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昀野语气诚恳:“祖母福寿永昌,八十大寿自然坦荡迈过。往年孙儿不在陵州,不能亲自给祖母过寿。今年孙儿在陵州,自然要为祖母大办寿宴!”
老太太笑容欣慰,眼神慈祥的看着他:“好…好孩子”
崔昀野拍了拍她的手:“祖母放宽心养着,两个舅姥爷等您过了寿,再调去菏泽府”
老太太不知懂不懂其中的意味,只欣慰的道:“都…听你…的”
她似乎没有精力再去计较这个孙子忤逆的事儿,连这一个多月缠绵病榻,都不提及。
崔昀野在榻前说了会儿体己话。
眼瞧着老太太精神好些了,大老爷才主动与他说话:“你回府里住吧,每日得空便来看看老太太。”
崔昀野有片刻犹豫,又在几瞬后点头同意。
大太太赶了过来,一掀内帘看到床上围着的人,还有些愣神。
走近一看,竟然是两个娘家侄儿。
崔昀野和霍家兄弟起身,一一行礼问安。
大太太先是瞧了眼床上老太太的脸色,看着气色还好,才看向他们三人,连连道好孩子。
瞥到自家老爷还算平和的脸色,她低声斥骂了儿子几句。
崔昀野静心听着。
大太太又看向两个侄儿,引着他们去到外间堂屋,问家里老父亲和老母亲的身体状况。
霍老爷子身子骨硬朗,还能为子孙操劳。
霍老太太还是那个老样子,只能卧床养着。
大太太叹了口气,又问他们此次出征可有伤到。
霍羽棋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抢先说道:“小伤不足为惧,父亲和我们兄弟都扛的住,只是…”
他话意未尽,意有所指。
大太太捏紧了帕子:“只是什么?”
霍羽棋瞥着内帘后面,语气埋怨的道:“表哥一回江州,就要祖父和父亲退了他和文心的婚事!”
大太太张大嘴巴,眼里尽是不敢置信。
她很快掉下泪来,话声颤抖:“他敢退婚?他敢自己就去和外祖家退婚?”
她转身朝内帘走去,又很快止住脚步,叫丫鬟进去把崔昀野叫出来。
待崔昀野出来,见母亲神色激动,而两个表弟垂首在一旁尴尬的模样。
他走到母亲跟前:“母…”
———“啪!”
大太太猛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满堂震惊。
霍羽棋瞬间后悔了,他只是不留心的抱怨两句,哪曾想姑母当着他们的面,就教训表哥啊?
崔昀野被打的偏过头去,心里大概知道是为着什么事儿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回过头看向母亲:“儿子知错!”
大太太泪流不止,手腕气到颤抖:“你知什么错?”
崔昀野:“儿子不该退了和表妹的婚事”
大太太气的点头,语气心灰意冷:“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牲!你外祖家待你不薄,甚至有情有义,你这次出征也是外祖家全力支持。”
“你何敢一个小辈,就自己去提退婚之事?便是你真的要退,也该是我亲自上门,赔礼道歉的去说!”
“你如今是总督大人了,我父亲一把年轻,还有让小辈如此羞辱!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你当日忤逆老太太,使得老太太病成这样,是我替你操持家里!不然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你这总督之位还坐的稳?”
“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为了那个女人,果真是六亲不认啊!”
崔昀野面色愧疚,缓声道:“外祖家大恩,我时刻记在心中。我不敢跟长辈说什么退婚之事,绝不是我主动提及的。是外祖看我心悦他人,疼惜我,才主动退婚。”
大太太气急反笑:“你这官儿当的融会贯通,我爹一把年纪,哪斗得过你啊?”
“罢了,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也没什么盼头了。”
“从今往后,这府里上上下下我也不管了。你叫你那狐狸精登堂入室,全给她去管吧。”
“你们如此猖狂,这崔家早晚是你们的囊中之物,我早些让出来,没准还能有个好下场!”
崔昀野掀袍跪下,肃声道:“母亲为崔家劳苦功高,我时刻感激母亲,万不敢做出不孝之事,还请母亲收回那番诛心之言。”
大太太脸色浑身颤抖:“任是你多忤逆我,我都可以不计较。可你不该到我爹面前摆威风!我爹一把年轻,凭什么被你一做外孙的羞辱?”
“我告诉你崔昀野,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不,老太太还要你孝顺呢,我滚,我是一刻也在你崔家待不下去了!”
她甩袖离去,准备将账本和钥匙对牌给自己二儿媳妇。
她要回娘家,她再待下去,真的要疯掉了。
崔昀野冷眼扫过两个表弟,而后抬步追了上去。
霍星川打霍羽棋一拳:“你这嘴什么时候能有个把门?这下好了,惹的姑母家宅不宁!”
霍羽棋捂着肩膀,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事儿早晚要告知姑母,我这不提前说一下嘛!”
……………
夜幕降临,丁允鹤往返总督府,告知沈瑜崔府的事情,让她今日不用等崔昀野。
沈瑜心里五味杂陈,昀哥哥才刚恢复记忆,就要和她分离。
她心里委屈的不行,但也知道他家那么多人要他给交代,确实没法不管不顾。
但要她就这样委屈的过一晚,甚至是往后的几天。
她会难过的睡不着觉的!
但是,如果以她很委屈为由,要昀哥哥放出陈羽涅和周苏御的话…
她朝丁允鹤道:“你去告诉昀哥哥,他不回来的话,我会好委屈的。如果他能放了陈羽涅和周苏御来陪我,我就不委屈了,他在崔府待一段时日也行!”
丁允鹤撇撇嘴,无奈的点头,而后去到前院,将公务整理好带回崔府。
两个时辰后,沈瑜都睡了有一会儿了。
舒云却在外面敲门。
沈瑜醒了后,神志慢慢清醒,听着敲门声,心里有个非常高兴的猜测。
她赶忙下地去开门。
月色下,除了舒云,果然还站着身穿囚服的陈羽涅。
她手上还戴着镣铐,长发散乱披肩,看着沈瑜的眼眸中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