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
这个名字在九玄界代表着神秘、超然与洞悉天机。他们极少参与世俗争斗，但其每一次现世，往往都预示着重大变故的发生。其阁主天机子，更是传说中能够窥探命运长河一角的存在，修为深不可测。
如今，天机子亲自携弟子来访，并点名要见凌弈，还道出“天外异数，因果缠身”八字，瞬间让整个天枢圣地的高层都紧张起来。
凌弈收到传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玉衡子回道：“请他们到天枢殿，我稍后便到。”
他并未立刻动身，而是先以观测罗盘默默推演自身。罗盘上青光流转，显示他周身确实缠绕着无数复杂晦涩的因果线，有些粗壮如龙，有些细微如丝，其中几条最为显眼的，赫然指向“耀阳”、“寂灭”、“离火”，甚至还有一条极其隐晦、仿佛来自无尽遥远之地的丝线，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天外异数”之指。
“看来，这天机阁确实有几分门道。”凌弈心中了然。对方能推算出这些，至少证明其传承不凡。是敌是友，还需当面见过才能判断。
他并未刻意收敛气息，就这么平常地走出了洞府，一步踏出，便已来到庄严肃穆的天枢殿外。
殿内，圣主玉衡子正陪坐在主位下首，神色恭敬。而在主位之旁，特意设置了一个同等规格的座位，上面坐着一位身着朴素灰袍，面容清癯，须发皆白，眼神却如同婴儿般纯净透彻的老者。他气息内敛，仿佛与周围天地融为一体，若非肉眼可见，几乎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这便是天机子。
在他身后，站着一名同样穿着灰袍，面容普通，眼神却灵动非凡的年轻弟子，正好奇地打量着走进殿内的凌弈。
当凌弈踏入大殿的瞬间，天机子那纯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推演之光，随即化为一丝了然与惊叹。而他身后的年轻弟子，更是轻“咦”一声，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凌弈，这位便是天机阁阁主，天机子前辈。”玉衡子连忙起身介绍。
凌弈拱手，不卑不亢：“晚辈凌弈，见过天机子前辈。”
天机子微微一笑，声音温和，仿佛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凌小友不必多礼。老朽不请自来，冒昧打扰了。”
他的目光落在凌弈身上，仿佛要将他里外看透，但凌弈周身那混沌气息与离火本源自然流转，将一切窥探悄然化解于无形。
“小友周身因果交织，如乱麻缠身，更有一线来自天外，牵动九玄风云，实乃老朽平生仅见之异数。”天机子缓缓开口，直接切入主题。
凌弈神色不变，淡然道：“前辈谬赞了。因果之道，玄之又玄。晚辈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至于因果，来了便接着就是。”
“好一个‘来了便接着’！”天机子眼中赞赏之色更浓，“小友心性豁达，道心坚定，难怪能在涅盘之境，便搅动如此风云，更得……那南明离火之眷顾。”他点出了南明离火，显然推算出了此事。
玉衡子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天外异数？南明离火？这些词汇任何一个传出去，都足以引发滔天巨浪。
凌弈依旧平静：“机缘巧合罢了。不知前辈此次前来，所谓何事？总不至于是专程来为晚辈看相的吧？”
天机子哈哈一笑：“小友快人快语。老朽此行，确有两事。”
他神色稍正，道：“这第一事，是为一则预言，或者说……一个警告。”
“愿闻其详。”
“天机混沌，星轨偏移。火种重燃，寂灭将临。界壁渐薄，内鬼暗生。九玄浩劫，始于东荒。”天机子缓缓吟出四句偈语，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敲击在殿内众人的心头。
玉衡子脸色瞬间煞白：“前辈，此言何解？九玄浩劫？始于东荒？”东荒可是凌弈和他凌家的崛起之地！
凌弈眼神也是微微一凝。这四句偈语，几乎与他最近的经历和推测完全吻合！
“火种重燃”指向耀阳文明遗产；“寂灭将临”是最大的威胁；“界壁渐薄，内鬼暗生”对应“九玄内应”和可能存在的世界屏障问题；“九玄浩劫，始于东荒”则点明了劫难的起源地与严重性！
