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注意到我了。”
林夜的声音在寂静的控制中心回荡，带着一丝力竭后的沙哑，却无半分怯懦。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星图上那原本静止的“净化者”骤然出现了变化！
它那非规则几何体的表面，原本如同万花筒般缓慢变幻的棱面，此刻骤然加速流转，最终定格，将之前转向新艾尔的那个棱面彻底凸显出来。那棱面并非光滑镜面，而是由无数不断生灭、重组、仿佛蕴含着整个微观宇宙奥秘的复杂符文构成。此刻，这些符文如同被注入了生命，骤然亮起一种无法用常规色彩描述的光芒——那光芒仿佛能吞噬视线，又似能扭曲认知，仅仅是隔着星图观测，就让控制中心内几位灵能稍弱的长老闷哼一声，精神层面如同被重锤击中，脸色瞬间煞白。
一道无形无质，却让整个新艾尔星球外围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的波动，以超越光速的方式，精准地命中了淡金色的灵能护盾！
滋啦——！
刺耳的、仿佛亿万玻璃同时被刮擦的噪音，透过护盾直接作用在每一个星灵族成员，乃至林夜、霍震岳和贞德的心神深处！新艾尔星球表面，那些依靠灵能维持的光晕植物成片枯萎黯淡，无数悬浮的水晶建筑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笼罩星球的淡金色护盾剧烈震荡，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表面甚至荡漾开一圈圈不祥的、如同墨渍浸染的黑色涟漪！
“护盾能量指数急剧下跌！结构完整性受损17%！还在持续恶化！”一位负责监控能量系统的长老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仅仅是一次“注视”，一次能量冲击的前奏，就几乎撼动了星灵族赖以生存的最大屏障！
“凯达林水晶阵列超载运行！所有战斗单位，将灵能注入星球脉络，加固护盾！”艾尔纳鲁大长老须发皆张，磅礴的灵能毫无保留地从他苍老的身躯中涌出，通过权杖注入脚下的控制水晶。整个圣所控制中心光芒大盛，悬浮的水晶棱镜疯狂旋转，将汇聚的灵能导向星球防御体系。
星球各处，幸存的星灵族战士，无论老幼，只要尚存一丝灵能，都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力量与脚下的大地连接在一起。点点星火般的灵光从星球各个角落升起，汇入那摇摇欲坠的淡金色护盾，勉强抵挡着那无孔不入的侵蚀。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来自“净化者”的毁灭性能量，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而新艾尔的护盾，就像一道不断出现裂痕的堤坝！
“它在解析，不，它在‘覆盖’！”林夜强忍着精神层面的不适，混沌星核急速运转，分析着那股波动的本质。他感受到的不是纯粹的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针对“存在”规则本身的干涉！那“净化者”似乎在用自己的规则，强行覆盖、改写新艾尔护盾所依赖的灵能规则！
“大长老！这样硬抗下去不是办法！护盾崩溃只是时间问题！”霍震岳脸色凝重，他虽非灵能大师，但身为顶尖武者，对能量和危机的感知同样敏锐。他紧握双拳，体内气血奔涌，却有种无处着力的憋闷感。这种层面的对抗，已经超出了常规力量的范畴。
贞德周身圣光绽放，试图驱散那股萦绕在心神间的冰冷与扭曲，但她那源自信仰的纯净光芒，在与那“净化者”的波动接触时，竟也显得有些黯淡，仿佛遇到了某种本质上的克制。“这股力量……充满了纯粹的‘否定’与‘终结’，它在否定一切非其规则的存在！”
艾尔纳鲁脸色铁青，他何尝不知硬抗是下策？但面对“净化者”，除了依仗先祖留下的最强护盾，星灵族如今还有什么手段？逃亡的计划已被林夜否定，难道真要在这最后的庇护所迎来终结？
就在这时，林夜眼中混沌星云再次疯狂旋转，他猛地抬头，看向艾尔纳鲁：“大长老！不能让它完成规则覆盖！必须打断它的进程！您刚才说，它的抹除有一个短暂的锁定过程，那它的这种规则覆盖，是否也需要一个‘聚焦’和‘持续’的过程？”
艾尔纳鲁一怔，瞬间明白了林夜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主动出击，干扰它？”
“没错！”林夜斩钉截铁，“既然它的注意力已经锁定了我，锁定了我刚才攻击残留的痕迹，那我就再给它一个更大的‘惊喜’！与其坐等护盾被磨穿，不如主动创造机会！”
