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腐牙领主“钦点”的营地清洁总管的第二天，林辰站在他那顶四处漏风的破帐篷前，感受着亡灵之地永恒的阴冷微风，内心充满了某种荒诞的使命感。
当然，这使命感很快就被碎嘴那漏风的咔哒声打破了。
“咔哒……老大……嘶……我们真的要管整个营地的卫生吗？咔哒哒……”碎嘴看着眼前庞大、杂乱、散发着各种难以形容气味的僵尸营地，黄色的魂火里写满了绝望，“这……这比乱葬岗还乱啊！”
林辰深吸一口（不存在的）气，努力让自己光滑的头骨反射出睿智（自认为）的光芒。“当然要管。这是我们立足的第一步。记住，我们现在不是普通的骨头渣子了，我们是……有编制的亡灵！”
“咔哒？编制？”碎嘴茫然。
“就是……铁饭碗！懂吗？”林辰试图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只要我们把活儿干好，让领主满意，至少不用担心被随便拆掉当柴烧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现实是骨感的。腐牙领主一句话，就把这“重任”交给了他们，却没给他们一兵一卒。所谓的清洁总队，目前成员就他们两个光杆司令——一具光滑的骷髅和一具漏风的骷髅。
【新任务发布：【清洁工的野望】】
【任务要求：组建一支不少于5人的核心清洁团队，并初步建立营地卫生管理条例（自定）。】
【任务奖励：系统积分+100，团队技能【垃圾识别术（初级）】。】
【失败惩罚：清洁工作被领主评为“不合格”，团队解散风险。】
【备注：一个好的团队是成功的一半，哪怕这个团队的成员看起来都不太正常。请发挥您的“人格魅力”（如果有的话）。】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任务来了，依旧带着那股熟悉的调侃味道。
5个人的团队？林辰看着眼前如同大型垃圾场的营地，感觉任重而道远。他上辈子就是个社畜，哪干过管理？还是管理一群亡灵？
“走吧，”林辰对碎嘴说，“我们先去熟悉一下业务，顺便……物色一下未来的队员。”
所谓的“熟悉业务”，其实就是拖着两把用枯树枝和碎布条绑成的简易扫帚，开始在他们负责的区域——从营地大门到领主帐篷的主路——进行第一次正式清扫。
过程苦不堪言。
僵尸们显然毫无卫生观念，腐烂的肉屑、凝固的暗色污渍、不知名生物的碎骨……随处可见。林辰的强化指骨用来刨坑是一把好手，用来捏着扫帚扫地就有点大材小用，而且非常别扭。碎嘴更是笨手笨脚，扫两下就差点把自己的肋骨扫出去。
“咔哒！老大！你看这个！”碎嘴突然用扫帚柄戳了戳路边一滩半凝固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粘液，“这……这好像是昨天哪个僵尸大哥掉下来的……零件？嘶……要不要扫掉？”
林辰看着那滩还在微微蠕动的可疑物体，感觉自己的魂火都在颤抖。“……绕开，等它自己风干。”
清理工作进展缓慢，而且效果感人。他们扫过的地方，顶多是把大块的垃圾挪了个位置，灰尘依旧弥漫。
更让人头疼的是，他们的行为引来了营地其他亡灵的无情围观和嘲笑。
一些正在干苦力的骷髅停下手中的活，呆滞地看着这两个同类做着莫名其妙的事情，魂火里充满了不解。几个巡逻的僵尸士兵更是毫不客气地发出嗬嗬的嘲笑声。
“嗬嗬！两个骨头渣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扫什么扫？老子明天还踩！”
“亮脑壳的，把你那脑袋擦亮点，给爷照个亮！”
烂牙巴斯带着一队手下经过，看到林辰和碎嘴的狼狈样，腐烂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哟，清洁总管大人，干活呢？好好干！要是扫不干净，黑锋大人下次来之前，我就用你们的骨头灰把地抹平！”它故意一脚踢飞林辰刚归拢的一小堆垃圾，扬长而去。
碎嘴气得咔哒作响，却不敢反驳。
林辰默默地看着巴斯离开的背影，然后低头继续扫地。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无能狂怒是最没用的。要想获得尊重，要么有绝对的实力，要么……就得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他现在没有实力，所以必须尽快体现出价值。而组建团队，是第一步。
整个上午，他们都在这种压抑和嘲笑中度过。工作效率低，士气更低。
