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盘膝坐在莲台旁的雪地上，雪花落在他的白发上、肩头，慢慢堆了薄薄一层，像给人裹了层糖霜，他却连眼都没眨一下——眼睛始终盯着莲台上的萧烬，连睫毛上结了霜花，都没抬手拂一下。
第一天清晨，王长老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来，怀里揣着个保温的食盒，老远就喊：“清弦！醒醒！别坐着睡着了！我给你带了热粥，还有灵果，快吃点！”
他凑到结界外，见沈清弦没反应，只能把食盒放在雪地上，扒着结界往里瞅：“你咋跟冰雕似的？一动不动的，雪都快把你埋了！萧小子要是醒了，看见你这样，还以为你也冻僵了呢！”
沈清弦还是没说话，只是指尖轻轻碰了碰莲台的边缘——确认萧烬的气息还在，莲台的生机在慢慢裹着他，才稍稍放心。王长老在外面絮絮叨叨：“我给你带的是莲子粥，你以前最爱喝的，还有你爱吃的灵蜜桃，我特意挑的软的，不用费劲咬。你快吃啊，再不吃粥该凉了，凉了喝了肚子疼，上次我喝凉粥，拉了三天肚子，差点没缓过来！”
说了半天见沈清弦没动静，王长老只能叹口气：“行吧，我不吵你了，粥我放这儿，你记得吃。我晚上再来看你，给萧小子带块新烤的桂花糕，上次他烤糊的我还留着呢，这次我让伙房师傅烤的，保证不糊！”
等王长老走了，沈清弦才缓缓抬眼，看向雪地上的食盒——他其实饿，可心口的疼和神魂的虚耗让他没力气动，脑子里全是和萧烬的回忆：第一次教萧烬练剑，那孩子握不稳剑，摔得膝盖流血，却还笑着说“师尊，我再练一次，肯定能练好”；练到天黑，萧烬偷偷从怀里摸出颗烤红薯，递给他说“师尊，我藏的，还热乎，您吃”。
想着想着，指尖又泛起疼——那是替死咒的代价还在持续，一半神魂像被细针扎着，连回忆都带着钝痛。他对着识海低声问：“系统，萧烬什么时候能醒？他会不会冷？莲台的生机够不够？”
识海里一片死寂，连之前冰冷的提示音都没了，只有心口的疼在提醒他：代价还没结束，他得撑到萧烬醒过来。
到了晚上，王长老果然又来了，这次怀里揣着块油纸包，打开是金黄的桂花糕，香味飘得老远。他把桂花糕放在早上的食盒旁边，又扒着结界瞅：“清弦，桂花糕我带来了，放这儿了，你记得给萧小子留着。凌昊那边没事，他还在跟昆仑派的代表吹他怎么‘说服’你杀魔种呢，听得我都快吐了，要不是李长老拦着，我早上去骂他了！”
见沈清弦还是一动不动，王长老只能又叹口气：“你也别太熬着，身子是自己的，萧小子醒了还得靠你照顾。我家猫上次睡了三天，醒了还饿着呢，萧小子醒了肯定也饿，你得好好的，才能给他弄吃的。”
第二天、第三天，王长老天天来，带的吃食换着花样，从灵果到糖糕，再到热汤，堆在结界外的食盒都快摞成小山了。沈清弦还是那样，不言，不动，不眠，只有偶尔指尖碰一下莲台，确认萧烬的状态。
第三天下午，王长老带了碗热汤来，是排骨汤，还放了萧烬爱吃的萝卜。他扒着结界喊：“清弦，你好歹喝口汤啊！这汤我炖了三个时辰，萝卜都炖烂了，入口即化，你不用嚼。你再不吃不喝，该饿晕了，上次我家灵宠饿了两天，醒了直接扑过来抢我手里的瓜子，差点把我手咬了！”
沈清弦终于缓缓转头，看向王长老——他的嘴唇干裂，脸色比雪还白，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石头：“他……还没醒？”
“没呢！”王长老赶紧点头，“但莲台的生机越来越浓了，肯定快了！你再等等，别急！”
沈清弦又转回头，看向莲台上的萧烬——那孩子躺在莲台上，脸色还是苍白，却比在诛仙台上时多了点人气。他想起萧烬第一次烤桂花糕，烤得黑乎乎的，却硬塞给他说“师尊，您尝尝，虽然糊了，但甜，我放了好多糖”；想起萧烬怕打雷，躲在他的竹屋里，攥着他的衣角说“师尊，有您在，我不怕”。
这些回忆像暖水，稍微冲淡了点疼。他对着怀里的人轻声说：“再等等，醒了就能吃桂花糕了，还有你爱吃的双份芝麻糖糕，我都给你留着。”
王长老在外面见他终于有反应，松了口气，把汤碗往结界边推了推：“汤还热着，你快喝了，我明天再给你带新的。萧小子肯定快醒了，你得好好的，不然他醒了没人给你递糖糕。”
等王长老走了，沈清弦才慢慢伸出手，隔着结界够到汤碗——碗沿还是热的，他小口喝了点，热汤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点心口的疼。他把汤碗放在莲台边，又恢复了之前的姿势，盯着萧烬，像要把这三天没看够的，都补回来。
雪还在下，风还在刮，雪峰之巅静得只有风雪声，只有沈清弦像尊守着珍宝的雕像，一动不动地坐着，等着他的徒弟醒过来，等着兑现那句“吃双份芝麻糖糕”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