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的风雪比来时更加狂暴。
林夜一行人乘坐着临时修复的气象探测飞艇，冲破厚重云层，向南大洋的深处疾驰。身后，那片冰封的大陆在他们视野中迅速缩小，仿佛一头蛰伏的远古巨兽，暂时收敛了它的獠牙。
飞艇的船舱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我们……安全了？”暴熊王一屁股坐在金属座椅上，巨大的身躯让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的铠甲上还凝结着冰碴，那是与守墓人战斗时留下的印记。
“只是暂时。”林夜站在舷窗前，望着窗外翻滚的铅灰色云海，掌心那枚“火种密钥”正散发着微弱的温热，“‘观察者’的视线从未离开，它只是暂时被更古老的存在牵制了。我们，还有这颗星球，都只是棋盘上的棋子。”
霍震岳正在擦拭他的电磁步枪，闻言哼了一声：“最可恨的是那个赵天雄！我们拼死拼活，他却把这当成一场可以随时牺牲我们的游戏！”
贞德坐在林夜身边，圣剑平放在膝上，脸色依旧苍白。“我们与这颗星球的意志达成了短暂的同盟，但这并不意味着联邦会停下脚步。在他们眼里，我们始终是异类，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她的担忧很快变成了现实。
飞艇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蜂鸣。苏芸上前调试，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是联邦的紧急通讯……强制接入。”她按下一个按钮，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赵天雄那张冷峻的脸庞出现，背景是联邦总部的最高指挥室。
“林夜阁下，”赵天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得意，“欢迎回到文明世界。你们的‘冒险’，联邦已经通过卫星监测到了。我们理解，这是一场艰苦的战斗。”
林夜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但是，”赵天雄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你们的归来方式，以及携带的‘特殊物品’，已经对地球的稳定构成了新的威胁。我们检测到南极地区出现了史无前例的规则能量紊乱，以及……高维生命活动的迹象。”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我们怀疑，你们带回了一件足以引发末日灾难的‘潘多拉魔盒’。为了地球的安全，联邦决定，即刻回收你们手中的所有‘异常物品’，并由联邦科学院进行‘安全评估’。”
这番话，赤裸裸地暴露了他们的贪婪与忌惮。
“回收？”暴熊王怒吼道，“老头，你是不是忘了是谁在帮你挡那些怪物？现在想抢功劳，还要把我们当成犯人抓起来？”
“冷静。”林夜按住他，目光直视投影中的赵天雄，“赵将军，你所谓的‘安全评估’，是不是就想把我们连同‘火种密钥’一起，关进你们的实验室，切片研究？”
赵天雄的脸色不变：“为了大局，必要的牺牲和限制是不可避免的。林夜阁下，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随我们的舰队返回，接受审查。第二……我们将视为你拒绝合作，启动最高级别的‘净化’程序。”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如果我拒绝呢？”林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那就只能请你……永远留在南极的冰海里了。”赵天雄说完，切断了通讯。
船舱内一片死寂。
苏芸苦涩地摇摇头：“他动用了联邦的舰队，正在朝我们这边赶来。我们……被包围了。”
“一群苍蝇而已。”霍震岳冷哼一声，战意高昂，“大不了再打一场！”
“不能硬拼。”林夜摇了摇头，他感受着“火种密钥”的脉动，“联邦的舰队，恐怕不只是为了我们。他们更想得到‘钥匙’，或者……得到持有‘钥匙’的我。”
他看向众人，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联邦已经腐朽了。他们不是在守护文明，而是在害怕文明脱离他们的掌控。我们不能再指望他们。”
“那我们……去哪？”贞德问道。
林夜的目光，落在了他一直紧握的、那块从荒牙族斥候尸体上得到的星灵族金属碎片上。碎片在离开南极后，似乎与“火种密钥”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
