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北丘陵的瘴气还未被晨光穿透,浦城平原上的晨雾就已被铁器碰撞的冷光撕开。南浦部落的木楼寨墙下,三十七个奴隶被铁链串成一串,赤着的脚踝在碎石地上磨出暗红的血痕,每一步都溅起混杂着腐叶的泥泞。
“快点!”手持青铜斧的南浦武士阿南一脚踹在最前面的老奴隶背上,那人踉跄着扑倒,铁链拖拽着身后的人一同摔倒,沉闷的撞击声里,夹杂着女人压抑的哭嚎。阿南眯着眼看向东方渐亮的天色,嘴角勾起残忍的笑——今日是南浦部落每月一次的“献贡日”,也是他最喜欢的日子。
寨墙最高处的木阁里,河滨部落的首领阿河正用骨杯盛着琥珀色的米酒,眼神黏在楼下被拖拽的奴隶身上。“阿南,你这月的‘贡品’倒是不少,就是成色差了些。”他咂了咂嘴,目光落在一个蜷缩在奴隶群里的少女身上,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虽满脸泥污,却难掩清秀的眉眼,“那丫头,留着给我。”
阿南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阿河首领眼光真好,这是上月从万安部落抢来的,还没开过荤呢。”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练夫人那边,还没动静?”
阿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骨杯重重磕在木桌上,酒液溅出几滴,落在铺着兽皮的桌面上。“仙阳部落的练寯?她还能撑多久?”他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远处隐约可见的仙阳部落寨墙,“不过是个女人,靠着浦城大米的收成拉拢了几个小部落,真以为能和我们南浦、河滨抗衡?”
木阁外传来一阵骚动,阿南探头看去,只见一队穿着粗布衣裳的人正从寨门走来,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肩上扛着一袋沉甸甸的东西——那是富岭部落的首领阿富,来给南浦部落缴纳“保护费”的。
“阿富,你这月的粮食,怎么少了这么多?”阿南走下木阁,伸手戳了戳阿富肩上的粮袋,语气带着威胁。
阿富黝黑的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双手抱拳:“阿南首领,今年天旱,地里的收成实在不好,下次……下次我一定补齐。”
“下次?”阿南猛地揪住阿富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地上,“你以为练寯给你点好处,就敢敷衍我?”他抬脚踩在阿富的胸口,看着对方痛苦的表情,眼中满是戏谑,“告诉你,富岭部落的生死,全在我一念之间。要么,现在把粮食补齐,要么,就把你部落里的女人,挑十个送来!”
阿富咬着牙,额头渗出冷汗,却不敢反抗。他知道,南浦部落有五百九十九人,战士就有两百多,而富岭部落只有一百七十七人,根本不是对手。更何况,南浦和河滨早已结成同盟,整个浦城平原的核心部落,都被这两个邪恶的势力掌控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尘土飞扬中,一队骑士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个女子,一身素色长袍,腰间佩着一把青铜剑,面容清丽,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正是仙阳部落的首领,练寯,部落里的人都尊称她为练夫人。
“阿南,放开他。”练寯勒住马,声音清冷,目光落在阿南踩在阿富胸口的脚上。
阿南抬头看向练寯,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却依旧没有挪开脚:“练夫人,这是我南浦部落和富岭部落的事,与你无关吧?”
“浦城平原的事,就与我有关。”练寯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向阿南,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让周围的南浦武士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阿南,你强征苛捐,欺压弱小,真当浦城十九部,没人敢管你吗?”
阿南脸色一变,随即冷笑起来:“练寯,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仙阳部落有两百五十人,又如何?我南浦和河滨加起来,近八百人,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滚,不然,我连你仙阳部落一起灭了!”
练寯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拔出腰间的青铜剑,剑身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她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南浦武士,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南浦部落,能不能拦得住我。”
阿南见状,也不再废话,挥手喊道:“兄弟们,给我上!把这个女人拿下,赏十个奴隶!”
