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鹬蚌相争
道一悄然潜回大殿，眼前的景象比他预想的更为惨烈。
大殿内一片狼藉，残肢断臂与碎裂的尸傀零件随处可见，暗红色的污血几乎涂满了每一寸地面。原本数十名进入者，此刻只剩下寥寥数人，且个个带伤，气息萎靡。
墨居与药婆婆背靠着一根石柱，脸色苍白。墨居的符箓似乎已消耗殆尽，药婆婆的药箱也歪倒在一旁，两人显然已是强弩之末。疤狼断了一臂，用简单的布条捆扎着，伤口处黑气缭绕，阻止着愈合，他靠在一尊被击碎的石像旁喘息，眼神凶狠却难掩虚弱。
而大殿中央，祭坛之前，战斗仍在继续，却已接近尾声。
鬼影浑身浴血，那件黑色斗篷破碎不堪，露出下面干瘦却布满诡异黑色纹路的身体。他手持一柄弯曲的蛇形匕首，身形如同鬼魅，但速度与力量明显大不如前，每一次与干尸炼尸的交锋都险象环生。
那具干尸炼尸，情况同样不妙。它胸口处有一个碗口大的焦黑窟窿，边缘不断有黑气逸散，那是被鬼影以某种秘术重创所致。它眉心的尸神晶光芒也黯淡了许多，周身缭绕的恐怖威压跌落至筑基中期左右，动作也显得有些迟滞。但它那空洞眼眶中的黑色火焰依旧燃烧着冰冷的杀意，攻击依旧凌厉。
两者显然已拼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每一次碰撞都可能是最后一击。
道一隐藏在阴影中，法则窥视将场中情况尽收眼底。他的目光越过缠斗的两人，落在了祭坛顶端那颗依旧在吞吐黑芒的珠子上。
“阵眼……若能掌控此珠，或许就能控制这万尸阴煞大阵，至少能影响那具炼尸！”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但他没有妄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需要等待最完美的时机。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直看似奄奄一息的疤狼，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他猛地一拍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皮囊，一道乌光激射而出，并非射向干尸炼尸，而是直取正在与炼尸缠斗的鬼影后心！
那乌光速度快得惊人，赫然是一根淬有剧毒、专破护体灵光的“透骨钉”！
“疤狼！你！”鬼影察觉到背后的致命危机，惊怒交加，他正全力应对干尸炼尸的利爪，根本无力回防！
噗嗤！
透骨钉毫无阻碍地没入鬼影后心！
“呃啊——！”鬼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形猛地一僵，周身的黑雾瞬间溃散。干尸炼尸岂会错过如此良机？干枯的利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狠狠插入了鬼影的胸膛，猛地一掏！
一颗仍在微微跳动、却被黑气侵蚀的心脏，被硬生生掏了出来！
鬼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洞的胸口，又艰难地回头望向疤狼，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解，最终气息彻底断绝，尸体软软倒地。
“副团长，对不住了！”疤狼狞笑着，脸色因激动和失血而扭曲，“这地元殿的机缘，还有这颗尸神晶，合该为我所得！吸收了你的魂力精血，我这‘噬魂功’便能更进一步！”
原来他早有反心，隐忍至今，只为这最后一刻！
然而，他算漏了一点——那干尸炼尸！
击杀了鬼影，干尸炼尸空洞的目光立刻锁定了疤狼这个新的威胁！它舍弃了已成空壳的鬼影，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拖着受伤的躯体，一步步逼向疤狼！
疤狼脸色骤变！他本以为鬼影死后，这炼尸会力量大减甚至崩溃，没想到它依旧保有如此强的战力！
“该死！”疤狼怒吼，独臂挥舞着战刀，拼死迎上。
但他本就重伤，又失了先手，如何是这堪比筑基中期炼尸的对手？不过数合，便被炼尸一爪震飞战刀，另一只利爪狠狠抓向他的天灵盖！
眼看疤狼就要殒命当场——
就是现在！
一直潜伏在暗处的道一，动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两败俱伤、注意力被彼此吸引的绝佳时机！
目标——祭坛阵眼珠！
他身形如电，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并非直线冲向祭坛，而是以一种蕴含玄妙韵律的步伐，绕过地面上那些残存的、未被完全激发的禁制节点，如同穿过风暴的间隙，直扑祭坛顶端！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又悄无声息，直到他距离祭坛不足三丈时，那正在与疤狼厮杀的干尸炼尸才猛地察觉！
“吼！”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舍弃了即将到手的疤狼，转身扑向道一，试图阻止他触碰阵眼珠！
但，晚了！
道一右手早已凝聚起最为精纯的星辰灵力，五指张开，如同摘星拿月，一把抓向那颗不断吞吐黑芒的珠子！
在他的手掌接触珠子的刹那，珠子猛地爆发出抗拒的黑光，一股冰冷邪恶的意志顺着他的手臂，直冲他的识海！那是地元老魔残留的意志，充满了暴虐与混乱！
“滚出去！”道一紫府识海中，星辰灵力化作璀璨星辉，如同磐石般守护神魂，同时他全力运转法则窥视，精准地找到那意志冲击中最薄弱的一点，以神识化剑，猛地一刺！
嗤！
那残留的意志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
与此同时，他左手也没闲着，早已扣在手中的那张暗红色鬼首符箓，被他以星辰灵力猛地拍向追击而来的干尸炼尸眉心——那枚尸神晶所在！
这符箓似乎对尸煞之物有着特殊的克制力！
符箓触及尸神晶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血光！干尸炼尸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嚎，眉心尸神晶光芒急剧闪烁，变得明灭不定，它的动作也瞬间僵直！
趁此机会，道一右手成功握住了那颗阵眼珠！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那是关于万尸阴煞大阵的部分操控法门！虽然残缺，但足以让他暂时影响此地禁制！
他毫不犹豫，心念一动，通过阵眼珠，强行切断了那具干尸炼尸与大殿煞气的联系！
失去了能量源泉，又受鬼首符箓与尸神晶紊乱的影响，干尸炼尸眼中的黑色火焰剧烈跳动几下，最终彻底熄灭。它那庞大的身躯晃了晃，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再无声息。
大殿之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仅存的墨居、药婆婆，以及侥幸捡回一命、瘫在地上的疤狼，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祭坛上那个手持黑珠、神情冷峻的青年。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最终摘取胜利果实的，竟是这个一直不显山不露水、仅有炼气三层（表象）的散修！
道一站在祭坛之巅，手握阵眼珠，周身虽灵力消耗巨大，气息却渊渟岳峙。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残存的几人，最后落在了那具干尸炼尸眉心的尸神晶，以及鬼影、疤狼等人身上的储物袋上。
筑基丹的线索，或许就在其中。而这地元殿积累数百年的资源，如今，尽在他掌控之下！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这地元殿的最终赢家，已然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