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忙前忙后地照顾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沈景盛。
侍从送来了温热的醒酒汤,她轻轻拍着沈景盛的肩膀,声音温柔。
“景盛,醒醒,乖,把醒酒汤喝了再睡,不然明天该头疼了。”
沈景盛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眼神没有焦距。
许知小心地将插着吸管的醒酒汤杯递到他嘴边,他下意识地吮吸了几口,然后眉头一皱,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许知刚把空杯子放下,准备起身去放好,衣角却被人轻轻拽住了。
她低头,发现是沈景盛无意识中拉住了她。
他即使在睡梦中,嘴里也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别……别走……妈……”
许知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摊水。她重新坐回沙发边,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发顶,声音愈发轻柔地安抚:“好,不走,不走,你安心睡吧。”
感受到她的存在和抚摸,沈景盛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拽着她衣角的手也慢慢放松了力道,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沈允南还守在一旁。
“允南,今晚真是麻烦你了。” 许知抬头,对他感激地笑了笑。
沈允南摆摆手,爽朗一笑:“嫂子你这就见外了,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他看了看在沙发上睡得香甜的沈景盛,又问:“那……就让他在这儿睡?还是我把他抬到客房去?”
许知无奈又心疼地叹了口气:“就先让他在这儿凑合一晚吧,现在挪动他怕是又要醒了。”
“让他喝酒,长长教训吧。”
许知嘴上这么说着,像是埋怨,手上动作却极其轻柔地替他掖好毯子角,确保他不会着凉。
“嫂子,那你……” 沈允南有些迟疑。
“我在这儿再陪他一会儿,你先回去休息吧,忙活一晚也累了。” 许知体贴地说。
沈允南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沈景盛,这才转身离开。
许知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孩子,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心里充满了疑惑和心疼,这孩子,今天到底经历了什么,要这样借酒消愁?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靠近。
沈北沚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休闲服,头发还有些微湿。
他走到许知身边,低声道:“走吧。”
许知立刻朝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沙发上酣睡的沈景盛,压低声音:“怎么走?”
主人公都醉成这样了,现在回去,路上颠簸他肯定难受。明天估计也起不来,学肯定也上不成了。
沈北沚知道她是误会自己了,解释道:“我不是说现在回家。我是说,把他抬到房间床上去睡,在这里缩着不舒服。”
许知有些讶异:“你刚才不是还说就让他在这里吗?”
沈北沚注意到妻子眼中未散的心疼,语气缓了缓,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我是看你心疼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儿子脸上,语气似乎还带着点无奈和一丝委屈。
“他今天莫名其妙冲我发脾气,还吐我一身,我这个当爹的,还不允许稍微‘教训’他一下,让他在这儿反省反省?”
说着,他已经弯下腰,动作算不上特别轻柔,但足够稳妥地将沈景盛从沙发上扶起来,然后一个用力,将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少年背在了背上。少年的手臂软软地垂在他胸前。
“走吧。”
沈北沚调整了一下姿势,稳稳地背着儿子,对许知说道。
许知望向男人宽阔的后背,以及伏在他背上安然熟睡的沈景盛,心里那点因为今晚混乱而产生的烦躁和疲惫,忽然间就烟消云散了。她快步跟上,走在沈北沚身侧。
“爸妈他们已经回去了?”许知想起没看到公婆,轻声问道。
“嗯,”沈北沚调整了一下背上儿子的姿势,声音平稳,“爸有些晕船,游艇靠岸后,看这边没什么事,妈就陪他先回去了。”
“没什么大碍吧?”许知关切地问。
“没有,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
宴会有专门为宾客准备的房间,就在停靠游艇的码头附近,是沈家旗下的高端酒店,原本只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还是因为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小醉鬼。
沈北沚背着沈景盛,许知紧跟在后,三人穿过连接通道,朝酒店走去。
沈北沚正想着总算快到了,背上的人突然“呕”的一声。
猝不及防地,又是一股混杂着酒气和食物残渣的污物吐了出来,大部分贡献给了沈北沚刚换好的衣服。
沈北沚身体瞬间僵住,一股愠怒和极度无奈的情绪直冲头顶。
他差点条件反射就想把这糟心儿子直接撂下,让他自己在这冰冷的地板上自生自灭算了。
“哎呀!”
许知低呼一声,慌忙上前,徒劳地用纸巾想帮他拍掉那些污渍,自然是无济于事。
她注意到沈北沚瞬间黑沉的脸色,以及那惨不忍睹的后背,赶紧催促,“我们快走吧!赶紧到房间处理,别再站在这儿,万一他又……”
沈北沚从牙缝里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邪火,认命地重新背稳了那个罪魁祸首,脚步加快,闷声道:“……就不该心软把他背过来。” 语气里的悔意几乎要溢出来。
总算到了预订的套房,两人手忙脚乱地给已经不省人事的沈景盛做了最简单的清理,脱掉脏外套,把他塞进被窝。
做完这一切,两人也累得够呛,各自又匆匆去洗漱。
躺到床上,关掉大灯,只留一盏昏黄的壁灯。疲惫感袭来,但神经却还有些活跃。
“他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沈北沚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许知望着天花板,轻轻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来找过我,后来再见到,就变成那样了。”
她侧过身,面向沈北沚的方向,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还是忍不住问道,“不过,看他对你那态度……你确定没在什么地方惹到他?”
沈北沚觉得这指控来得莫名其妙:“我能怎么惹他?我这么大个人,难道还会特意去欺负一个孩子?”
许知闻言,轻轻笑出了声。
要是放在以前,不了解他的时候,她或许会相信。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那些不动声色却精准无比的捉弄,偶尔流露出的与年龄和身份不符的幼稚……
她小声嘀咕:“说不定呢……”
“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沈北沚也侧过身,面向她。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似乎格外深邃。
许知不甘示弱:“你为什么不能是?”
沈北沚沉默了一下,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我还以为,在你心里,我至少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