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这话说的颇为难听。
可这位皇长孙寻常便是一副面色微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因着他父母双亡,将自己一手养大的外祖一家也尽数被杀。
是以,他虽不似和善之人,却向来低调,倒是鲜少在这等公众场合,发如此大的火气。
倒像是被人碰到了逆鳞,这才面色生怒。
此刻周遭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大邺的朝臣。
包括一开始被祝谨行带走,下了马场的孟瑾也匆匆而来站到了宋钰身后。
众人一致面对着贺兰云昭,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气氛瞬间变得紧绷,就连原本想要帮着宁王讨好贺兰云昭的几家子弟,一时也面色讪讪的,下意识想要远离。
这马险些伤的是五皇子瑞王,是大邺的唯一女臣。
开口驳斥的又是先太子唯一遗孤,他们哪里又得罪的起。
贺兰云昭看着眼前众人,气怒至极。
眼看周遭没人帮她开口,只能忍着身上的疼痛道:
“崇安王,这地上躺的不过是个畜生,难道你觉得我堂堂西澜公主,连个畜生都不如吗?”
“云昭公主,你既是一国公主,竟还要和一匹老马相比较,也当真是让人难以比较。”
清欢撇了下嘴,露出一个十分不屑的笑来。
他看向一直跪在地上为那老马求情的牧养使,
“将这老马带回马厩,好生照料。
没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靠近!”
牧养使道了声是,从那钳制老马的侍卫手中接过了他。
轻轻抚慰一番之后,这才跟着牧养使离开。
眼看那老马要被带走,贺兰云气的浑身发抖,一把挣开身后扶着的侍婢,猛地一甩马鞭。
“今日,我还非要弄死这个畜生!我看谁敢拦!”
说罢,手一用力,那马鞭上顿时刺出几处铁刺来。
当即向着那老马挥了过去。
只是那马鞭还未触及到老马分毫,一柄扇子一把拍在了她手背上。
贺兰云昭手被抽的一抖,马鞭落在了地上。
贺兰晓在其身后开口:“崇安王不追究你赛场上违规已是大度。
竟还不知悔改?”
说罢,竟抬手向眼前众人抱拳,“小妹顽劣,竟没想到险些酿成大祸。
待今日大宴结束,我必登门亲自送上。”
贺兰云昭眼下正在气头之上,可她也最怕贺兰晓发怒。
虽这个二哥,对她一直平平淡淡,甚至大多时候都十分顺从,但贺兰云昭总是在有些时候,会十分惧怕这个二哥。
尤其是母亲和大哥相继离世,虽依旧有父王的宠爱,但这种感觉却越发严重起来。
在很多时候,仿佛她多是逆着他行事,便会发生什么不好的后果一般,让人胆寒生畏。
眼下她心中虽有不服,却不敢反驳一句。
宋钰心中暗暗冷笑,得,蓄意的成了无意的。
她看了眼贺兰晓,转身走人。
孟瑾一直关注着宋钰,见状也跟了上去。
“你没伤到吧?”虽知道宋钰身手厉害,但他当时在马场边缘,只能看到那马儿疯狂冲上高台,当真凶险无比。
心中戚戚,没忍住问出了声。
宋钰摇头,“没事儿。”
这左贤王开口,事情便不会再被追究下去,毕竟无人受伤。
可对宋钰来说,这事儿却没这么简单结束。
贺兰云昭那一鞭子,冲的可是自己来的。
她能躲开,是她反应足够敏捷,而非贺兰云昭手下留情。
但眼下正值两国和谈,她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讨回公平来。
但和谈会定下,这贺兰云昭日后必然是要留在的大邺的,她不愁没有机会。
“宋大人留步。”
还未离开马场,瑞王便在随侍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适才多谢宋大人救命之恩。”说罢,竟然向宋钰深深施礼。
宋钰道:“瑞王殿下之前已经谢过了。”
“适才情况危急,若非宋大人冒险相救,我眼下怕是没命站在这儿。”
瑞王声音温柔谦逊,完全没有一个皇子应有的气势。
看着他那张与周霁颇为相似的脸,宋钰浅浅笑了一下,
“倒也没冒什么险,不过是顺手而已,瑞王殿下不必上心。
倒是你,面色苍白的很,还是快些回去请太医看一下。”
瑞王摇头,“这身体,我自己了解。”
他又道:“我会向父皇母后禀明今日之事,待回城之后,再上门答谢。”
“不用麻烦。”
宋钰不想和这人有太多纠葛,说罢,离开了马场。
瑞王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宋钰的背影上。
原本脸上温柔的笑意消失,他轻轻咳了一声道:
“去与母亲讲明今日之事,我身体不适,晚宴便不去了。
咳咳咳……”
说罢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待那放在唇边的帕子移开时,上面有明显飞沫喷溅的血斑。
……
马场之中,因为贺兰云昭这一闹腾导致的混乱还在持续。
看热闹的朝臣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场内马侍正在收拾场地。
贺兰云昭的马匹白马还窝在地上,根本起不来身。
他们原本是打算,将那马抬到马厩之中再行诊断的,却不想那看起来温顺的白马此刻却是不需任何人靠近。
任何打算靠近者都会遭到攻击。
若是自家马厩中的马儿,直接暴力束腿搬下去或者少量喂些酒糟抬下去便是了,但这白雪是西澜公主的爱马。
他们不敢随意处置。
眼看贺兰晓和贺兰云昭两人也正欲随着二皇子等人离开,一名马侍赶忙上前询问,
“宁王殿下,不知那赛场上的马,要如何处置?”
宁王回头看了一眼,看向贺兰云昭。
“一个畜生,杀了便是!”
贺兰云昭冷冷扔下一句,转身便走。
一匹马而已,这匹不中用了,她自然可以得到更好的。
马侍愣了一瞬,点头应下。
只是在看那蜷缩在地上的白马,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