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明和廖小北唱双簧，配合默契地把叶临风的思想工作做通后，酒桌上的气氛正好，三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啤酒瓶碰得叮当响，笑得嗓门都比平时大了三分。
叶临风原先皱着的眉头彻底舒展开，夹了口烤茄子，边嚼边说：“一明，小北，要不是你们俩今天跟我掏心窝子说这些，我还得钻牛角尖呢！”
廖小北嘿嘿笑，又给叶临风满上：“咱哥仨谁跟谁啊，没事没事，说透就好。”
三人正热热闹闹地续摊，林高新在家里却独自品饮剩下的酒，吃着剩余的菜。原本他琢磨着儿子回来，爷俩能喝到七八成醉，唠唠工作唠唠家常，谁知道林一明就喝了一杯，扒拉了几口饭就说等会要跟廖小北他们吃夜宵，九点不到就出门了。
林高新拿起酒瓶子，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抿了一口，酒劲儿慢悠悠地往上窜，心里头却有点不是滋味儿。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不像小时候那样总黏着他了。可转念一想，儿子现在不光工作稳定，还处了对象，连彩礼都谈了，又忍不住乐呵——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他越想越觉得该跟刘慧说说，摸出手机翻出号码，电话通了没两声就被接起，刘慧的声音传过来：“老林？有事儿？”
“有好事儿！”林高新的声音都带着笑，“一明今天回来跟我说了，他跟罗依那边谈彩礼了，我听他说的意思，两边都挺满意的，没闹啥别扭。”
他原以为刘慧会跟他一样高兴，没成想电话那头顿了顿，刘慧的声音就变了：“就谈好彩礼了？他跟你说多少了？”
“说是最低两万六，最高八万八，具体还没定死，看两边商量。”林高新说着，又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嚼着。
“听起来是不多，可老林你想过没有？罗依嫁给一明，那就是有点攀附了，你不觉得吗？”刘慧的声音拔高了点，“你看看罗依家那条件，农民家庭，咱们是工薪，稳定不说，以后退休了会呼吸就能领钱，她能嫁给一明，那不是攀上高枝了吗？她爸妈当然不好开口要高彩礼，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吗？你怎么看？”
林高新听着这话，眉头皱了起来，喝了口酒压了压：“我还能怎么看？我站着看呗。又不是我娶老婆，是一明跟她过日子，这种事儿咱能挡吗？”
“怎么不能挡？结婚是终身大事，得挑个门当户对的！”刘慧急了，“你想啊，两个人看对眼有啥用？日子过久了，家境不一样，观念不一样，矛盾不就出来了？”
“现在的年轻人跟咱们不一样了，你再挡他，他一来气，甩手说不结婚了，你怎么搞？”林高新叹了口气，“你没看见现在多少年轻人，动不动就不结婚，有的父母跪求都不结，送房送车都不结，真要是一明也那样，我们怎么办？林家的香火还要不要传承？”
“你呀你，就是一天到晚香火香火的，可香火也得找个家境好的姑娘传啊！”刘慧的语气软了点，却还是不服气，“门当户对不好吗？俩人家境差不多，以后办事儿也方便，也少了好多麻烦。结婚可是影响几代人的事儿，能马虎吗？”
林高新把杯里的酒喝光，杯子往桌上一放，发出轻微的响声：“这道理谁都懂，可儿女大了就不由父母了。一明要是不乐意，你再怎么说都没用。”
“我怎么就不信这个邪？”刘慧顿了顿，突然说，“你还记得我们单位的夏知微不？之前跟一明约会过几次，现在也处得好好的，我看那姑娘挺好的，工作稳定，家里条件也不错，她对咱一明也挺上心，经常问我一明回没回来。我就想不明白，一明怎么就舍近求远，看中一个不在体制内的湘妹子呢？”
林高新听着这话，心里头更不是滋味了：“你当时要是反对，一明带罗依回来吃饭的时候，饭后你就该找一明单独聊，亮明你的态度，现在都谈到彩礼了，你又插一杠子，这叫什么事儿？一明知道了能不难过吗？”
“我当时不是没好意思嘛！当场否决不好，我想抽个时间再跟一明谈谈的。没想到他比我们急，谈到彩礼了。”刘慧的声音有点虚，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不过，现在说也不晚，我得找一明聊聊，他在哪儿呢？在家吗？”
“今晚在家吃了饭，跟廖小北他们出去吃夜宵了，快九点的时候走的。”林高新说着，又拿起酒瓶子，想再倒点，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行，我单独找他。”刘慧的语气很坚决。
“你可别强逼他啊！”林高新赶紧叮嘱，“逼急了一明说不定就会说，‘我最想跟她结婚的，你们不给结；我不喜欢的，你们猛推荐我结，那我不结了还不行吗？’到时候咱们就被动了，还得落下他对我们的怨恨，得不偿失。”
“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讲事实摆道理的，又不是命令他。”刘慧不耐烦地说，“你就别瞎操心了。”
“那你跟他好好聊吧，要不今晚叫他去你那儿住，你们母子俩好好说说也行。”林高新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行，我看情况吧。”刘慧说完，又叮嘱了几句“让他少喝酒”，就挂了电话。
挂了林高新的电话，刘慧拿着一杯温开水在客厅里来回走，脚步越走越快，心里头乱糟糟的。她一会儿想夏知微的好处，一会儿又担心林一明被罗依“骗”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就这么走了快十分钟，她停下脚步，咬了咬牙——不行，这事儿必须得跟一明说清楚，不然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她摸出手机，找到林一明的号码拨了过去。
这会儿林一明正跟廖小北、叶临风在烧烤摊吃得热火朝天，桌上摆着烤串、毛豆、花生，还有好几瓶没开的啤酒。林一明刚咬了一口烤腰子，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皱了皱眉，接通了电话：“妈，我在吃烧烤呢，你找我有事啊？”
“你回市里了也不跟妈说一声？”刘慧的声音带着点委屈，“你几点散场啊？散场了来妈这边，妈有事要跟你说。”
林一明嚼着腰子，含糊地说：“妈，我喝酒了，还去你那儿干嘛啊？明天再说不行吗？”
“妈找你有正经事儿，找你你还不来吗？”刘慧的语气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