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九十一章:外门考核
三日调养,嬴的伤势在星辉养元汤和苏仪偶尔渡入的精纯星力辅助下,已好了七七八八。那竹屋所在的别院清幽安静,除了每日定时送来灵食和药汤的一名杂役弟子,便只有苏仪会偶尔前来探望,询问他的恢复情况,态度始终温和。
这一日,苏仪再次到来,告知嬴,前往星玄门外门驻地的事宜已然安排妥当。
“星玄门规,欲入山门,需经考核。即便由我引荐,亦不能免。”苏仪带着嬴走出别院,来到一处小小的传送阵前,阵纹由星光石勾勒,散发着微弱的空间波动。“外门考核并非刻意刁难,旨在检验心性、悟性及与星辰之道的契合程度。以嬴小友之能,当无大碍。”
嬴点了点头,对此并无异议。他既决定暂借宗门之力,自然要遵守宗门的规矩。
两人踏入传送阵,光芒一闪,周遭景物瞬息变幻。
一股远比别院精纯、浓郁了数倍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星辰之力。嬴定睛看去,发现自己已身处一座巨大的白玉广场之上。
广场辽阔,足以容纳万人,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澄澈的天空。广场尽头,是九道高耸入云、仿佛由星光凝聚而成的巨大门户,门楣之上,分别以古老的篆文铭刻着“开阳”、“摇光”、“天枢”等北斗九星(注:此处采用部分星宿名,非严格天文)之名。门户之后,云雾缭绕,隐约可见无数亭台楼阁、飞瀑流泉掩映于群山之间,仙鹤翔集,灵兽隐现,一派仙家气象。
这便是星玄门外门所在——星陨坪。
此刻,广场上已有数百名年轻修士聚集,男女皆有,衣着各异,显然都是来自各方、欲要拜入星玄门的求道者。他们或紧张,或期待,或傲然,三五成群,低声交谈,目光不时扫向那九道星辰门户。
嬴与苏仪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苏仪收敛了自身气息,看上去如同一位普通的外门执事。他将嬴带到广场一侧,那里已有几名身着星玄门标准月白道袍的弟子在维持秩序。
“考核即将开始,你在此稍候,按指引行事即可。”苏仪对嬴嘱咐了一句,又向那几名值守弟子微微颔首,便转身化作一道星辉,消失在广场尽头,想必是去处理其他事务了。
嬴独自站在人群中,感受着周围那些年轻修士散发出的气息,大多在凝元境中后期,灵海境初期的都颇为罕见。以他灵海境五重的修为,在此地算是鹤立鸡群,但他刻意收敛了气息,只显露出灵海境一二重的波动,并不起眼。
他默默观察着四周。星玄门不愧是专修星辰之道的宗门,此地的阵法布置极其精妙,整个星陨坪似乎都笼罩在一个巨大的聚灵引星阵中,无时无刻不在接引着周天星辰之力,滋养着这片土地和其中的修士。与他自行修炼《太初星辰诀》时感应到的星辰之力相比,此地的星力更加温和、有序,更容易被吸收炼化,但似乎……少了几分太初星辰那种混沌初始、蕴含万物的磅礴与霸道。
“铛——!”
一声清越的钟鸣自最高的那座“天枢门”内传来,回荡在整个星陨坪。
广场上的嘈杂声瞬间平息,所有求道者都屏息凝神,望向那九道星辰门户。
只见每道门户之前,都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名气息沉凝的星玄门修士,有男有女,修为皆在灵海境中期以上,显然是此次考核的主持者。
其中“开阳门”前的一名面容冷峻的中年修士,目光如电,扫过下方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星玄门外门考核,现在开始!考核共分三关:‘踏星梯’,‘悟星图’,‘照心镜’。过两关者可入外门,三关皆过者,可为内门候选!”
“现在,第一关,‘踏星梯’!”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九道星辰门户之前,原本平坦的广场地面,骤然亮起无数道纵横交错的银色光线,勾勒出一级级向上延伸、仿佛直通云霄的星光阶梯!每一级阶梯都散发着强弱不等的星辰威压,越往上,威压越重!
“登梯!一炷香内,踏上第三百级阶梯者,过关!”冷峻修士言简意赅。
话音刚落,早已准备好的求道者们立刻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踏上了那星光阶梯。
“噗通!”
“啊!”
然而,不少人刚踏上第一级阶梯,便被那突如其来的星辰威压震得气血翻腾,甚至有人直接摔倒在地,狼狈不堪。这星梯考验的不仅是修为,更是对星辰之力的适应性与肉身的承受能力!