南浦武士们纷纷拔出武器,朝着练寯冲了过去。练寯眼神一凛,手持青铜剑迎了上去,剑光闪烁间,几个武士瞬间倒在了地上。她的剑法利落干脆,每一剑都直指要害,显然是久经沙场。
阿富趁机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练寯的背影,眼中满是感激。他知道,练夫人是浦城十九部里唯一的正义之人,这些年来,仙阳部落不仅从不欺压弱小,还经常接济周边的小部落。石陂部落的阿石、临江部落的阿临、水北街部落的阿水……这些部落的首领,都受过练夫人的恩惠。
河滨部落的阿河在木阁上看着这一幕,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练寯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南浦部落的武士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他猛地站起身,从墙上取下一把巨大的石斧,朝着楼下喊道:“阿南,没用的东西!让我来!”
阿河身材魁梧,力大无穷,手中的石斧重达数十斤,一斧劈下,连坚硬的木头都能劈成两半。他朝着练寯冲过去,石斧带着风声,狠狠砸向练寯的头顶。
练寯不敢大意,侧身避开,青铜剑朝着阿河的手臂刺去。阿河反应极快,挥斧挡住,金属碰撞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周围的武士和奴隶们都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号角声,紧接着,无数人影从四面八方涌来。为首的是石陂部落的阿石,他手持长矛,身后跟着两百二十五名石陂部落的战士;旁边是临江部落的阿临,带着一百一十九人;还有水北街的阿水、永兴的阿永、忠信的阿忠……十几个部落的人,竟然都来了!
阿南和阿河见状,脸色瞬间惨白。他们没想到,练寯竟然已经联合了这么多部落!南浦和河滨虽然强大,但面对十几个部落的联合,根本没有胜算。
“练寯,你……你敢联合其他部落对抗我们?”阿南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恐惧。
练寯停下脚步,看着阿南和阿河,眼神冰冷:“欺压奴隶,残害同胞,你们南浦和河滨,早已失去了作为部落首领的资格。今日,我就要为浦城十九部,清理门户!”
话音刚落,练寯挥剑一指,身后的部落战士们纷纷呐喊着冲了上去。南浦和河滨的武士们见状,顿时乱作一团,有的想要反抗,有的却已经吓得丢盔弃甲。
阿河看着冲过来的战士们,知道大势已去,他猛地举起石斧,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却被练寯一剑刺穿了胸膛。阿河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阿南见阿河被杀,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要逃跑,却被阿富一把抓住。阿富一拳砸在阿南的脸上,将他打倒在地,恶狠狠地说:“你平日里欺压我们,今日,也该让你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南浦和河滨部落的武士们要么被杀,要么被俘虏,两个邪恶的核心部落,终于被推翻了。奴隶们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满是激动的泪水,他们终于不用再受欺压,不用再被当作牲口一样对待了。
练寯走到奴隶们面前,亲手解开了他们身上的铁链,声音温和:“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奴隶,你们是浦城部落联盟的一员,和我们一样,拥有平等的权利。”
奴隶们纷纷跪伏在地,朝着练寯磕头致谢,哭声和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浦城平原的上空。
阿富走到练寯身边,双手抱拳:“练夫人,多谢你救了我们富岭部落,也救了整个浦城十九部。从今以后,我们富岭部落,愿意听从你的指挥,跟随你一起,建设一个新的浦城!”
“没错,我们也愿意跟随练夫人!”其他部落的首领们也纷纷走上前,表达自己的意愿。
练寯看着眼前的众人,眼中满是欣慰。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想要改变浦城部落联盟奴隶社会的黑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她相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建立一个公平、正义的新部落联盟。
她抬头看向远方,晨光已经驱散了雾气,照亮了整个浦城平原。田地里的浦城大米长势正好,颗粒饱满,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不远处的山坡上,丹桂树已经开花,红色的花朵像火焰一样,燃烧在绿色的枝叶间;还有那传承了数百年的酸枣糕,酸甜的味道仿佛已经飘到了鼻尖……
练寯深吸一口气,心中充满了希望。她知道,浦城十九部的未来,就在她的手中,就在所有人的手中。她会带着大家,打破奴隶社会的黑暗,迎接一个崭新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