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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元年的日子,如同精工坊内炉火映照下的铁料,在看似恒定的灼热中,悄然发生着细微而坚实的改变。

新朝气象蓬勃,临川郡秩序井然,百姓安居,街市繁华远胜旧朝。

精工坊内,匠工们早已习惯了新朝的节奏,在王监丞的带领下,为新朝打造着各式仪仗、军械,日子忙碌而充实。

林长生(陈铁)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手艺精湛的“陈师傅”。

得益于持续的“衰老”伪装,他如今在旁人眼中,已是年近三十五、六岁,眼角刻着风霜,两鬓隐见微霜,一副沉稳持重、经验老道的匠师模样,与他的“良匠”身份十分相称。

他每日按时上工,高效完成分内的活计,偶尔接手一些需要精细操控的高难度部件,技艺愈发纯熟,在坊内地位稳固。

下工后,他或是通过老周接点零散私活,赚些外快;或是去怡红院寻嫣红姑娘听曲放松,言行举止完全符合一个收入尚可、有些手艺傍身的单身匠户形象。

无人知晓,每当夜深人静,他便会潜入地火炼器室,在那永恒燃烧的火焰旁,锤炼着远超常人想象的武道修为和锻造技艺。

他的修为在四品初期已彻底巩固,罡气凝练如汞,对内视和力量的掌控臻至化境。

地火炼罡的效果显着,距离突破四品中期,似乎只差一个水到渠成的契机。

卡卡西在地火旁成长迅速,龟壳莹润,灵性十足,对能量和矿物的感知愈发敏锐,成了他修炼和锻造时不可或缺的最佳搭档。

生活,似乎进入了一种理想的“稳态”。安全,充实,且有稳定的资源供他修炼提升。

然而,林长生的内心,却并非全然平静。

这日晚间,他盘坐在地火炼器室中,并未立刻开始修炼,而是轻轻抚摸着趴在他膝头、惬意打着盹的卡卡西冰凉龟壳。

小家伙传递来“舒服…安心…”的慵懒意念。

他的目光扫过这间经营了数年的“洞天福地”,熟悉的灼热气息,熟悉的工具摆设,熟悉的锤声余韵。

一切都显得那么安稳,仿佛可以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直到技艺通神,甚至…凭借《百炼锻体诀》和地火之利,窥探到此界武道的更高境界。

就这样,在新朝将作监里,一直‘老’下去,似乎也不错?

他心中泛起这个念头。凭借良匠的身份,安稳度日,默默修炼,寿元悠长,看尽世间变迁…

但另一个念头,如同地火深处悄然窜起的小火苗,轻轻摇曳着。

新朝已立,凡间纷扰暂歇。洪武皇帝坐稳江山,天下渐归太平。

我这长生之路,似乎可以在此安稳前行。

他想起了清河镇,想起了三哥莫名失踪的父母,想起了自己穿越而来的离奇经历,想起了师父张麻子的身份,更想起了卡卡西这明显不属于凡俗物种的神异小龟。

卡卡西的来历,绝非凡间之物。

林三父母失踪的谜团,背后定然牵扯极大,绝非寻常。

他回忆起前朝皇室的一些隐秘记载,那些关于南方“十万大山”深处“瘴疠弥漫、异兽横行”,乃至“有去无回”、“疑有上古遗族或异人踪迹”的模糊传说。

这些线索,看似毫不相干,但冥冥之中,是否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那片被视为禁忌、充满未知的南方群山?

那里,会不会藏着关于长生、关于世界真相的更多秘密?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有些发热。

继续留在将作监,固然安稳,但日复一日的打铁生活,似乎能看到尽头。

而南方那片神秘之地,虽然危险,却充满了无限可能。

或许…该找个机会,去南边看看?

他摸了摸卡卡西的龟壳,低声笑道,“龟爷,你说南方的大山里,会不会有比你更稀奇古怪的家伙?说不定还有你爱吃的、没见过的矿渣呢?”

