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者？”
这个词仿佛带着某种冰冷的魔力，让大厅内残存的温度也骤然降低。苏芸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贞德紧握圣光的手微微颤抖，连重伤的霍震岳也挣扎着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观察者之上，尚有牧者？文明皆为试验场的羔羊？这片星域，竟是一个猎场？
这信息比收割者冰冷的杀戮更加令人毛骨悚然。收割者至少是一个可见的、可理解的毁灭执行者，而“牧者”这个概念，则意味着一种更加高高在上、视文明如草芥的、近乎“造物主”或“牧场主”般的恐怖存在！
“喵……喵呜……我们……我们到底闯进了什么样的地方啊……”老猫瘫在地上，身体筛糠般抖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此刻无比后悔，为什么要贪图那点遗迹财富，卷入这种远超他理解层次的恐怖漩涡。
林夜站在原地，良久未动。他掌心的火种密钥依旧散发着温润的热度，但那股热流此刻却仿佛带着灼人的刺痛感。信息流虽然残缺，但传递出的绝望与警示却无比清晰。铁血星河帝国，那般强大的机械文明，在“观察者”面前也不堪一击，而“观察者”之上，竟还有更恐怖的存在？
这宇宙的黑暗与深邃，远远超乎他之前的想象。原本以为突破维度壁垒，接触更高层次文明，是为了追寻力量和真相，却没想到，一步步揭开的是如此令人窒息的终极恐怖。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现在不是沉浸于恐惧的时候。“牧者之眼已注视此地”——这最后一句警告，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贞德，霍将军伤势如何？”林夜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细微处仍能听出一丝紧绷。
贞德快速检查了一下：“内腑震荡，经脉受损不轻，需要静养。但暂无生命危险。”她又看向昏迷的石墩，摇了摇头：“他伤势极重，我能暂时稳住他的心脉，但必须尽快得到有效治疗。”
苏芸也检查了一下环境，脸色发白：“林队，那个‘哨兵’信标彻底失效了。而且……我检测到整个前哨站的基础能量正在急剧衰减！结构稳定性也在下降！可能……可能信标的毁灭或者刚才的战斗，触发了某种自毁机制或者引来了不好的东西！”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整个大厅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头顶簌簌落下一些金属尘埃。远处传来沉闷的金属断裂声。
“喵！要塌了！这里要塌了！”老猫尖叫着跳起来，再也顾不得其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就想往外冲。
“站住！”林夜冷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老猫硬生生刹住了脚步。“慌什么？想死得更快吗？”
老猫哭丧着脸：“大……大人！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喵！”
林夜没理会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最后落在那两具收割者构装体的残骸上。“苏芸，尝试采集它们核心的数据碎片，哪怕一点点也好！贞德，带上霍将军和那个壮汉（石墩），我们走！”
他迅速做出决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即将崩溃或者被“牧者之眼”锁定的险地！
苏芸强忍恐惧，跑到构装体残骸旁，用特制的工具小心翼翼地从其破损的能量核心处刮取了一些闪烁着幽蓝微光的碎屑。贞德则用圣光凝聚成相对柔和的光带，将霍震岳和石墩小心地托起。
林夜走到那彻底黯淡的黑色信标前，尝试用火种密钥再次接触，却再无反应。他不再犹豫，当先朝着来时的通道冲去。
“跟上！”
一行人迅速撤离地下大厅，沿着阶梯回到上层的机械殿堂。此时的殿堂更加破败，能量管道不时爆出细碎的电火花，墙壁上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显然苏芸的预测成真，这个前哨站正在走向终结。
“走这边！”老猫为了活命，倒是发挥出了地头蛇的作用，指着一条相对稳固、似乎通往更深处的通道喊道，“那条路是灰矮人紧急撤离通道，可能通向星球表面或者其他安全区域！主通道说不定已经塌了喵！”
林夜略一感知，确认那条通道虽然能量紊乱，但暂时没有立即崩塌的迹象，而他们来时的路确实传来了更剧烈的结构崩坏声。
“带路！”林夜当机立断。
老猫不敢怠慢，连滚爬爬地冲在最前面。林夜紧随其后，贞德带着两名伤员居中，苏芸断后，一边跑一边用仪器探测前方路径的安全性。
通道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的防御炮塔、熔断的能量管道以及一些灰矮人风格的生活设施残骸，无一例外都失去了所有能量反应。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烧焦和尘埃的味道，伴随着越来越密集的震动和异响，让人心弦紧绷。
越是深入，那股源于星球核心的脉冲般能量波动似乎也受到了干扰，变得断断续续，极不稳定。火种密钥在林夜手中微微震颤，内部的光点流动时而急促时而缓慢，似乎在对抗着什么，又像是在警示着什么。
“前面有能量屏障残留！不对……是某种……空间褶皱？”走在最前面的老猫突然停下，警惕地举起爪子。只见通道尽头，并非实心的金属壁，而是一片扭曲的光影，如同水波般荡漾，将后面的空间模糊化。一股不稳定的空间之力从那里散发出来。
“是空间裂缝！不稳定的空间裂缝！”苏芸脸色发白，“可能是收割者的攻击或者前哨站自毁时撕裂了空间造成的！非常危险！强行穿越可能会被撕碎或者放逐到未知空间乱流！”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他们来时的通道大面积坍塌了！灼热的气浪和金属碎片席卷而来！
退路已断！
前有未卜的空间裂缝，后有绝路！
“喵呜！完蛋了！”老猫面如死灰。
林夜眼神一凝，感受到手中火种密钥传来一股强烈的、指向那空间裂缝的牵引感！密钥表面的暗金光芒再次亮起，内部的无数光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动、组合，仿佛在疯狂计算着什么。
“相信它！”林夜对众人喝道，同时毫不犹豫地将自身力量灌注密钥，并将其对准那片扭曲的光影！
“嗡——！”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带着奇异调和力量的暗金色光束从密钥顶端射出，照射在那片狂暴的空间褶皱上。出乎意料的是，原本极不稳定的空间褶皱，在密钥光芒的笼罩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来，狂暴的能量乱流被强行抚平、梳理，变得相对稳定且透明，露出了后面一条闪烁着奇异光泽的、向远处延伸的通道！
这通道并非实体，而是由相对稳定的空间能量构成，尽头是一片朦胧的光亮，似乎通向某个未知之地！
“快走！我撑不了多久！”林夜低吼，维持这种强行稳定空间通道的行为，对他和密钥都是巨大的负担，他感到混沌星核的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贞德、苏芸毫不迟疑，立刻托着伤员冲入通道。老猫更是求生欲爆发，嗖的一声窜了进去。
林夜最后一个踏入，在他进入的瞬间，密钥的光芒收回，后方那被强行稳定的空间裂缝再次变得扭曲、狂暴，随即在一阵剧烈的空间涟漪中彻底湮灭、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他们一行人，则置身于这条奇异的、由空间能量构筑的临时通道中，向着那片未知的光亮疾驰。身后是崩塌毁灭的前哨站，前方是吉凶未卜的未知，而头顶无尽虚空之上，似乎真有一只冷漠的眼睛，刚刚将目光投向了他们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