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的手指碰到斩龙刀的刀柄，那具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
真正的双眼，黑得没有光亮，深处有一点猩红。一股意念直接撞进他的脑海，像铁锤砸在神魂上：血脉......归来......
他突然抽手后退，三叉戟横在胸前。同时，周围的龙族残骸齐刷刷跪下去，额头贴地，动作整齐得像被同一根线牵着。
这不是攻击，是臣服。
这东西曾经是它们的主人。
叶凡回头看向石碑后的汐月。她还躺在那里，左臂的黑气爬到脖颈，皮肤变成青紫色。她的呼吸越来越浅，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
不能再拖了。
他快速从怀里取出三块刻满纹路的符石，这是他在古战场遗迹找到的源术残片，一直带在身上。他将符石按九宫方位插进海泥，指尖划过地面，连起一道道细线。金光顺着线条蔓延，形成一个半透明的阵法轮廓。
源术禁阵，完成了七成。
尸体察觉到异常。胸口的斩龙刀剧烈震动，黑血从裂缝中喷出，变成毒雾侵蚀阵纹。那些金色的线条开始变暗，边缘出现裂痕。
叶凡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阵心。金光重新亮起，暂时稳住了阵型。
他转身冲向汐月，蹲下身拍她的脸：醒醒！现在只有你能救自己。
汐月的眼皮动了动，勉强睁开。眼神涣散，嘴唇微微抖动。
听我说。叶凡抓着她的肩膀，我要你把所有海神之力注入阵眼，不能停，不能犹豫。能做到吗？
她看了他一眼，很慢地点了点头。
叶凡扶着她站起来。汐月脚步不稳，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左手撑住膝盖，硬是撑到阵眼位置。
叶凡将三叉戟插入阵枢，荒古圣体的力量顺着兵器流入阵基。金光再次扩散，与残存的蓝纹交织在一起。
现在！他说。
汐月双手按在阵眼上。
刹那间，蓝色的光流从她体内涌出，像江河倒灌冲进阵中。整片深渊猛然一震，岩层崩裂，海水倒卷。蓝光直冲向上，与尸体爆发的黑光狠狠撞在一起。
轰的一声，光芒炸开。
黑光中传出嘶吼：不——我是域外真魔，怎能被你们封印万年！
叶凡站在阵外，死死盯着那具残躯。它的身体开始扭曲，四肢抽搐，胸口的斩龙刀不停震颤，像是要自己拔出来。但蓝光越来越强，黑光节节后退。
阵法表面浮现出新的纹路。
苍劲、古老，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压意志。那些道纹缓缓流转，像有生命一样缠绕上去，将黑气一点点压回尸体内部。
斩龙刀的光芒完全熄灭，沉入泥中。
残躯的动作慢慢停止，四肢僵直，眼中的猩红消散，只剩下空洞的眼眶。胸口的起伏变得微弱，几乎看不出来。
封印完成了。
叶凡松了一口气，单膝跪地，汗水混着血水流下。他抬头看汐月，她瘫坐在阵边，双手无力垂着，脸色苍白如纸。左臂的黑气退到手腕，不再往上爬。
你还好吗？他问。
汐月没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叶凡爬起来，走到她身边坐下。两人靠着石碑，谁都没再动。四周安静下来，连水流声都变小了。
过了很久，汐月低声说：刚才......它叫我什么？
什么？
血脉......好像认识我。
叶凡沉默一会儿，它认错人了。你不是它要找的那个。
可它为什么只盯着我？为什么非要我靠近？
因为它想利用你体内的海神之力。你是钥匙，不是目标。
汐月低下头，看着自己发抖的手，如果我没有力量，是不是就不会被盯上？
没有力量，你也活不到现在。
她没再说话。
叶凡望着那具被封印的残躯。阵法上的道纹还在微微发光，那种气息让他熟悉。他记得在一块破碎的石碑上见过类似的痕迹，当时还不明白意思。
现在他知道了。
那是荒天帝留下的印记。
这阵法不是他一个人布下的。源头的力量来自更远的地方，来自那口青铜古棺，来自那个从未露面的存在。
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事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
他不是偶然来到这里，也不是凭自己走到这一步。
有人在推着他前进。
我们得离开。他说。
走不了。汐月抬头看了看上方，风暴还在。
确实，头顶的海水依旧浑浊翻滚，偶尔有电光闪过。这片深渊像被隔绝了外界，又被风暴牢牢锁住。
叶凡站起身，捡起三叉戟。刀身上的金光已经很弱，需要重新祭炼。他走到阵前，仔细查看那些道纹。纹路稳定，没有裂痕，残躯的气息被完全压制。
但他不敢放松。
这种级别的存在，封印一次不代表永远消失。
他转头对汐月说：等你能动了，我们就往上走。龙宫还有人在等消息。
汐月点点头，闭上眼休息。
叶凡守在一旁，目光扫过四周。那些跪伏的龙族残骸依然保持低头的姿态，没有再动。它们像被阵法影响，失去了行动能力。
就在这时，阵法中心传来一声轻响。
像石头裂开的声音。
叶凡立刻警觉，握紧三叉戟走过去。
阵眼处的地表出现一道细缝。一道微弱的蓝光从缝隙中透出，和刚才的海神之力不同，更纯粹，更冰冷。
他蹲下身，伸手去摸那道裂缝。
指尖刚碰到地面，整座阵法突然一震。
所有道纹同时亮起，金光暴涨。那具残躯的胸口猛地凹陷下去，又迅速鼓起，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叶凡快速后退，将汐月拉到身后。
阵法在抵抗某种力量的冲击。
几秒钟后，光芒渐弱。道纹恢复原状，裂缝也没有扩大。
但叶凡知道，刚才那一瞬，封印被动摇了。
他盯着那道细缝，心跳加快。
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开始。
他扶着汐月站起来，我们得马上走。
可我还......
别管能不能，现在就得动。
汐月咬牙撑着他的肩膀，勉强站稳。
两人一步步往石碑外走。每走一步，叶凡都回头看一眼那具残躯。它静静躺着，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他们即将跨出阵法范围时，那道细缝中突然射出一缕蓝光。
光柱笔直打在石碑背面。
石碑原本是暗灰色的，此刻表面浮现一行字迹：
钥匙已现，门将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