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碎石遍地。
罗弈盘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头痛欲裂。
“草。”
罗弈骂了一句，猛地睁开眼，一拳砸在身旁的一根石柱上。
轰隆。
石柱应声而断，激起一片烟尘。
这《双魂分裂法》是个坑。
萨尔斯那个死鬼没骗他，给的确实是真货。只是他没说这玩意儿有硬件要求。
这套功法的核心逻辑，是利用两个大脑作为物理载体，同时运行两套意识流，以此来把灵魂剥离。
可罗弈是人类。
他就一个脑子。
罗弈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推开堵在门口的乱石，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水晶宫殿所在的区域依旧灯火通明。
莉亚正站在大殿中央，指挥着一群神族奴隶搬运仪器。她手里拿着那根象征权力的权杖，身上的长袍换了一件更利落的作战服，看起来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干练。
看到罗弈出来，莉亚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失败了？”
“嗯。”
罗弈走到她面前，从路过的侍从盘子里顺了一杯不知名的蓝色饮料，仰头灌下。
“我练不了。”
罗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那帮双头怪有两个脑子，我只有一个。”
莉亚愣了一下。
她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萨尔斯虽然给了真东西，但我练不成。”罗弈把空杯子扔回盘子里。
生理构造的差异，不是靠毅力就能弥补的。
罗弈如果解决不了神性问题，随时可能变成那个毁天灭地的疯子，到时候问题就大了。
莉亚只是沉默了两秒，然后转身走向大殿后方的一扇金属门。
“跟我来。”
罗弈挑了挑眉，跟了上去。
穿过金属门，是一条长长的回廊，直通地下。
这里的温度很低，尽头是一间巨大的控制室。
无数光缆像血管一样汇聚在大厅中央，连接着一颗悬浮在半空中的巨大晶体。
那晶体还在不断搏动，发出幽幽的蓝光。
双子之心。
整个双子星域最强的中央超算。
而在那颗晶体下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趴在控制台上。
“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卡尔一边疯狂敲击着键盘，一边哀嚎。
“莉亚！我是个飞船驾驶员！我是开飞船的！不是搞程序的！你让我去维护这个该死的超算核心，这是虐待老人！”
“老师，你就忍心看着我一个人管理这么大个星系吗？”
卡尔瞬间闭嘴，只有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更响了。
罗弈看着这一幕，有些好笑。
莉亚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在虚空中划过，调出了一排排复杂的数据流。
“从你在莱达星失控开始，我就在推演解决你灵魂侵蚀的方案。”
莉亚头也不回地说道。
“萨尔斯的功法虽然你练不了，但它的理论模型是有价值的。既然硬件不行，那就用软件来补。”
“软件？”罗弈靠在栏杆上。
“模拟。”
莉亚打了个响指。
大厅侧面的几扇门打开。
一群穿着白色长袍的双子神族被押了进来。
他们大概有几十人，每一个都戴着厚重的电子镣铐，脸上写满了屈辱和不忿。
这些是双子神族的首席科学家。
整个星域最聪明的大脑。
看到罗弈，这群人明显瑟缩了一下，那是对暴力的本能恐惧。
但很快，这种恐惧就被一种学术上的傲慢所取代。
“简直是胡闹！”
领头的一个老神族，虽然只剩下一个脑袋，但依旧仰着脖子。
“让一个低等种族来修改我族的至高秘术？这是对科学的亵渎！”
“你们根本不懂灵魂的复杂性！那是神的领域！”
“就算把我们杀了，我们也绝不会配合这种荒谬的实验！”
一群人吵吵嚷嚷，唾沫星子乱飞。
在他们看来，罗弈就是个只会挥拳头的野蛮人，而莉亚不过是个亡国奴。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想要修改《双魂分裂法》？
可笑。
罗弈没说话，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
那群科学家瞬间安静了一半。
“不需要你们配合。”
莉亚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人。
她轻轻点了一下操作台。