“太危险了！”一位长老立刻反对，“‘净化者’的凝视本身就能瓦解存在！你主动靠近，无异于自寻死路！”
“留在这里，同样是等死！”林夜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位长老，最终定格在艾尔纳鲁脸上，“大长老，相信我！也相信你们星灵族古老的预言！‘变量’的存在，就是为了打破常规！给我创造一次机会，一次将我的力量，直接轰到它身上的机会！不需要造成多大伤害，只要能干扰它的‘聚焦’过程，哪怕只有一瞬，就能为护盾争取到喘息之机，为我们争取到制定下一步策略的时间！”
艾尔纳鲁死死盯着林夜，看着这个年轻人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自信。他想起了预言中关于“变数”的描述，想起了林夜刚才那融合了混沌与灵能、一击湮灭荒牙旗舰的惊人力量。或许……或许这个年轻人，真的能创造奇迹？
赌上星灵族最后的希望？
赌上这预言指引的“变量”？
艾尔纳鲁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然取代。他重重一顿手中的权杖，整个控制中心为之一震：“好！星灵族，陪你赌这一把！拉斯塔！”
“在！”刚刚返回控制中心的拉斯塔长老立刻应声。
“启动‘虚空低语’协议！目标，锁定‘净化者’那个活跃棱面周边空间结构！”艾尔纳鲁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厉。
“虚空低语？！”拉斯塔长老脸色剧变，“大长老！那是禁忌协议！强行扭曲局部空间结构，会引发不可预测的维度涟漪，甚至可能把更可怕的东西吸引过来！”
“执行命令！”艾尔纳鲁低吼，“现在已经没有更可怕的了！立刻！”
拉斯塔长老一咬牙，与其他几位长老迅速操作起来。控制中心中央，几块最大的水晶棱镜投射出复杂的立体符文，这些符文与星灵族传承的灵能符文截然不同，充满了混乱、扭曲、不祥的气息。磅礴的灵能被注入这些符文，整个圣所甚至开始微微震动，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即将被唤醒。
“林夜！”艾尔纳鲁看向林夜，快速说道，“‘虚空低语’能短暂撕裂空间，制造一条不稳定的临时通道，但只能维持极短时间，而且通道另一端出口是随机的，只能大致导向‘净化者’附近！你需要自己锁定目标！我们会将星球护盾的能量集中一点，为你开辟一条暂时的‘安全路径’，但这条路径也只能存在刹那！你只有一次机会！”
“一次，足够了！”林夜闭上双眼，全力调动混沌星核。刚才一击消耗巨大，但他体内的力量正在疯狂汇聚。VII号火种密钥在他掌心微微发烫，提供着关于“净化者”能量结构的实时推演数据。这一次，他要做的，不是简单的能量轰击，而是……尝试用自身的混沌之力，去冲击、去干扰那更高层面的规则！
嗡——！
控制中心中央，那些混乱符文骤然亮到极致，随后猛地坍缩，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令人心悸波动的幽暗漩涡！漩涡另一端，是光怪陆离、仿佛由无数破碎镜面构成的扭曲虚空！
几乎同时，新艾尔星球外围的淡金色护盾，在“净化者”的持续压迫下已经薄如蝉翼，但在艾尔纳鲁和众长老的拼死催动下，护盾某一点骤然亮起，如同一个逆流而上的尖锥，强行在“净化者”的规则覆盖场中，刺出了一条细微的、极不稳定的能量路径，直指那幽暗漩涡！
“就是现在！”艾尔纳鲁嘶声呐喊！
林夜猛然睁眼，眼中混沌爆燃！他身化一道流光，蕴含着混沌、灵能、星辰之力，以及一丝从火种密钥中领悟到的、针对规则层面的冲击意念，悍然冲入了那条转瞬即逝的安全路径，一头扎进了那个通往未知与毁灭的幽暗漩涡！
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那条由整个星灵族合力开辟的安全路径便彻底崩溃，星球护盾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了一大截！
控制中心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星图上那个代表着“净化者”的光标，以及旁边那个极不稳定的、代表“虚空低语”通道的微小信号点。
下一刻，在星图显示中，那个微小的信号点，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个代表着绝望与终结的巨大几何体！
成功了，还是……飞蛾扑火？
答案，将在瞬息之后揭晓。而新艾尔的命运，乃至更多文明的未来，都系于这刹那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