嬴并不着急,等到大部分人都已踏上星梯,他才不紧不慢地随着人流,迈上了第一级。
一股淡淡的压力笼罩全身,仿佛背负了数十斤的重物,同时一丝微弱的星辰之力试图侵入体内。这对经历过地脉龙煞淬体、金乌真火焚身的嬴而言,简直如同清风拂面。他体内太初煞元微微流转,便将那丝侵入的星力轻易炼化吸收,脚步不停,稳步向上。
他的速度不快,但极其稳定,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无比。周围的求道者有的咬牙切齿,步履维艰;有的试图施展身法快速通过,却被更强的威压逼回,反而消耗更大;还有的因无法承受星力侵蚀,面色苍白地退了下来。
嬴如同闲庭信步,一级级向上。一百级,两百级……周围的修士越来越少,压力也逐渐增大,但对于他而言,依旧在可轻松承受的范围。他甚至分出一丝心神,仔细体悟着这星梯中蕴含的星辰之力运转规律,与自身太初星辰诀相互印证。
“咦?”开阳门前那冷峻修士,目光偶尔扫过星梯,在嬴身上微微停顿了一下。此子气息不过灵海境一二重,攀登速度不快,但气息平稳至极,面对逐渐增强的星力威压,竟似毫无感觉?有点意思。
当嬴踏上第二百五十级阶梯时,前方的修士已不足二十人。到了这个高度,星辰威压已然不小,足以让寻常灵海境初期修士举步维艰。但嬴依旧面色如常。
就在他准备继续向上时,身旁传来一个略带傲然的声音:
“喂,小子,看你样子挺轻松嘛?隐藏了修为?”
嬴侧头看去,是一个身着锦袍、面容倨傲的少年,修为在灵海境三重左右,此刻额角已见汗,但眼神依旧睥睨。他显然将嬴当成了和他一样隐藏实力、想要一鸣惊人的竞争对手。
嬴不欲多事,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继续迈步。
那锦袍少年见嬴不理他,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冷哼一声,加速向前冲去,似乎想将嬴甩在身后。然而,他刚冲出几步,踏上第二百六十级阶梯时,那骤然增强的威压让他身形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稳住,已是气喘吁吁,再也无力加速,只能眼睁睁看着嬴依旧保持着稳定的步伐,一步步超越了他,向着三百级的目标而去。
锦袍少年脸色一阵青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不甘。
嬴没有理会身后的目光,稳步踏上了第三百级阶梯。一股比之前强横数倍的星辰威压轰然降临,但对于他而言,依旧如同溪流冲击礁石,岿然不动。
过关。
他站在第三百级阶梯上,回头望去,下方星梯上还在挣扎的修士已寥寥无几。他是第十三个抵达此处的。
开阳门前的冷峻修士微微颔首,记录下了嬴的次序。
一炷香时间到,最终能踏上第三百级阶梯者,仅有四十七人。第一关,便淘汰了超过八成求道者。
未能过关者垂头丧气地被引领离开星陨坪,而过关的四十七人,则被带到了第二关的考核地点——位于“摇光门”后方的一座巨大殿宇。
殿宇名为“观星殿”,内部空间极其广阔,穹顶并非实体,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真实星空的投影,无数星辰在其中闪烁明灭。
大殿中央,悬浮着九幅巨大的、由纯粹星光构成的复杂图案。这些星图不断变幻流转,蕴含着某种玄奥的星辰至理。
“第二关,‘悟星图’。”主持此关的是一位气质温婉的女修,“此九幅星图,乃宗门前辈观摩周天星辰运转所绘,蕴含基础星辰变化之道。尔等有一炷香时间观摩,需从中领悟出一门最低阶的星辰术法雏形,或指出图中一处星辰轨迹运转的规律。成功者,过关。”
这一关,考验的是悟性,是对星辰之道的亲和与理解能力。
众人立刻凝神望向那九幅星图。星图变幻莫测,看得久了,甚至让人头晕目眩,神识消耗巨大。
嬴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幅描绘着“北斗七星”勺柄转动的星图上。这星图的变化,在他眼中,却隐隐与太初星辰诀中关于星辰轨迹推演的部分基础法门相契合,甚至……显得有些简陋。
他没有急着去强行记忆或推演,而是将心神沉入太初龙印,以那更高层次的星辰视角,去反观这幅星图。
刹那间,那原本复杂变幻的星图,在他“眼”中仿佛被抽丝剥茧,其核心的运转规律、星力流转的节点、乃至其中蕴含的那门名为“星移术”的粗浅遁法雏形,都清晰地呈现出来。
这并非他悟性逆天,而是他所站的“高度”远超这星图本身。如同大学生去看小学生的奥数题,一眼便能看穿本质。
但他并未立刻表现出来。他装作与其他修士一样,凝神观摩,时而蹙眉,时而恍然,拖延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才抬起手,指尖星力(模仿的普通星辰之力)微吐,在空中勾勒出几个简单的符文,组合成一个略显生涩、却完整无误的“星移术”基础符文结构。
“弟子领悟此术。”嬴对着那温婉女修躬身道。
女修目光落在嬴勾勒的符文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星移术”虽是最低阶的星辰遁法,但能在半柱香内就从那变幻的星图中领悟出其完整的符文结构,此子悟性堪称上佳!
