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没有那么快下来,明日咱们去转转成衣铺子,买两身得体的衣裳回来。”
五月底的盛京已经热了起来。
他们离家时的衣裳穿着已经不大适宜,量体现做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买成衣。
虽说平民百姓进宫就算是粗布麻衣的也算不得什么。
但作为一个已经为军中做出重大贡献之人,若是半点钱财也无,就连一身体面的衣裳也穿不上,关州军和咏安府的官员怕是第一时间就要被问责。
是以在离开前,咏安府的知府张大人已经以自己的名义给了宋钰不少嘉奖。
孟氏赶忙点头,“对,对,买两身好衣裳,咱们都买。”
串串儿铺子这几个月也赚了不少,孟氏这话说的十分有底气。
她从没想过,自己可能会见到整个大邺最尊贵的女人。
她知道自家这闺女原本就是官家的小姐,自己可不能给她丢人。
第二日一早,宋钰先去寻了驿丞。
方有卓知道她们想要去置办些衣裳后,笑着道:
“咱们这驿站偏僻了些,这周遭倒是有几家布行,但若是想要买些得体合适的成衣,最近的也就“福瑞阁”了。”
宋钰点头,“多谢大人,那我们就去着“福瑞阁”。
若是有事儿,麻烦大人随时遣人来寻。”
……
福瑞阁位于驿站相隔一条街的街角处。
铺子很大,分上下两层,二楼是裁缝给量身制衣的地方。
一楼则展示着不少成衣,以及大量码放整齐的各类布匹。
“几位可是要买布?”
掌柜的是个年约五十的老师傅,见几人进来笑着问道,
“天气越发热起来了,店里恰好进了不少轻薄透气的料子,您看看?”
说着,已经拿出一匹送花色的苎麻料子,放在了柜台上。
孟氏伸手摸了摸,当真是轻薄柔软,颜色也好看紧。
宋钰笑着上前,
“掌柜的,这铺子里可有合适我们的成衣?最好素净得体些的。”
声音清丽,谈吐得宜。
掌柜的抬头看去。
轻纱遮住了她半张脸,只留一双弯弯的眉眼在外。
能看出这女娘年岁不大,同是一身朴素的布衣,发间手腕皆不见什么金银首饰。
偏谈吐文雅,举止大方。
完全不见小家门户的拘谨不说,反而透着几分名门闺秀的沉稳与教养。
反倒是眼前的妇人和那带着孩子的女子,面上明显带着几分雀跃和拘谨。
“巧了,我这儿正有几套新制的夏衣,都是上好的苎麻和轻纱所制,几位客人看看?”
说着引着几人向一旁的成衣架而去。
袁明馨正坐在铺子的二楼查账,手中算盘不断拨动计算着这一个月以来的进项。
耳边突然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还愣了一刻。
她将手中账本放下,探头看向楼下。
正看到几人端着衣裳,走进了后面的试衣房中。
没看清样子,但他们身上穿的皆是最为普通的布衣。
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听错了再次坐了回去,对着账本皱眉。
也就在这个空档,铺子又进来一个女子。
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明眉皓齿,顾盼生辉。
她身边还跟着个丫鬟,一进来就开口问掌柜的,
“你家女娘可在?”
掌柜的显然是认识女子的,赶忙躬身引路,
“沈娘子,我家女娘在楼上等您。”
女子拎起长裙一路上了二楼,见袁明馨正蹙眉看账本笑着将本子从她手中抽了去。
“你寻常最是不喜看着些东西,今日怎么就有闲心查起账来了?”
袁明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祖母既给我定下了婚事,到时出嫁这府内一应事物皆要管顾。
母亲便以锻炼为由,让我提前熟悉这些账簿和铺子里的每一笔银钱往来。”
说着,她一把拉过那女子,
“明玉,说起来你与祝家的婚事是不是也应提上日程了?
你母亲最是疼你,想必早已给你物色了善算的婆子帮衬。”
“你说什么呢,与那祝家定下婚约的又不是我。”
她故作不悦的在袁明馨对面坐下,随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裙。
袁明馨笑着凑近了她,
“你不都说了,沈玉在离京后遇到了流匪,这人都没了自然是没办法履行婚约的。
长公主那夫侄虽说纨绔了些,但嫁过去自己便是当家主母,没婆婆立规矩,又盯着侯爵荫封。
届时祝谨行在靠着长公主在朝中谋得个一官半职的。
可是多少人求不来的自在?”
她说着,伸手拍了拍沈明玉的手臂,“这京中不知多少女娘盯着这门亲事,反倒是你,毫不上心。”
沈明玉并非没打过这婚事的主意。
最起码,在刚到沈府的时候,她便盯上了祝谨行。
袁明馨说的句句在理,但时移事异。
当初定下这门亲事时,她爹还是个翰林院的小小编纂。
一个小官之女,能得长公主垂青嫁入侯府,那已是顶天的殊荣。
可如今,父亲职位高升,此番前往边关促成两国和谈更是大功一件。
而她的身份也早已跟着水涨船高,再看那不学无术只知道斗鸡走狗,流连欢场的小侯爷,她反倒是看不上了。
如此想着,沈明玉突然凑近了袁明馨,
“你今日约我过来,想必不是为了让我看你看账本吧?”
袁明馨嘴角扬起笑来,“自然不是,这不是昨儿听父亲说崇安王回京了,顺便将那位西岭关的女功臣也带了回来。
想必这几日便会得宫中传唤。
我这铺子刚好距离驿站不远。
你想不想看看这女功臣是个什么模样?”
沈明玉闻言蹙眉,“她是何模样与我有甚干系?
一个女子在军中帮着一群男人改良军器,想必是个肤糙肉厚的悍妇。”
沈明玉这话说的不客气,袁明馨看着她仰头高傲的态度,心中不喜。
但想到母亲的交代不得不笑着应和,
“你说的也是,这边关苦寒风沙又大,听闻那边的女子多是粗俗之辈。
眼下就算不见,等嘉奖之后,皇后娘娘也必然会设宴,届时便也见到了。”
沈明玉点头,“说起设宴,二皇子妃那满春园的芙蕖宴就在这几日了。你可有收到请帖?”
袁明馨顿时萎靡,“自是收到了,只是母亲说我既已觅得良婿,便不要去抛头露面。
反倒是我祖母,应承了,说那日会带我一道过去。
眼下还没个定论呢。”
沈明玉握住袁明馨的手,“这儿媳妇儿哪里能拧的过婆婆的,你必然是能去的。
到时你可要带带我。”
袁明馨忍着没缩回手来,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