卡卡西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对“没见过的矿渣”产生了兴趣,传递来“好吃的?去看看?”的模糊意念,小尾巴还轻轻晃了晃。

林长生被它逗乐了:“吃货!就知道吃。不过说得对,是该去看看。”

他心中有了计较。

不急,眼下还是巩固修为、攒点家底要紧。

顺便…多打听打听南边的消息总没坏处。

接下来的日子,林长生的生活照旧,但多了点新乐趣。

他去茶馆听书时,会有意无意地怂恿说书先生多讲些南方十万大山的奇闻异事,什么“会发光的蘑菇林”、“比房子还大的蜘蛛”之类的,听得津津有味。

通过老周接私活,碰到需要南方特有矿石的委托,他也格外上心,交货时总会跟货主多聊几句,问问那矿石产地的风土人情。

甚至去怡红院找来自南方的姑娘,也会好奇地问问她们家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传说。

卡卡西对他的这些行为有些不解,每次他带着各种关于“南方”、“大山”、“奇怪虫子”的信息回来。

小家伙都会凑过来嗅嗅,传递来“乱七八糟…什么味儿?”的困惑意念,但听到“好吃的矿石”时,又会立刻竖起脑袋,眼神发亮。

地火炼器室的修炼一点没落下,反而因为心里有了个“说不定要去探险”的小目标,干劲更足了。

锤起锤落间,罡气奔涌,他感觉那层通往四品中期的壁垒,越来越薄。

不管去哪,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他甩了甩酸麻的手臂,灌了口凉水,继续抡锤。

这晚,结束修炼,他抱着卡卡西返回地面小屋。

推开院门,夜风带着初夏的青草气拂面而来。他抬头望向南方夜空,繁星点点,那片方向的黑影显得格外深邃。

洪武元年…日子还长,说不定真能去南边开开眼界。

他嘴角微扬,觉得未来的日子似乎更有趣了些。

卡卡西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传递来“困了…回家睡觉…”的意念。

“睡吧睡吧,梦里说不定就有吃不完的南方矿渣。”

林长生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关上了院门。

夜色温柔,一个关于南方群山的、带着些许好奇和冒险意味的念头,悄悄种下了。

日子依旧按部就班地过着。

林长生(陈铁)白天在精工坊兢兢业业,晚上在地火室勤修不辍,偶尔去怡红院放松,生活规律得如同精工坊内精准的齿轮。

他外表维持着三十五六岁的沉稳匠师模样,手艺扎实,话不多,人缘不差也不突出,完美地融入了将作监的日常。

然而,他这“单身、有手艺、收入尚可、还时不时去怡红院”的做派,落在一些热心肠的同事眼里,渐渐就有了些别的意味。

这日晌午休息,几个老师傅凑在一起喝茶闲聊。

一位姓孙的老匠工,平日里就对林长生颇为关照,呷了口粗茶,看着不远处正默默检查工具的林长生。

对身旁的周匠师低声道:“老周,你看陈铁这小子,人也实在,手艺没得说,如今也算有了‘良匠’的名头,收入也稳定了。

就是这年纪…眼瞅着往四十奔了,还整天一个人晃荡,时不时往那怡红院跑,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啊。”

周匠师闻言,也看了看林长生,点点头:“是啊,孙老哥说的是。

陈铁人是真不错,踏实肯干,就是性子闷了点,不太会张罗自己的事。总这么下去,确实不是办法。”

孙师傅捋了捋胡子,压低声音:“我娘家那边有个侄女,年前刚守了寡,人贤惠,模样也周正,带着个半大丫头。

就想寻个老实本分、能踏实过日子的。我看…陈铁就挺合适。要不…咱俩撮合撮合?”

周匠师想了想,觉得可行:“成!回头我探探他口风。”

下午下工前,周匠师瞅准个机会,叫住了正准备收拾工具的林长生。

“陈铁,等等,有点事跟你说。”

林长生停下动作,恭敬道:“周匠师,您吩咐。”

周匠师把他拉到一边人少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陈铁啊,你来坊里也有些年头了,大家伙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实在人,手艺也好。

如今新朝立了,日子也安稳了,你这年纪…也该考虑考虑成个家,安定下来了。

总一个人,老往…咳,老这么单着,也不是个事啊。”

林长生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周匠师的意思。

这是要给我说媒?