这天机阁，知道的远比想象中要多！
“前辈可知，‘内鬼’所指为何？‘浩劫’具体为何？”凌弈沉声问道。
天机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天机莫测，尤其是涉及那等存在，更是迷雾重重。老朽也只能窥得这些碎片。那‘内鬼’隐藏极深，可能与上古某些失落传承有关，其目的，似乎是为了接引‘寂灭’，重塑此界秩序。而浩劫……关乎此界存亡。”
他看向凌弈，目光深邃：“而小友你，便是这盘死局中，最大的变数，也是……唯一的生机所在。”
“唯一的生机？”凌弈挑眉，“前辈未免太高看晚辈了。”
“非是老朽高看。”天机子叹息一声，“老朽以百年寿元为代价，连续推演九九八十一日，所见未来画面，十有八九皆是界毁人亡，万物归墟之景。唯有几条极其微弱的、与小友相关的因果线，指向了模糊不清、却蕴含一线生机的未来。”
他身后的年轻弟子此时也开口道：“师尊推演之时，我在一旁护法，曾见未来碎片中，有混沌开辟、离火焚天、以及……一座残破的青铜罗盘定住乾坤的景象。”他说着，目光好奇地看向凌弈，似乎想在他身上找到那罗盘的影子。
凌弈心中一震！连观测罗盘都被推算到了？这天机子的卜算之道，果然恐怖！恐怕已经不完全是推演，更接近某种程度的“预见”了！
他沉默片刻，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然后问道：“那前辈的第二件事是？”
“合作。”天机子直言不讳，“天机阁愿与凌小友，与天枢圣地结盟，共同应对即将到来的浩劫。”
“结盟？”玉衡子又惊又喜。若能得天机阁这等超然势力相助，圣地的地位和安全性将大大提升！
“如何合作？”凌弈却显得很冷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天机阁会动用所有情报网络，为小友提供关于‘内鬼’、‘寂灭’以及九玄界各处异常动向的信息。同时，阁内珍藏的一些上古秘辛、阵法图谱、乃至部分关于‘星骸’的记载，都可向小友开放。”天机子给出了诚意十足的条件。
“代价呢？”凌弈问。
“代价是，在未来那场浩劫中，小友需尽力保全九玄界生灵一线生机。并且……”天机子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凌弈，“在我天机阁遭遇存亡危机时，出手相助一次。”
这个条件，看似简单，实则沉重。保全生灵一线生机，谈何容易？而让天机阁都视为存亡危机的，又该是何等恐怖的灾难？
但凌弈没有过多犹豫。他本就与“寂灭”站在对立面，守护此界某种程度上也是守护他自己和他在意的人（尽管不多）。而与天机阁合作，能极大弥补他在情报和信息上的短板，对他后续行动至关重要。
“可以。”凌弈点头，“但我有一个要求。”
“小友请讲。”
“关于我的来历，以及我身上的一些秘密，天机阁需代为保密，不得再向任何人推演、泄露。”凌弈盯着天机子的眼睛。这是他必须守住的底线。
天机子坦然与他对视，郑重道：“此乃应有之义。老朽可以天道立誓，天机阁上下，绝不再主动推演小友跟脚隐私，今日所知，亦止于这大殿之内。”
一道无形的大道涟漪闪过，誓言成立。
凌弈心中稍安。与这等精通卜算的势力打交道，必须谨慎。
“既然如此，合作愉快。”凌弈露出了进入大殿后的第一个笑容。
天机子也抚须微笑，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双方又商议了一些合作细节，比如如何传递信息，哪些资料可以优先查阅等。
临走前，天机子似乎想起什么，对凌弈道：“对了，小友。东荒之地，近期恐有异动，或与‘浩劫起始’有关。你若有暇，或可关注一二。”
东荒……凌弈目光微闪，点了点头。
送走天机子师徒，玉衡子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凌弈，这天机阁所言……可信吗？九玄浩劫……”他语气中带着忧虑。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凌弈眼神深邃，“而且，他们给出的信息，与我所知的部分真相，能够相互印证。”
他望向殿外远方，那里是东荒的方向。
“看来，是时候……回东荒看一看了。”
新的风暴，似乎正在那片他最初崛起的土地上酝酿。而这一次，他将以完全不同的姿态，回归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