“星灵族的母星，‘沉眠之谷’。”林夜缓缓说道，“铁血星河帝国的日志和这枚碎片，都指向了那里。那里是‘文明断层带’，也是‘观察者’活动的高发区。我想知道，他们究竟在逃避什么，又在守护什么。”
“去星灵族的老家？”暴熊王瞪大了眼睛，“那地方肯定更危险！”
“但那里，也可能藏着击败‘观察者’的答案。”林夜的语气不容置疑，“联邦想把我们当成武器或标本，那我们就自己去寻找破局的方法。我们，要建立属于自己的‘第三条道路’。”
与此同时，联邦总部的最高指挥室。
巨大的全息星图上，代表着林夜飞艇的红点，正被代表联邦舰队的蓝色光点迅速包围。
“将军，舰队已经完成合围。”一名参谋汇报道，“他们插翅难飞。”
赵天雄看着屏幕，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很好。”他轻声说，“把坐标发给科学院，让他们准备好最高规格的收容设备。特别是针对那枚‘火种密钥’，我要活的，完整的。”
“可是将军，根据情报分析，那伙人的战斗力非常强，而且似乎掌握了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规则力量。”参谋有些担忧。
“规则？”赵天雄不屑地笑了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规则都是可以被打破的。更何况，我们手里还有最终的底牌。”
他调出另一份加密档案，上面标记着一个代号：【神谕者计划】。
“一旦林夜拒绝合作，或者我们无法完好地拿到‘钥匙’，就启动‘神谕者计划’。我相信，来自‘神谕’的意志，足以净化一切‘异常’，让一切都回归应有的秩序。”
他的计划，远比想象中更加疯狂和残忍。他不仅要夺取果实，还要彻底抹杀所有潜在的变数。
飞艇在距离联邦舰队还有数百公里时，突然一个急转弯，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漆黑的、风暴肆虐的南大洋。
“我们不回去了？”霍震岳看着舷窗外深不见底的黑暗，有些惊讶。
“回不去了。”林夜站在控制台前，双手飞快地操作着，“联邦的舰队封锁了所有逃离路线。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潜入深海，利用复杂的海底地形甩掉他们，然后前往最近的星门坐标。”
“星门？”贞德和苏芸同时惊呼。
“是的。”林夜激活了一张从铁腕核心中拓印出的、残缺的星图，“铁血星河帝国在全银河都布设了这种跨星系传送门。虽然大部分已经失效或被摧毁，但根据计算，南大洋的海沟深处，应该还有一座尚在运行的备用星门。”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深海的压力、未知的海洋巨兽、以及联邦无处不在的探测网络，都将是致命的威胁。
但林夜别无选择。
他将“火种密钥”的能量注入飞艇的引擎，那艘小小的探测艇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一头扎进了漆黑冰冷的海水之中。
船舱内，贞德看着林夜专注的侧脸，轻声问道：“你早就计划好了，对吗？从你决定不跟联邦合作的那一刻起。”
林夜点了点头：“赵天雄逼得太紧了。与其被他绑在实验室里，不如主动出击，去寻找我们自己的力量。‘火种密钥’不仅仅是指引，它还是一个坐标，一个可以让我们跳出棋盘的坐标。”
飞艇下潜到数千米深的海底，周围是永恒的黑暗和令人心悸的寂静。
突然，前方的探照灯照亮了一座巨大无比的、如同山脉般起伏的海底山脊。而在山脊的中央，一道若隐若现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拱门，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那就是星门。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时，一道强大的精神波动，如同君王不容置疑的命令，从星门深处传来。
【……外来者，禁止通行。】
【此门，只为‘归途者’开启。】
【……或者，‘送葬者’。】
星门两侧，海水开始沸腾，无数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如同水母般的巨大生物缓缓升起，它们的触须上，闪烁着足以撕裂飞艇的毁灭性能量。
联邦的舰队还在身后穷追不舍。
而前方，通往星灵族母星的星门，也被一道看不见的意志所封锁。
林夜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将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
“准备战斗！”他对着通讯器下令，“我们从这里，打出一条通往新世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