他脸上适时露出些微“窘迫”和“感激”的神情,搓了搓手:“周匠师,您…您费心了。只是我这条件,怕是…”

“哎,别妄自菲薄!”

周匠师拍拍他肩膀,“孙师傅有个侄女,人挺好的,就是命苦了点,前些年丈夫没了,带着个闺女,就想找个可靠的人。

我觉得你俩挺般配。

怎么样?

要不要找个机会见见?”

林长生心里快速盘算。

直接拒绝显得不识抬举,容易得罪人。

必须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他脸上露出更加“为难”和“羞愧”的神色,低下头,声音也低了几分:“周匠师,孙师傅的好意,小人…小人心领了!真是天大的恩情!只是…只是…”

他欲言又止,显得十分难以启齿。

周匠师疑惑:“只是什么?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林长生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抬起头,眼神带着一丝“痛苦”:“不瞒周匠师,小人…小人早年在家乡清河镇,其实…定过一门亲事。”

“哦?”周匠师有些意外,“没听你提过啊?那姑娘呢?”

林长生叹了口气,表情“黯然”:“那姑娘…没过门就得了急病…没了。

镇上的老人都说…说我这命格…有点硬,克妻室。

所以…所以我才背井离乡,也不敢再想成家的事,怕…怕再连累了好人家。

这才…这才偶尔去那地方,解解闷就算了,不敢真动成家的念头啊!”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清河镇背景是真,其他纯属虚构),语气诚恳,表情到位。

将一个因“命硬”而自卑、不敢耽误他人的老实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周匠师听完,愣住了,脸上露出同情和了然的神色:“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唉,也是苦了你了。”

他信了七八分,毕竟这年头,人们对此类命理之说颇为忌讳。

“这事闹的…”周匠师叹了口气,“那我回头跟孙师傅说说,你这情况…确实不好勉强。

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这都是命。”

“谢周匠师体谅!”

林长生连忙躬身,脸上带着“如释重负”和“感激”,“还请您和孙师傅千万替小人保密,这事实在…难以启齿。”

“放心放心,我晓得轻重。”周匠师点点头,又安慰了林长生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周匠师远去的背影,林长生直起身,脸上那副“羞愧”表情瞬间消失,恢复平静。

搞定。

他心中暗笑。

“命硬克妻”这个借口,在这时代可是百试百灵,既能推掉麻烦,还能博点同情,免得以后类似的事情再来。

果然,之后孙师傅见到他,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和惋惜,绝口不再提说媒的事。

其他偶尔也有热心人想打听,都被周匠师或孙师傅以“陈师傅有难处”为由挡了回去。

林长生乐得清静。

下工后,他心情不错,又去了趟怡红院。

嫣红姑娘见他来,娇笑着迎上:“陈爷,今儿个心情好像不错?”

林长生搂着她的纤腰,笑道:“是啊,解决了点小麻烦。还是你这儿好,轻松自在,没那么多规矩。”

嫣红依偎在他怀里,痴痴地笑:“那是,爷来这儿,不就是图个开心嘛!”

放松完毕,林长生回到小院。

卡卡西爬过来,嗅到他身上熟悉的脂粉气和一丝轻松愉悦的情绪,传递来“高兴…女人…”的意念。

“龟爷,今天有人想给你找个女主人,被我忽悠过去了。”

林长生笑着给它加餐,“还是咱们一人一龟自在,对吧?”

卡卡西埋头吃肉,传递回“肉好吃…自在…”的模糊意念,显然对“女主人”毫无概念,只关心眼前的肉沫。

林长生看着它大快朵颐的样子,笑了笑。

成家立业,凡俗的牵挂,对他这求长生的人而言,终究是负担。

现在这样,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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