嗡。
全息屏幕上，瞬间弹出了数千条复杂的公式链。
那是雷普皇族独有的灵魂算法，结合了双子神族的数据库，推演出的全新模型。
原本还在叫嚣的老神族，在看到那些公式的瞬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这是高维灵魂拓扑图？”
“不对！这个参数......怎么可能用这种方式来解构意识流？”
“天才......不，这是疯子的构想！但逻辑竟然是自洽的！”
大厅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科学家都死死盯着屏幕，脸上的表情从不屑，变成了震惊，最后变成了狂热。
对于这群技术宅来说，真理比种族更重要。
莉亚展示出来的东西，超越了他们的认知，击碎了他们的骄傲。
接下来的三天，罗弈过得很无聊。
那群原本是被强迫来的科学家，现在一个个比卡尔还卷。
三天三夜没合眼。
要是有人敢打断他们的思路，这帮家伙甚至敢跟罗弈拼命。
“第三千六百二十四万次模拟......失败。”
机械的电子音在大厅里回荡。
莉亚看着屏幕上那个崩解的红色模型，眉头紧锁。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所有的常规方案都试过了。
无论是用能量构建虚拟大脑，还是利用外置芯片分流意识，统统失败。
人类的大脑结构太过精密，任何外来的介入都会导致意识崩塌。
“或许，可以换个思路。”
一直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罗弈，突然开口。
莉亚转过头，眼底带着红血丝。
“什么意思？”
“你们一直在想怎么给我加个脑子。”罗弈站起身，走到全息投影前，看着那个代表他大脑的蓝色模型，“但为什么一定要是物理上的脑子？”
他伸出手，在那个模型旁边画了一个虚圈。
“在我的家乡，有一种说法。”
罗弈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人有三魂七魄。”
“三魂主神，七魄主身。”
“所谓的修炼，修到最后，可以练出身外化身，或者叫第二元神。”
这群外星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魂？什么魄？
完全听不懂。
但莉亚的眼睛却亮了。
她虽然不懂地球的道家理论，但大道至简，殊途同归。
“你的意思是......不依赖肉体，直接在灵魂层面构建一个独立的容器？”
莉亚飞快地在操作台上输入了一串指令。
“对。”
罗弈点头。
虚拟识海！
“对......对啊！”
那个领头的老神族科学家猛地拍大腿，激动得假牙都喷出来了。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局限在大脑皮层？意识本身就是一种波！只要构建一个频率相同的能量场，完全可以承载意识！”
“快！重新建模！”
“代入参数：非物质载体！能量回环结构！”
整个大厅再次忙碌起来。
这一次，气氛完全不同了。
之前的模拟都是在死胡同里打转，而这一次，他们看到了出口的光。
莉亚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运动。
她将罗弈提出的“三魂七魄”概念，强行转化成了数学模型。
虽然很粗糙，虽然很多参数都是估算的。
但模型竟然稳住了。
一部前所未有的功法雏形，正在这间地下室里诞生。
《人族分魂法》。
“模型构建完成。”
“开始最终模拟。”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滴——
屏幕瞬间变红。
“警告！警告！缺少人类数据样本！”
死一般的寂静。
莉亚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红色警告，脸色沉重。
“核心算法逻辑正确。”
“能量架构稳定。”
“失败原因：缺乏人类灵魂共振频率样本。”
“样本......”
她喃喃自语。
这套功法是为人族量身定做的。
每一个种族的灵魂频率都是独一无二的。
想要完善这个“云端服务器”，需要大量的人类灵魂数据来作为基石，去校准那个虚拟识海的频率。
没有数据，这套功法就是空中楼阁。
“只能推演到这里了。”
莉亚转过头，看向罗弈。
“我们缺少人类灵魂的实验数据，就差最后一步。”
“只要有足够的数据，这套功法就能成。”
罗弈沉默了。
他走到舷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宇宙。
人类？
他现在身处几百万年前的史前时代。
地球上现在跑的还都是猿人老祖宗。
罗弈看着窗外的星空。
“这个宇宙里，现在还只有我一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