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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雾山浸润了两日,霍媔只觉身心仿佛被山泉松风濯洗过一般,全身轻盈通透,心旷神怡。

她舒展双臂,正贪婪地汲取山涧独有的那份沁凉,腰间却猝不及防地一紧——一双温热的手臂霸道地环了上来。

“太子爷”,霍媔身体微僵,眼中掠过一丝被打扰的恼意,“能别这么黏人吗?”

“风景如画,偏生你这张嘴煞风景。”祁煜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埋首在她颈窝,烙下一个轻吻,“此情此景,不觉得我们很‘泰坦尼克号’?”

“确实像露丝和杰克”,霍媔唇角弯起,漾开一抹淡然的莞尔,“结局也够凄美。”

祁煜眼神倏地一凝,语气染上几分危险的轻佻:“对我这么没信心?”

霍媔阖上眼帘,任由清爽的山风拂过面颊,声音慵懒得像山间浮云:“是对我自己……没信心罢了。”

“宝贝,学学李白,今朝有酒今朝醉。”祁煜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怜惜,滚烫的唇瓣再次流连在她敏感的颈侧,气息灼热。

霍媔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骤然加重的呼吸,心头一慌,强作玩笑:“太子爷这份独到的‘潇洒’,着实令人艳羡。”

“媔媔!”祁煜的嗓音已带上不容置喙的沙哑,他扳过她双肩,捧起她脸,目光灼灼地锁住她,“我想吻你。”话音未落,他那温热的双唇就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覆上她微启的唇瓣,丝毫不给她缓冲的机会。

就在他满心期待地攫取那份甘冽之际——

“卧槽!”

一道突兀的声音直接将山头暧昧的氛围破坏得淋漓尽致。

温言溪洗完脸,正神清气爽地出来准备“吸收天地精华”,抬眼就撞见这火辣的一幕,惊得脱口而出,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霍媔吓得浑身一颤,脑袋猛地一偏,一个激灵就挣脱了祁煜的掌心。绯红瞬间从她耳根蔓延至脸颊,她心底却悄悄给这位“及时雨”点了个大大的赞——真是救命了!

祁煜猛地扭头,一记裹挟着冰碴与烈火的“死亡凝视”直直射向温言溪,那眼神活像要将他生吞活剥、挫骨扬灰。

“你丫的!”他咬牙切齿,每个字都淬着火星,“平时睡得跟死猪一样,敲锣打鼓都吵不醒,今天偏起个大早……上京赶考啊?”

温言溪自知闯下弥天大祸,讪笑着缩了缩脖子:“山、山风太勾人了,想活动活动筋骨……我错了!我真错了!这就滚!您二位继续!当我不存在!”他一边告饶,一边恨不得手脚并用地逃离现场。

霍媔强压下唇角的笑意,故作娇嗔地摇了摇祁煜紧绷的手臂:“好啦——”

“气氛全让他搅没了!”祁煜脸上的愠怒在她的软语中稍稍松动,但眉宇间仍积郁着浓重的不爽。

“走啦,吃早饭去。你待会儿还得上班呢。”霍媔不由分说,拉着这个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黑脸阎王”就往餐桌方向拽。

“哇哦!”霍媔的目光落在蒸笼上,瞬间亮了起来,“张师傅,这是现包的松针小笼包?”

“是呢,少爷爱吃酱肉小笼包”,张师傅笑容温和,带着一丝自豪,“这松针是昨天洗干净晒好的,香味正足。霍小姐待会儿可得多尝尝。”

“好嘞!我一定多吃几个!”霍媔脚步轻快地走到餐桌旁,看着琳琅满目的精致早点,由衷地对张师傅竖起大拇指,“太丰盛了!”

陆知遥领着关璐走过来,在温言溪旁边坐下,敏锐地捕捉到祁煜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好奇地凑近温言溪:“他怎么了?脸拉得这么长。”

温言溪憋着坏笑,压低声音:“欲求不满呗!”

