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勤端着空酒杯,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刚坐下。
周怀瑾就把那块切好的牛排,往她面前推了推。
“吃。”
他的声音很平静。
张勤拿起叉子,叉起牛排,塞进嘴里。
味道很好。
她安静地嚼着。
周怀瑾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自己面前的食物,一口没动。
终于,她受不了这沉默了。
“你看我干什么?”她抬起头。
周怀瑾叹了口气。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张勤。
语气里带着几分幽怨。
“我的对象,现在有秘密了。”
张勤差点被牛排噎住。
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顺了顺气。
“什么秘密?”她装傻。
“刚才,跟李智同志聊的那个。”周怀瑾说,“我一个字都没听到。”
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张勤的眼睛。
“所以,是什么秘密,连我都不能知道?”
张勤看着他,嘴角动了动。
她放下刀叉,也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椅背上。
“周主任。”
“嗯?”
“你知道什么是惊喜吗?”张勤问。
周怀瑾抬了抬眉。
“惊喜就是,在我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让你知道了。”张勤解释,“那这个惊喜,不就白搭了?”
周怀瑾看着她,没说话。
“所以,”张勤摊了摊手,“在我把这个惊喜搞定之前,你,不能知道。”
周怀瑾笑了。
“所以?”他慢悠悠地问,“你的惊喜,需要去找李智……还有李霄,一起完成?”
他特意在“李霄”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张勤立刻摇头。
“主要是找李智姐姐。”她赶紧澄清,“你别想歪了。”
“我没想歪。”周怀瑾拿起自己的酒杯,轻轻晃了晃,“我只是在理性分析。”
“你分析什么了?”
“我信得过你的人品。”周怀瑾说。
张勤松了口气。
“但是我信不过李霄的。”
张勤手握紧了刀叉。
“周怀瑾!”她有点火了,“李霄哥人很好的!很正直!”
“正直,跟他是男人,不冲突。”周怀瑾喝了口酒,声音很轻。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
“什么眼神?”
“男人最懂男人。”
又是这句话。
张勤放下刀叉,开始和盘子里的牛排作斗争。
“我不跟你说了。”
周怀瑾笑了。
他伸出手,拉过张勤放在桌上的左手,放在手心里把玩。
她的手指很长,很细。
指尖因为长期握笔,有一层薄薄的茧。
“好了,不逗你了。”他的声音温和下来。
张勤没理他,专心致志地切着牛排。
“不过,”周怀瑾继续说,“你做任何事,我都会支持你。”
“但前提是,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张勤闷声回答。
“吃完这顿饭,我就要回去干活了。”她把最后一块牛排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干活?”周怀瑾一愣,“约了李智?”
“对。”张勤点头,“约她,就是干活。”
周怀瑾看着她,眼神深邃。
他没再多问。
安抚完周怀瑾,张勤感觉自己像是打赢了一场硬仗。
她迅速解决掉盘子里的所有食物,擦了擦嘴。
“我吃完了。”
“我送你。”周怀瑾立刻站起身。
“不用。”张勤摆手,“就在楼上,几步路。”
她走到周怀瑾身边,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慢慢吃。”
说完,不等周怀瑾反应,她转身就走。
周怀瑾愣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拉椅子的姿势。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上面还残留着温热。
他看着张勤消失在餐厅门口的背影,笑了。
————————
李家的套房。
客厅里只开了盏落地灯,光线昏暗。
李智穿着一身丝质睡袍,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李霄不在。
“坐。”李智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张勤坐下,开门见山。
“李智姐姐,我想做的,是一场文化战争。”
李智晃着酒杯的手,停住了。
她抬起头,看向张勤。
“详细说说。”
“我们的技术,可以打败他们。我们的产品,可以占领市场。”张勤的声音很冷静,“但是,这不够。”
“只要他们的电影、音乐、故事,还在影响我们的下一代,我们就没有真正赢。”
“只要我们的年轻人,还以穿他们的衣服、说他们的语言、追他们的明星为荣,那我们今天在商业上取得的所有胜利,都可能在十年后,被他们夺回去。”
“因为,他们占领的,是思想阵地。”
李智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
她坐直身体,把酒杯放在桌上。
“所以,你想反攻?”
“对。”张勤点头,“用我们自己的故事,去占领他们的思想阵地。”
“怎么占领?”
“用他们看得懂,而且会沉迷的方式。”张勤说,“比如,小说。”
“小说?”李智皱眉,“什么样的小说?”
“一种,我们华夏独有的,全新的小说。”张勤的眼睛亮了。
“我叫它‘仙侠’。”
“仙侠?”
“对。”张勤开始描述,“一个普通的凡人,通过修炼,一步步变强,飞天遁地,移山填海,最终,与天争命,掌控自己的命运。”
“这个故事的内核,是华夏人骨子里就有的东西——不信命,不认输。”
李智安静地听着,没插话。
“我们可以把这些故事,翻译成英文,卖到国外去。”张勤继续说,“先从实体书出版开始。等我们有了第一批读者,就可以尝试漫画、动画,甚至是……电影。”
“我们要构建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庞大的‘仙侠宇宙’!”
“我们有仙术,有侠客。”
“我们要让全世界的年轻人,都为我们的故事疯狂!”
客厅里,一片死寂。
只有空调的送风声,在响。
过了很久,李智才慢慢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重新端起酒杯,却没有喝。
只是看着杯中暗红色的液体,仿佛在看一个全新的世界。
“勤勤。”
她开口,声音有点哑。
“你这脑子……”
“到底怎么长的?”
她看着张勤,眼神复杂。
“这么损的招,怎么想出来的?”
张勤没说话。
她知道李智会这样说。
“不,不对。”李智摇头,纠正自己,“不是损,是高。”
“是杀人诛心。”
她笑了,肩膀不停抖动。
李智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看着张勤。
“我算明白了。”
“以后,我宁可得罪周怀瑾,也绝不能得罪你们搞科研的。”
“心眼,太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