中午时分（如果亡灵之地有中午的话），僵尸监工给苦工们分发“食物”——一种粘稠的、散发着微弱魂火能量的暗灰色糊状物。林辰和碎嘴作为“有编制”的，也分到了一点。
看着碗里那坨堪比水泥的东西，林辰毫无“食欲”。碎嘴倒是咔哒着说这是“好东西”，能补充魂火能量，小心翼翼地吸食着。
林辰把自己的那份推给碎嘴，然后开始仔细观察那些正在进食的苦工骷髅。他要找的队员，必须有点“特色”，不能是这种完全麻木、魂火黯淡的普通骷髅。
他的目光扫过一群群呆滞的骨头架子，最终，停留在一个角落。
那里，一具看起来比其他骷髅更纤细、骨骼颜色更苍白的骷髅，正独自蹲着。它没有像其他骷髅那样争抢食物，而是用指骨小心翼翼地在地上划拉着什么。更奇怪的是，当一个僵尸监工从它身后走过时，它甚至没有像其他骷髅那样吓得缩起来，而是……仿佛毫无察觉？
不，不是毫无察觉。林辰注意到，那个僵尸监工好像也完全没有看到它一样，直接走了过去，甚至差点踩到它划拉的东西。
有点意思……存在感这么低？
林辰站起身，朝着那具骷髅走去。
碎嘴见状，赶紧吸完最后一点魂火糊，咔哒着跟上：“咔哒？老大，你去哪儿？嘶……那个骷髅很怪的，大家都说它脑子不好使，咔哒哒……老是自言自语，还看不见东西……”
“看不见？”林辰一愣。
“咔哒！是啊！它是个瞎的！魂火感知好像也有问题，嘶……经常撞到东西，所以都没人愿意跟它一组干活。咔哒哒……它好像叫……叫‘墨菲斯’？”
瞎子骷髅？存在感极低？林辰的兴趣更浓了。这听起来像个废柴，但换个角度看，或许有特殊的用处？比如……侦察？潜入？
他走到那具名叫墨菲斯的骷髅面前。对方果然毫无反应，依旧专注地用指骨在地上划拉着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
林辰轻轻咳嗽了一声（用下颌骨磕碰）：“咔哒。”
墨菲斯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小动物，纤细的骨架瞬间缩成一团，脑袋埋进膝盖里，发出细微的、带着恐惧的咔哒声：“谁……谁在那里？我看不见你……别……别伤害我……”
它的声音微弱，带着一种天然的怯懦。
林辰尽量让自己的咔哒声显得温和：“别怕，我是新来的清洁总管林辰。我看你好像……很安静？”
墨菲斯依旧缩着，魂火微弱地跳动：“我……我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大家都讨厌我……你……你快走吧……和我说话会被连累的……”
碎嘴在后面小声咔哒：“看吧老大，我就说它很怪……”
林辰没有理会碎嘴，他蹲下身（虽然骷髅蹲下看起来很奇怪），看着墨菲斯在地上划出的那些杂乱线条。突然，他注意到，那些线条看似混乱，但隐约似乎构成了一个……模糊的、笼罩着整个营地的网格状图案？图案的一些节点上，还有微小的标记。
这是……？
林辰的心中一动。他尝试着用更柔和的语气问道：“墨菲斯，你画的这些……是什么？”
墨菲斯微微抬起头，空洞的眼窝“望”向林辰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微弱的渴望：“是……是‘视线’……我能感觉到……那些讨厌的‘视线’……我想把它们……隔开……”
讨厌的视线？隔开？
林辰的魂火猛地一跳！他好像明白墨菲斯的能力是什么了！这不是简单的“瞎”，而是一种对“关注”和“感知”的极端敏感与排斥！甚至可能衍生出某种降低存在感的能力！这简直是天生的侦察兵（或者清洁工？）苗子啊！
“你想不想，”林辰的声音带着一丝诱惑，“找一个没人会随便用‘视线’看你的地方？跟着我干活，我保证，至少我的团队里，不会有人讨厌你。”
墨菲斯纤细的骨架似乎停止了颤抖，它“望”着林辰，魂火里闪烁着微弱的光，那是长期被忽视和排斥后，对一点点善意和认可的渴望。
“真……真的吗？”
就在林辰以为招募有望，准备继续画大饼时——
“砰！”
一个腐烂的苹果核（天知道亡灵之地为什么会有苹果）猛地砸在墨菲斯的后脑勺上，打得它一个趔趄。
“嗬嗬！两个扫地的和一个瞎骨头渣子凑一块儿？真是物以类聚！”不远处，几个僵尸士兵哄笑着，为首的那个正是烂牙巴斯的亲信之一。
它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大步走了过来，腐烂的眼睛盯着林辰那颗光滑的头骨：
“亮脑壳的，巴斯老大让你现在去仓库一趟！有事‘吩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