陆知遥又狐疑地瞟了眼霍媔——她正兴致勃勃地夹起一个小笼包,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怎么看都像是被精心“浇灌”过的娇花。他更纳闷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他俩昨晚……没睡一块儿?”

“我可是亲眼看着他俩进的帐篷”,温言溪挤眉弄眼,促狭道:“睡没睡不知道,反正挺安静。不像你们俩,对我这耳朵可一点不友好。”

“哦——”陆知遥拖长了调子,了然地点点头,闷声笑起来,“那确实有可能憋着火。”

祁煜眼风一扫,抄起手边一块精致的小蛋糕就朝温言溪砸过去,眼神凶狠:“你丫的!坏我好事还敢背后蛐蛐我?信不信我捶得你满地找牙!”

温言溪反应极快,伸手稳稳接住“暗器”:“哎!别浪费粮食啊!这是早餐又不是石头。”

陆知遥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用手肘碰碰温言溪:“快说,你到底干啥了?”

温言溪强忍笑意,飞快地偏头耳语:“今早他抱着霍媔正要啃,被我撞个正着,硬生生给打断了,火气正旺着呢!”

陆知遥了然地“啧”了一声,掩饰性地端起咖啡杯,双腿优雅地交叠,慵懒地靠进椅背,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

祁煜怨念深重的目光刀子似的射向窃窃私语的两人,脸上写满了“被八卦”的愤怒。

“我要吃小笼包。”他猛地将视线盯在吃得正香的霍媔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撒娇?

霍媔莫名其妙地偏头看他,指了指他面前的蒸笼:“不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吗?”

“我、要、吃。”他加重语气,每个字都透着固执,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霍媔无奈,只得把自己咬了一半的包子塞进嘴里,又认命地夹起一个饱满的小笼包,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唇边。

矫情!她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脸上却还得维持着温柔。

霍媔吃完早饭就窝进了松林间的吊床里。山风徐徐,松涛阵阵,阳光透过针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本是好不惬意的时光。可祁煜偏偏在她眼前晃悠,像只不肯离巢的大鸟。

她忍不住开口催促:“赶紧走了吧。”

“这么舍得我?”祁煜不满地睥睨着她,眉头微蹙。

“今天周一啊,你不用开会?李闻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霍媔无奈地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吊床的绳索,“再不去,他怕是要杀过来了。”

“霍媔,”祁煜精致的狐狸眼危险地眯起,狭长的眼缝里透出审视的光,“你对我就没有一丁点留恋?嗯?”他刻意拖长了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白天见、晚上见,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多吗?”霍媔对他的黏人劲儿简直哭笑不得,语气里带着点哄劝,又有点无奈。

“什么眼神?”祁煜那股被嫌弃的挫败感猛地冲上脑门,酸涩混着恼怒,让他语气都尖刻起来,“你瞧瞧人家关璐对陆知遥那依依惜别、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再看看你,巴不得我立刻消失,死得远远的才好,是吧?”

霍媔那份惬意的闲适瞬间被搅得七零八落,心头泛起一阵复杂。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从吊床上撑起身,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伸手拉住他熨帖的领带,迫使他微微低头,在他紧绷的脸颊上飞快地啄了一口,随即挤出一个堪称“营业式”的甜美笑容:“乖,去上班啊!”

那声音甜腻得她自己都觉得假。

祁煜哪里肯放过,手臂立刻环上她的腰,低头就要吻下去。霍媔眼疾手快地抬手挡住他的唇,“别得寸进尺。”

“抠死了你!”祁煜被挡开,欲求不满地盯着她娇艳的唇瓣,眼神像带着钩子,“什么时候能对我大方一回?嗯?”

