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潜龙在渊
第一章 无声的惊雷
江城国际机场，人潮汹涌。
林凡站在抵达大厅的玻璃幕墙前，望着外面车水马龙的繁华街景，眼神静如深潭。三年前，他从这里离开时，是江城冉冉升起的天才医生，林家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如今归来，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一个简单的帆布行囊，无人相识。
没人知道，这三年他经历了什么。那场“意外”的海难，那座与世隔绝的神秘岛屿，那个脾气古怪却拥有通天医术的老人，那些颠覆认知的传承……
还有，刻骨的血仇。
他摸了摸胸前衣服下那枚冰凉坚硬的黑色令牌，上面镌刻着繁复的云纹和一个古老的“阎”字。这是那位自称“阎罗令主”的老人临别所赠，叮嘱他非生死关头不得示人。
“林家……还有幕后黑手，你们恐怕想不到，我林凡还活着吧。”
他低声自语，眼底深处一抹冷光稍纵即逝。所有的账，他会一笔一笔讨回来。但在那之前，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足够隐蔽，又能让他接触到江城顶尖圈层的跳板。
入赘苏家，成为那个人人嘲笑的废婿，无疑是最完美的伪装。
……
“滚开！好狗不挡道！”
一声娇叱将林凡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侧身让开通道，一个穿着时尚、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挽着一个高大男生不耐烦地快步走过，还嫌弃地瞪了他一眼，仿佛靠近他都会沾染晦气。
林凡目光平淡，并未在意。他认得那个女孩，苏家二小姐苏倩，他未来的……小姨子。而她挽着的，是江城一个二流家族的少爷，似乎姓王。
看来苏家并没派人来接他。这份轻视，从他答应入赘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
他笑了笑，背起行囊，融入了人流。
……
苏家别墅，灯火通明。
比起昨晚为老爷子急救时的慌乱悲戚，今晚的苏家，更像是一场压抑着风暴的沉闷筵席。明天就是苏家老太太的七十大寿，本应是喜庆的氛围，却因老爷子的突然病危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林凡坐在长桌末尾，安静地吃着饭。他的吃相并不粗鲁，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优雅，但在此刻的苏家人眼里，每一种安静都是无能，每一分优雅都是故作姿态。
“啧，某些人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苏倩拨弄着碗里的饭粒，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全桌人听见，“白吃白喝，一事无成。明天奶奶大寿，可别出来丢人现眼。”
主位上的岳母赵芳立刻冷哼一声，眼风如刀扫过林凡：“吃你的饭！少阴阳怪气！”这话明着训斥苏倩，实则矛头直指林凡，“有本事的人也就算了，没本事的人，吃饭就该有吃饭的样子，低头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明天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准去寿宴！”
林凡夹菜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将一筷子青菜送入碗中，仿佛没听见。
这种无视的态度，更激怒了赵芳。她将筷子重重一放：“说你呢！林凡！你是木头吗？没听到倩倩说话？这么大个人了，工作工作找不到，在家也不知道勤快点，眼里一点活都没有！我们苏家是造了什么孽，招来你这么个……”
“妈。”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
苏沐薇放下汤勺，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压着一丝极淡的倦怠和担忧（显然是为了爷爷的病情）：“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先吃饭吧。”
赵芳噎了一下，狠狠瞪了林凡一眼，终究没再继续骂下去。对这个大女儿，她总是有几分下意识的顾忌。不仅因为苏沐薇能力出众，掌管着苏家部分产业，更因为如今苏家的危机，或许还需要这个女儿去周旋解决。而且，老爷子病重，寿宴在即，家里实在不宜闹得太难看。
苏明远轻咳一声，试图缓和气氛，看向林凡：“林凡啊，工作找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去托托关系……”
“托什么关系？”赵芳立刻呛声，“他能干什么？端盘子都没人要！别出去再给我们苏家丢人现眼了！”
林凡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苏明远：“谢谢爸，暂时不用。我有打算。”他的声音平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打算？你有什么打算？打算继续在家混吃等死吗？”苏倩嗤笑。
苏沐薇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有些发白。她甚至没有转头去看那个名义上的丈夫一眼。每一次家庭会议，每一次餐宴，他都是这样，沉默、隐忍、近乎麻木地承受一切。明天奶奶寿宴，江城名流齐聚，若他出现，必定会成为全场笑柄……想起昨晚他“鲁莽”的行针举动和被专家斥责的场景，她心中更是冰冷。
她曾以为，他至少会有一点血性，一点不甘。哪怕争吵，也好过这死水一样的沉默。
可他没有。
一次都没有。
三年暗无天日的婚姻，消磨掉了她最后一点耐心和期望。若非当年那个荒唐的婚约和如今苏家岌岌可危的处境，她早已……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闷，不再去想。
晚餐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结束。
林凡习惯性地起身收拾碗筷，却被赵芳一把推开：“一边去！笨手笨脚，摔了碗你赔得起吗？张妈！过来收拾！”
佣人张妈连忙小跑过来，同情地看了林凡一眼，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
林凡沉默地退开，转身走向通往客卧的走廊。
“林凡。”
苏沐薇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比平时更加清冷。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
苏沐薇走到他面前，她穿着简约的家居服，却依旧难掩清冷出众的气质。她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深深的疲惫和决绝。
“明天奶奶的寿宴，”她的声音很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不要去了。”
林凡安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苏沐薇避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对着空气说话：“我会跟奶奶说你不舒服。到时候，江城有头脸的人都在，我不想……再出现任何意外，让苏家成为笑柄。”她顿了顿，补充道，“这也是为你好。”
最后一句，轻飘飘的，却像一根冰冷的针。
林凡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依旧是那个简单的字：“好。”
没有疑问，没有反驳，甚至连一丝情绪的起伏都没有。
苏沐薇的心，像是骤然坠入冰窟，连最后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也彻底熄灭。她不再看他，转身径直走向二楼的主卧，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格外清晰。
走廊尽头，传来苏倩压低却清晰的嘲笑：“算他还有点自知之明！姐早就该这么做了！那种废物带去奶奶的寿宴，我们全家都要成江城最大的笑话！”
林凡像是没听见，推开那间狭小客卧的门，走了进去。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旧衣柜，一张书桌。干净得近乎简陋。
他走到书桌前，桌上摊开放着一本泛黄的古旧笔记本，纸页边缘卷起，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迹迥异的笔记，绘着各种人体经络图、奇异的草药素描，还有些深奥的病理推演。旁边，放着一个打开的古朴针囊，里面排着长短不一、细如发丝至堪比长钉的各式银针、金针，在台灯下流转着幽冷的光泽。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一枚最长最细的金针，指尖温润，眼神却锐利如刀。
明天，苏家老太的寿宴……江城名流汇聚。
或许，会很有趣。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空白处，缓缓写下四个字：
“风雨欲来。”
窗外，江城夜景繁华璀璨，霓虹闪烁，勾勒出欲望与权力的轮廓。
这座城，有些人欠他的，该还了。
而那些试图掩盖的真相，他也一定会亲手揭开。
第一缕风，或许就从明天的寿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