“不错。”女修点了点头,在玉册上记下嬴的名字,“过关。”
嬴平静地退到一旁,继续观摩其他星图,借此机会了解更多星玄门对星辰之道的理解方式。
最终,第二关结束,又有近二十人因无法在规定时间内有所领悟而被淘汰。通过前两关者,仅剩二十九人。
第三关,“照心镜”。
众人被带到“天枢门”前。一面高约三丈、通体由不明金属铸造、边缘铭刻着无数细小星辰符文的古镜,悬浮在半空。镜面并非映照人影,而是一片混沌的漩涡。
“此镜名‘照心’,可映照本心,明辨善恶,探查根底。”主持此关的是一位须发皆白、气息渊深的老者,其修为,嬴完全看不透,至少是超越了灵海境的存在!“尔等依次上前,将手按于镜面即可。心术不正、身负大恶业、或对宗门怀有异心者,镜光自显。”
老者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求道者们闻言,神色各异,有的坦然,有的则略显紧张。
考核开始,一名名修士上前,将手按在镜面上。镜面漩涡流转,大多散发出柔和的白色或淡蓝色光芒,表示通过。偶尔有一两人,镜光呈现出灰暗之色,虽未达到驱逐的标准,但也引得那白发老者微微蹙眉,显然评价不高。
很快,轮到了嬴。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这“照心镜”能探查根底,让他心中微凛。太初龙印和幽冥血契,都是绝不能暴露的秘密。
他将右手缓缓按在了那冰冷的镜面之上。
瞬间,镜面混沌漩涡剧烈旋转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试图深入他的神魂,探查他的过去与本心!
识海中,太初龙印猛地一震,散发出微不可查的混沌气息,将那股探查之力悄然隔绝、扭曲,只展现出嬴想让对方看到的部分——一个偶得古修传承、身中幽冥诅咒、于荒原中挣扎求存、心性坚韧的散修形象。而关于龙印传承、引辰台、金乌残炎等核心秘密,以及那枚被苏仪封存的龙蛋与他更深层的联系,都被牢牢隐藏。
与此同时,那幽冥血契的印记也仿佛受到了刺激,散发出一丝阴冷气息。
镜面之上,光芒剧烈变幻!先是呈现出代表坚韧与潜力的璀璨星蓝色,但随即,一丝丝如同污血般的暗红色纹路开始在蓝光中蔓延,扭曲纠缠,使得整个镜光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那白发老者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讶异与凝重。他目光如电,直视嬴:“星辰亲和极高,心志亦算坚韧……但这幽冥死气缠绕神魂,诅咒已深!小子,你招惹了何等存在?”
嬴收回手,面色“沉重”地答道:“回前辈,晚辈此前在万瘴荒原中,不慎被一诡异祭坛上的黑色令牌所伤,令牌破碎后,便留下了这诅咒。”
“幽冥龙符……”白发老者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忌惮,“果然是那些阴魂不散的家伙……此咒极为麻烦,非大机缘不可解。你能活到现在,已是侥幸。”
他沉吟片刻,看着嬴,最终挥了挥手:“虽身负诅咒,但观你心性并非奸恶之徒,且星辰亲和难得。第三关,算你通过。不过,入宗之后,需定期至‘刑律殿’报备,不得有误!”
“多谢前辈!”嬴躬身行礼,心中松了口气。总算过关了。定期报备虽然有些麻烦,但总比被拒之门外或被深究秘密要好。
最终,三关考核全部通过者,包括嬴在内,仅有十一人。
白发老者目光扫过这十一人,肃然道:“尔等既已通过考核,自今日起,便是我星玄门外门弟子!需谨记门规,勤修苦练,不得懈怠!现在,随执事弟子前往‘录籍殿’,领取身份玉牌及入门物资!”
一名执事弟子上前,引领着嬴等十一人,穿过那象征着正式踏入山门的“天枢门”。
踏入光门的刹那,嬴感觉周身一轻,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更加浓郁精纯的星辰灵气包裹而来。眼前是更加广阔、更加瑰丽的宗门景象,山峰林立,瀑布如练,无数殿宇楼阁在星辉与云雾间若隐若现。
一条由星光铺就的道路,蜿蜒向前,通往云雾深处。
新的起点,就在脚下。
嬴深吸一口气,跟随着队伍,迈步向前。他知道,在这看似祥和的宗门之内,必然也存在着各自的规则、竞争与隐秘。而他身负的秘密与诅咒,注定他无法像普通弟子那般平静修行。
前路,依旧充满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