由于人数众多,养猪场的众人自然分成了两桌。
主桌陪着顾南乔和陈墨坐在折叠圆桌旁,另一桌则围坐在旁边的柴火灶旁的小桌。
席间没有任何勾心斗角或虚与委蛇,每个人都沉浸在末世中难得的片刻安宁与温馨之中,细细品味着每一道菜的滋味。
大家聊着天南海北的趣事,回忆着病毒爆发前的种种生活片段,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所有与丧尸、病毒相关的字眼。
仿佛只要无人提起,此刻就只是一场寻常的年节聚餐,围坐的都是久别重逢的亲朋好友。
然而,欢声笑语终有尽时,残酷的现实依然矗立在温暖的灶房之外。
“阿姨,我真的吃不下了!您看我这都第三碗米饭了!”
顾南乔笑着捂住自己的碗,连声讨饶,语气中却满是享受。
“碗小,不占地方,再多吃点,你看你瘦的。”大伯母依旧热情地劝着菜。
“下次!阿姨,下次我一定再来!您手艺这么好,我以后肯定常来蹭饭,到时候您可别嫌我烦哦!”顾南乔笑嘻嘻地说。
“怎么会!顾队、陈队,还有‘蚂蚁’的各位朋友们这么照顾我们,你们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方牧赶忙接过话,真诚地说道。
“算你小子还会说句好听的,不枉我大力把你们推荐给陈队。”顾南乔半开玩笑地说道,眼中带着赞许。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出来的确实有点久。”
陈墨站起身,对方牧父亲等人郑重道谢,
“非常感谢各位的热情款待,这顿饭吃得很舒心。”
顾南乔则弯下腰,对一旁正好奇地看着她的汪玥柔声说道:“小妹妹,你今年几岁啦?”
“八岁了。”汪玥小声回答,有点害羞。
“真可爱,”顾南乔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下次姐姐来,给你带糖吃,好不好?”
“嗯!谢谢姐姐。”汪玥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时,大伯母提着三个装得满满的保鲜袋走过来,里面是她特意打包好的炸红薯丸子、土豆丝馍和一些自制的猪肉干。
“几位同志,这点东西带着路上吃吧,忙活这么久,也没能进来吃口热乎的。”
“这……”门口的护卫看着递到眼前的食物,有些犹豫地看向顾南乔。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又吃又拿的。”
顾南乔嘴上这么说着,手却已经自然地接了过来,转手塞给为首的护卫,
“拿着,别吃独食啊,回去分给队里其他兄弟也尝尝。魏队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买的,不坏规矩。”
“是!那就多谢顾队,多谢各位了!”
护卫这次不再推辞,接过袋子,郑重地道谢。
陈墨最后叮嘱道:“明天一早,我们工程部的人就会过来接收设备并进行前期勘测,你们做好准备。”
“好的陈队!保证配合!”方牧利落地应下。
待顾南乔、陈墨及其随行人员的车队消失在道路尽头,
方牧父亲脸上原本的热情笑意渐渐褪去,转而浮现出深深的疑惑和一丝不安。
他转向方牧,语气严肃地问道:
“小牧,刚才人多没好细问……他们明天要来接收什么设备?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哦,没什么大事。”
方牧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试图淡化处理,
“就是石料厂里那台闲置很久的沥青搅拌机,正好被陈队长看上了。我想着反正放着也是生锈,就做个顺水人情,同意转让给‘蚂蚁’了。”
他刻意将自己从决策者的位置摘出来,说得仿佛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什么?!谁让你这么干的!”
方牧父亲闻言勃然大怒,脸色骤变,声音陡然拔高,
“那是你的东西吗?你就敢擅作主张给卖了!”
“爸,您先别急。”方牧试图解释,
“我们都在这石料厂待了一年多了,那位胡厂长要是能回来,早就回来了。
现在这世道,机器闲置着就是废铁,不如让它发挥作用,换来我们急需的物资和发展机会,改善大家的生活啊!”
“你这是改善生活?你这行为和强盗有什么区别!”父亲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照您这么说,”方牧也被激起了火气,争辩道,
“我们去高中搜集物资,是偷窃?我们把别墅区那辆没人要的房车开回来,也是偷窃?爸,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
“你……你……”
方牧父亲被儿子一连串的反问堵得一时语塞,气得脸色通红,
“反了你了!我还没死呢!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人来做主了?!看我不教训你!”
说着,他猛地转身,从旁边用来焚烧丧尸尸体的柴堆里抽出一根粗长的树枝,抡起来就要朝方牧打去。
旁边的郑凡和白池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一左一右赶紧抱住方牧父亲的胳膊。
“方叔叔!使不得!使不得啊!”郑凡急忙劝道,
“方牧他也是为了大家着想!这个决定是我们几个一起商量过的!”
“是啊,方叔叔,您消消气,别怪方牧。”
白池也紧紧拉住老人,沉稳地劝解,
“眼下形势逼人,我们必须抓住一切机会。和‘蚂蚁’的合作,对养猪场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
“反正!谁也不准动胡厂长的机器!那是人家的东西!你们两个松开我!”
方牧父亲奋力挣扎着,但被两个年轻人死死抱住,无法动弹。
“住手!你还没完没了了!”
方牧母亲这时也动了真怒,冲着丈夫厉声道,
“这一年来,养猪场和石料厂里里外外,哪一件事不是这些孩子们在操心、在拼命?
他们冒了不知道多少的风险才让大家能有个安身的地方!
你倒好,不说心疼,竟然还要打他!”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斩钉截铁:
“等将来哪天丧尸病毒真的结束了,如果胡厂长或者他的家里人真找回来,大不了我们把养猪场和家里的房子都抵给他们赔罪!
但现在,活着最重要!”
“好!好!你们都护着他!都觉得是我老糊涂了,是我无理取闹,是吧?!”
方牧父亲看着眼前的一幕,气得浑身发抖,最终猛地一甩手,将树枝狠狠扔在地上,转身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