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寂静的山谷瞬间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
张副队带领的武装直升机编队如同天降神兵，精准地卡在叶清婉标注的火力盲区，发动了雷霆打击。
敌人的重机枪阵地和迫击炮点瞬间被炸上了天，火光冲天。
原本密不透风的火力网，硬生生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被压制在山坳里动弹不得的陆骁小队，压力骤减。
“卧槽！援兵牛逼！”王胖子灰头土脸地从石头后面探出头，激动地大喊，“这炮打得，比他娘的教科书还准！”
猎隼——那个曾经只相信科学和数据的狙击手，此刻声音都在颤抖：“不是援兵牛逼，是嫂子牛逼！”
“这打法，跟嫂子在地图上画的那个‘破阵图’一模一样！她说三点钟方向有缺口，就真有缺口！神了！我的科学观碎了！”
周秉也跟着嚷嚷：“我就说嫂子是仙女下凡！胖子，你腰不疼了，脑子也该‘赋能’了！”
陆骁没有说话。
他靠在岩石后面，咔嚓一声换上新弹匣。手臂被流弹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浸湿了作训服，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
他甚至没感觉到右腿传来的刺痛。
原本，他应该在后方指挥中心坐镇。
可他最后还是改了主意。这些兵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不能看着他们跳进火坑。
他私下找了李指挥官，要求亲自带队。
李指挥官当时盯着他的腿：“你这条腿真不想要了？”
他怎么回的？他说，军医检查过了，痊愈了。
他撒了谎。
叶清婉说过，他的腿骨虽然接上了，但经脉还没完全恢复，不能剧烈运动。
他不信邪，他更不信命。
所以他骗了叶清婉，上了前线。
而此时此刻，右腿那钻心的刺痛和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都在疯狂地打他的脸。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是对的。
那个小小的，有时候傻乎乎的女人，救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空中的火力压制，为地面反攻创造了宝贵的机会。
“全体都有！跟我冲！”
陆骁低吼一声，压下腿部的剧痛，第一个冲出了掩体，向着敌人的临时指挥部发起了反攻。
战斗结束得很快。
在绝对的空中优势和“开了天眼”一般的战术指导面前，这群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溃不成军。
……
当陆骁带着他的小队，押着被俘的敌方指挥官回到基地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指挥中心里，爆发出了一阵海啸般的欢呼声。
李指挥官激动地迎上来，准备给凯旋的陆骁一个拥抱：“好小子！这次你……”
陆骁却目不斜视，直接从他身边擦了过去。
所有人都用看英雄的目光注视着他，但他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他的目光越过所有欢呼的人群，径直锁定在那个安静站在角落里的身影上。
叶清婉。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一身素净，与周围的硝烟和热烈格格不入。
她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在看到他身影出现的那一刻，那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放松下来，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
她为了他们，一夜未眠。
陆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难当。
他迈开长腿，无视了所有前来祝贺的同僚和上级，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一身硝烟，满身血污，和她干净得像雪一样的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指挥中心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对刚刚经历了生死的“夫妻”，眼神里充满了善意和祝福。
陆骁看着她，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叶清婉张了张嘴，刚想问他的伤势，陆骁却突然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指挥中心。
叶清婉愣在了原地。
战斗结束了，但陆骁却变得异常沉默。
他处理好手臂的伤口，写完任务报告，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宿舍里，谁也不见。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消化那场险些全军覆没的战斗，消化自己差点死在那里的后怕，更要消化内心那股再也无法忽视的、汹涌澎湃的情感。
那不仅仅是感激。
他害怕这种彻底失控的感觉。
宿舍外，叶清婉很担心，也很生气。
她端着一杯刚刚泡好的、加了宁神草药的蜂蜜水，在门口徘徊了很久。
他骗了她。
他明明答应在后方指挥，却偷偷跑去了前线。他的腿还没好利索，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她必须得教训他一下。
叶清婉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陆骁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发呆，英俊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有些落寞和僵硬。
“陆骁。”她小声叫他。
他没有回头。
叶清婉走过去，把水杯放在桌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你的腿，让我看看。”
他还是没反应，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把她当成了空气。
叶清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是在生她的气吗？气她干预了军事行动？
她还没生气他骗人呢！
委屈和担忧混杂在一起，她的眼圈开始泛红，要哭不哭地撅起了嘴巴。
她想起了昨天在指挥中心听那些通讯员聊天时，学到的一句新词。当时觉得很有趣，就记下了。
现在，看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她心里一急，那句话脱口而出。
“你那边，不回信息，判几年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哭腔和委屈。
陆骁那神游天外的思绪，被这句莫名其妙又傻得可爱的话，猛地拽了回来。
他缓缓转过头。
眼前的女孩眼圈红红的，像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动物，可怜巴巴又气鼓鼓地瞪着他。
他那颗被坚冰包裹了二十多年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碎裂，融化成水。
所有的冷静、克制、伪装，都在她那一句带着哭腔的傻话面前，土崩瓦解。
他猛地站起身，伸出长臂，一把将她拽进自己的怀里。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确认她的存在。
“啊！”叶清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惊呼一声，差点把桌上的水杯撞翻。
但她没有挣扎。
她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他在害怕。
陆骁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独有的、让他安心的草木清香。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叶清婉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
他才用一种沙哑到极致，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
“判无期徒刑。”
“叶清婉，你这辈子，都得在我身边服刑。”
“你被套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