霍媔看着他期待又不满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心,脸上甚至带上点“慷慨就义”般的悲壮。

祁煜颧骨微抬,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一脸期待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迟来的“奖赏”。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靠近……

然而,下一秒,砸向他耳膜的不是温软的唇,而是足以将他天灵盖掀翻的惊雷——

“祁煜!”霍媔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顿了顿,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语速飞快地坦白:“明人不说暗话,我……我曾经有过一个男人。”

祁煜猛然睁开眼!瞳孔骤然紧缩成针尖,刚才那点旖旎期待瞬间冻结,碎裂成冰渣。

“虽然……他是个混蛋,”霍媔不敢看他,像个等待审判的小孩,声音越来越低,“但我们……真真实实在一起过一段时间。”

祁煜的拳头骤然捏紧,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太阳穴突突直跳,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声音:“你他妈之前不是说……只是一夜情吗?!”他死死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撒谎的痕迹。

霍媔艰难地摇头,眼神闪烁,带着深深的愧疚,“不是……虽然只跟他睡过,但……是N夜。”最后两个字轻若蚊呐,却像重锤狠狠砸在祁煜心上。

“N夜?”

祁煜眼中的怒火“轰”地一声爆燃起来,噼里啪啦烧得他理智全无。他猛地一步上前,几乎是咆哮出声,额角青筋暴起:“老子一次都没得到过你!像个稀世珍宝一样把你捧在手心,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你他妈居然……居然跟那人N夜情?!”

霍媔被他暴怒的架势和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上一棵粗糙的松树干,声音带着点恳求:“你……你别这样,冷静点……”

“冷静?”

祁煜一把拽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声音里是滔天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的羞辱,“老子辛辛苦苦浇灌了几年的花,眼看就要开了!结果他妈告诉我早就被人连盆端走摘了?你让我怎么冷静?啊?”

霍媔被他吼得浑身一震,眼圈瞬间红了。

“说!他是谁?”祁煜将她狠狠拽到眼前,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他赤红的眼睛里是噬人的光。“是不是周霁?!是不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小白脸?”

此刻的祁煜就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急需找到发泄愤怒的出口。

霍媔被他攫住的手腕疼得钻心,慌忙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是!不是周霁!你眼睛怎么老往周霁身上射!他……他不是江城人!”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祁煜厉声逼问,每一个字都像冰锥。

“国外……游学的时候。”霍媔挣扎着想抽回手,手腕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她皱着眉,“在阿姆斯特丹时在一起的……你捏疼我了!”

祁煜握紧的五指下意识地松了松力道,但眼神依旧锁死她,声音嘶哑:“比我好看?比我有钱?比我喜欢你?嗯?”他每一个问题都带着尖锐的刺。

霍媔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司湛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倔强,迎上他的目光:“是!比你帅、比你有钱……”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但……没你喜欢我。”

“老子真想掐死你!”祁煜气得天灵盖都要被冲开了,他猛地抬手,那只骨节分明、曾无数次温柔抚摸过她的手顿在空中,终究是舍不得落下。

巨大的挫败感和愤怒无处宣泄,让他像困兽般暴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你是颜狗吗?老子这张脸还不够你看?不够你惦记?非得去找外面的野花?”

“你那么凶……”霍媔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委屈,“总是……这样压迫我……”

祁煜气得十根手指绷紧又松开,最后狠狠捏成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够狠!”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为什么?”他猛地抬头,眼神里是受伤的野兽般的痛楚和不解,声音破碎,“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样……这样美好的时刻讲出来?为了羞辱我?报复我这段时间逼你逼得太紧?”

霍媔愧疚地深深垂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一股浓重的心酸和无力感涌上喉头,堵得她发慌。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她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在说服自己,“早死……早超生……”

祁煜死死盯着她低垂的发顶,胸腔剧烈起伏。下一秒,他猛地转身,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粗壮的松树上!

“砰”的一声闷响!粗糙的树皮瞬间刮破了他手背的皮肤,指关节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甚至隐隐有血丝渗出。

他看也不看那伤口,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决然地甩头就走。那背影僵硬而冰冷,每一步都踏着冲天的怒火和无尽的失望中。

坦白的话终于说出了口,霍媔心头那沉甸甸的大石似乎松动了些,可随之而来的并非轻松,而是更深的空茫和酸楚。

她背靠着冰冷的树干,身体缓缓滑落,刚才强撑的勇气瞬间抽离。眼中滚烫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落在脚边的松针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祁煜,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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