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朝露还挂在国子监的槐树叶上时,楚景渊已经牵着望潮的手站在宫门外。今日的太和殿比往日更显肃穆,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连阶下的侍卫都屏住了呼吸——新帝要在此刻颁布一道足以撼动朝野的政令。
我攥着楚景渊递来的暖手炉,指尖仍有些发凉。望潮趴在楚景渊肩头,好奇地盯着殿顶的金龙浮雕,小声问:“爹,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呀?”楚景渊捂住他的嘴,轻轻摇头。
新帝的龙椅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缓缓展开明黄卷轴,声音透过殿内的回声装置传遍每个角落:“自本朝开国,科举只取男子,埋没女子才德久矣。即日起,增设女子科举,与男子分科同考,择优录取,量才授官——此令!”
“哗——”的一声,站在前列的几个白发老臣几乎同时往前踉跄,吏部尚书更是直接跪倒在地:“陛下三思!女子无才便是德,若让女子入朝,岂不乱了纲常?”他身后立刻跟着跪倒一片,齐声附和,声音震得殿梁嗡嗡作响。
我往前走了半步,楚景渊下意识攥紧我的手腕。新帝看向我,目光里带着笃定:“楚夫人年前呈的《女子才德论》,诸位爱卿都看过了吧?里面列举的班昭续《汉书》、谢道韫咏絮才,难道不是传世之才?”
“那、那是特例!”礼部尚书脸红脖子粗地反驳,“女子心思细腻,恐难当刑狱、边防之职!”
“哦?”我扬声开口,怀里的《女子科举章程》被风吹得掀动页角,“敢问尚书大人,去年江南水患,是苏州女医林氏带着百名女子组成医疗队,在疫区守了三个月,救回的百姓比朝廷派去的男官还多——这算不算‘难当’?”
殿内鸦雀无声。望潮突然从楚景渊肩头直起身:“林姑姑还教我认过草药呢!她说女子的手更稳,给孩童扎针不会疼。”稚嫩的声音像颗小石子,在寂静的殿内荡开涟漪。
新帝敲了敲龙椅扶手:“章程里写得清楚,女子科举侧重民生、医政、教化三科,与男子的刑律、边防科互补,何来‘乱纲常’一说?”他将卷轴掷给内侍,“即日起,国子监增设女学馆,由楚夫人主理,三个月后开考!”
我接过内侍递来的任命状,指尖触到烫金的“主理官”三个字时,突然想起多年前在海岛时,苏湄趴在药箱上写的那句“女子也能站在太阳底下说话”。如今,阳光正透过太和殿的窗棂,落在我和望潮脸上,暖得像那年海岛的沙滩。
散朝时,楚景渊低声笑:“这下你要忙得脚不沾地了。”我回头看他,见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本《女学馆教材初编》,封面上是他亲笔写的批注。望潮正抢着翻书页,嘴里念叨:“娘要教好多姑姑念书吗?我也要听!”
走出宫门时,却见吏部尚书带着几个老臣堵在台阶下,个个面色铁青。楚景渊将我和望潮护在身后,指尖在腰间的剑柄上轻轻敲了敲——那是他戒备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