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停下来喘息的间隙。
应希猛地发力,将对方狠狠推开!
砰——
那人的后背重重撞上对面的墙壁,发出一声闷响。
在医院打卡也有段时间了,频繁出入的应希对这栋建筑的内部结构已渐渐熟悉。她凭借记忆向墙边退去,伸指尖在光滑的墙面上急切地摸索——直到触到一个微凸的方形开关。
“啪”。
清脆的声响划破寂静,顶灯骤然大亮,瞬间驱散了所有暧昧。
也照亮了那个倚在墙边的人。
墨色的短发略显凌乱,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在强光刺激下不适眯起的浅灰色眼眸,以及那张清纯却又沾染了红尘的脸。
他急促地喘息着,身上那件混入人海便再普通不过的风衣和长裤,全靠挺拔的身形轮廓撑起质感。
果然是薄嘉明。
他别开脸没看她,眼眶却有些发红。
比起泛红的眼皮,那微微肿起的唇,更加显眼。
应希下意识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上面还残留着那种不顾一切的……温度。
唇上蓦地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刺麻感。
如同被烈酒灼烧过。
嘶……好辣。
“……”
杂物间里,一时之间只有两人都在努力平复的急促呼吸声和整理衣物的窸窣。
也或许。
还有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应希的目光轻轻扫过地面,一顶深色棒球帽滚落在一旁,显然是大明星来时用于遮掩面容的工具。
还知道要伪装遮掩,看来他倒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薄嘉明一语不发,像一尊紧绷的雕塑。
应希本无意与他撕破脸。
最初与大明星往来,确实是为了营救叶叙,或许……也顺水推舟地享受了几分他的美色与温度。
但他又何尝不是乐在其中?
现在也并非是她不想救叶叙了。
只是当摆在面前的天平一端是朱雀,另一端是薄嘉明时,孰轻孰重,答案显而易见。
应希缓了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薄嘉明定定地看着她,那双浅灰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审视、困惑,还有一种被刺痛后的清醒。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哑声反问——
“你,知道你和从前很不一样吗?”
应希心想:当然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谢卓恒了,站在你面前的是钮祜禄氏应希!
嘴上却说:“我马上订婚了。”
好消息。
对方笑了。
坏消息,好像是被气笑了。
“你在提醒我什么吗?”薄嘉明眼里全是冷嘲,“让我不要招惹有未婚夫的女人?”
应希:“不是提醒。但是你说得对。”
对方“呵”了一声。
“谢卓恒,你之前是不是一直在装疯卖傻?”
薄嘉明仍紧紧盯着她,声音渐沉:“亏我还真以为你不通人情、不懂世故……”
又来了又来了!
希希大王索性真就准备将“不通人情”贯彻到底!
她微微蹙眉,一副困扰的模样:“你想说什么?”
“听不懂吗。”薄嘉明扯了扯嘴角,笑意未达眼底,“为什么突然要和赫连迦利订婚?”
——他救了我,我理应回报。
——我可能喜欢他,想和他结婚。
——阎罗需要朱雀的支持,联姻是最快的方式。
这是应希早已想过的几种理由。
但这个现场,她抿了下唇,纤长的睫毛垂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疏离的阴影:“这是我自己的事,没有向你解释的义务。”
薄嘉明看起来要气疯了。
整个人像是被点燃的引信,濒临爆发的边缘。
气吧气吧。
气走了最好。毕竟他是活在聚光灯下的人,要在接受舆论检验的艺人,比应希更怕闹出什么风言风语。
“我们这种情况。”应希再添一把火,“我上网查过,通常都能好聚好散……”
这不正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吗?一段各取所需的露水情缘,谁还指望天长地久?
是啊。
薄嘉明到底在质疑什么!
他们之间本就只是一段各取所需、心照不宣的露水情缘啊。
“好聚好散?”薄嘉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即便情绪翻涌,艺术生扎实的基本功仍让他吐字清晰,每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
应希情不自禁就在脑海里开始回答:清纯风大明星,傲娇又有点古怪,初印象特糟糕,卫斯理刚见面都还知道装一装绅士呢,有所图谋,但总之就是有点心机但不多,还有音乐才华,魅魔一样到处遇到下药的坏蛋,嘴巴很软,皮肤很滑……额,性格还有点别扭。
但她没说上面这一大堆。
言简意赅,挑了个无功无过的:“有才华的艺人。”
薄嘉明的眼神变得更冷淡了。
浅色的眼睛像暴风雨前铅灰色的海面,沉静而压抑,他话锋一转:“你知道当初唐幼薇找我是为了什么吗?”
话题怎么突然跳到这里了?
应希摇了摇头:“她没跟我说。”
——“她想潜规则我。”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
应希的瞳孔微微睁大——这和唐幼薇说好的不一样啊?
姐妹你居然是这种人?!
不过看薄嘉明此刻的模样,想必是没能得手,挺好挺好,不然她会感觉当了介绍人的自己像是做了坏事……
薄嘉明细细审视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你是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没有猜测过吗?”
啊这……
猜过是猜过。
可唐幼薇不像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啊。
而且,就像应希之前说过的,没有义务了解,“这也是大明星自己的事”。
他语气渐冷,带着一丝自嘲:“还是你明明猜到了,却依旧把我推过去,觉得我反正‘习惯了’这种交易?”
好像被说中了。
应希脑子宕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脑子是脑子,嘴上回了:“不是。”
“你是不是也那样想我?”
——觉得他是个可以随意用来交易,且早已对此习以为常的玩意儿?
“戏子无情”——这话流传了千年,像道无形的枷锁,早被世人刻进了偏见里。
薄嘉明见过太多同行在名利场中迷失,有人被诱惑吞噬,有人向深渊屈膝,甚至也成了深渊的一部分……
可他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要认?!
漫长的死寂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薄嘉明终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声音沙哑地认输:“她找我……只是想让我为她新开的公司代言。”
只是这个代言合同的内容比较复杂,属于正常情况下他压根不会考虑的类型。
应希:“……”干嘛这样啊。
你和我解释什么啊哥们儿,这样让我良心怪不安的。
貌似该说点什么。
“我没这么想你”?
还是“我就知道唐小姐不是那种人”?
她嘴唇刚动了动:“……嘘!”
——门外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千钧一发之际,应希猛地转身,“咔”一声利落反锁了门。
终端屏幕忽然亮起——不用看也知道,是迦利见她久未回去,发讯息来问了。
过了几秒,那脚步声果然在门外停住。
薄嘉明不语,唇角紧绷着。
——你也知道紧张啊!
看了他一眼的应希心里吐槽,自己也下意识屏息。
门锁被轻轻转动——卡住了。
外面传来一个女声:“怎么锁了?”
随后,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里面有人吗?”
大概是来取东西的工作人员。
“奇怪……”
……
幸好人自己走了,不然她还得用精神力“驱逐”对方……
等脚步声渐远,应希毫无耐心再待下去,伸手就要开门。
“你走吧。”她拉开门,“别再见面了。”
薄嘉明却一把攥住她的袖口:“把话说清楚——”
“我……”
应希的话音戛然而止。
门廊阴影里,黑发碧眸的年轻人静静倚墙而立,淡淡地看着他们,不知已站了多久。
迦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