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中，那点暖黄色的灯火如同溺水者眼中的稻草，吸引着陆骁和青萝艰难前行。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光芒中透出的某种…违和感。
那并非什么仙家洞府的灵光，也不是科技文明的霓虹，更像是一种…老旧电路接触不良时发出的、带着细微闪烁和电流杂音的昏黄灯光。
周围的虚空也开始出现变化。不再是纯粹的空无一物，而是开始漂浮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垃圾？
断裂的金属支架、焦黑的电路板、失去光泽的宝石、破损的法器残片、甚至还有半截看不出原貌的生物机甲手臂…各种来自不同世界、不同文明的废弃物，如同被无形的洋流汇聚于此，缓缓漂浮，形成一片漫无边际的虚空垃圾带。
而那点灯火，就源自这片垃圾带深处的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废弃舰船、建筑残骸、甚至小行星碎片拼凑而成的、极其臃肿丑陋的…太空站？
这太空站毫无美感可言，各种风格的建筑和金属板粗暴地焊接在一起，管线外露，引擎喷口歪七扭八，时不时还迸射出一两道小火花。几个锈迹斑斑的机械臂正慢吞吞地从虚空中抓取漂浮的垃圾，塞进某个巨大的进料口。
太空站入口处，挂着一块歪歪扭扭、用不知名荧光涂料写着通用语的牌子：
【虚空废品回收站】
【回收一切有价值废弃物】
【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备注：概不赊账，打架别在站内】
陆骁看着这画风清奇的太空站，嘴角抽搐。
虚空废品回收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但看着身后无尽的黑暗和可能还在搜索的巡天者，他咬咬牙，拉着青萝，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唯一的入口——一个类似气闸舱的、布满铁锈的圆形大门。
大门旁边有一个老式的、带着雪花的通讯屏幕，呲啦一声亮起，显示出一个戴着护目镜、满脸油污、叼着电子烟斗的…地精？或者哥布林？的大脸。
“嗯？新面孔？”屏幕里的生物声音沙哑，带着浓厚的鼻音，“干嘛的？卖废品还是买零件？先说好，太碎的垃圾不收，能量耗尽的电池按斤称。”
陆骁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显得正常点：“呃…这位…站长？我们兄妹是路过的旅人，飞船失事了，想在此暂时落脚，补充点物资，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落脚？”屏幕里的地精（暂定）眯起小眼睛，上下打量着陆骁和青萝，尤其是他们身上那明显不属于科技文明的服饰，以及陆骁怀里隐约露出的、与周围画风格格不入的天帝印玺一角。
“修士？”地精挑了挑眉，似乎见怪不怪，“行吧，算你们运气好，碰到老约翰我心情不错。进来可以，按小时收停留费，标准能量块或者等价物结算。站内禁止斗法，禁止大声喧哗，损坏东西照价赔偿。”
咔哒一声，气闸舱门缓缓打开，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陆骁松了口气，连忙拉着青萝钻了进去。
舱门在身后关闭，一股混合着机油、铁锈、臭氧、以及某种食物腐败气味的复杂味道扑面而来。
站内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拥挤和混乱。狭窄的通道两侧堆满了各种等待分类或拆卸的垃圾，头顶是裸露的、闪烁着电火花的管线，脚下是油腻腻的金属网格地板。几个穿着同样油腻工作服、种族各异的工人（有机器人，也有奇形怪状的外星生物）正懒洋洋地操作着机械臂处理垃圾，对陆骁两人的到来漠不关心。
整个空间都回荡着一种低沉的、仿佛随时会罢工的机器嗡鸣声。
地精老约翰从旁边一个控制台跳下来，他个子矮小，只到陆骁腰部，但动作很灵活。
“新来的，叫我老约翰就行。”他叼着烟斗，吐出一个蓝色的烟圈，“停留费一小时一块标准能量块，或者等值的灵石、贵金属、信息币都行。你们有什么？”
陆骁连忙从几乎空了的储物袋里掏出几块下品灵石：“这个行吗？”
老约翰接过灵石，用一个类似扫码器的东西扫了一下，点点头：“下品灵石，能量纯度低了点，算你们0.8能量块一小时。先预付十小时的。”
真黑啊！陆骁心里吐槽，但还是老实付了“钱”。
收了灵石，老约翰态度稍微好了点，指了指通道深处：“那边有公共休息区，有自动售货机（可能坏了），有厕所（建议别用）。要买食物、水、或者零件工具，去三号仓库找瘸腿鲍勃。没事别瞎逛，有些垃圾很危险。”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两人，跳回控制台继续摆弄那些闪烁的屏幕。
陆骁和青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茫然和…一丝安全感？尽管这地方破败不堪，但至少暂时脱离了那令人绝望的虚空和巡天者的追杀。
他们沿着通道走向所谓的“公共休息区”。
那是一个更加拥挤的空间，摆着几张破烂的金属长椅，几个看起来像是佣兵或冒险者的生物正坐在那里喝酒（机油？）、打牌（用能量卡牌？）。一个屏幕雪花严重的电视机挂在墙上，正播放着模糊不清的…星际新闻？
“…巡天者总署近日发布最高警示，‘古天庭遗迹’出现异常能量波动，疑似与近期多起虚空失控事件有关…悬赏金额再次提升…”
“…奥法联合帝国第七研究所对近期‘高品质虚空源能结晶’交易表示满意，并希望与卖家建立长期合作…”
“…星海灵族圣女艾莉娅已安全返回圣堂，但对‘圣物’失窃一事保持沉默…”
“…掠星者团伙‘黑蚀’于K-77星域遭遇不明力量打击，损失惨重…”
新闻内容听得陆骁心惊肉跳，赶紧低下头，生怕被人认出来。
他和青萝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盘算下一步。
首先，得搞点吃的喝的。青萝只是个凡人，早就饿得不行了。
他摸遍全身，只剩下最后几块碎灵和一点人气值。
“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我去看看能不能买点吃的。”陆骁对青萝叮嘱道，然后根据指示走向三号仓库。
所谓的仓库，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堆填区。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堆积如山，一个装着机械义腿、正在给一把造型夸张的枪械上油的老狼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买什么？”
“有…吃的喝的吗？普通人类能吃的。”陆骁问道。
老狼人鲍勃指了指角落里一个落满灰尘的箱子：“过期五十年的星际压缩饼干，十能量块。那边还有‘多手族’特酿的酒精饮料，能消毒，五能量块一瓶。”
陆骁：“……” 这都什么玩意！
他看了看那箱看起来像砖头的饼干，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叹了口气。
难道真要饿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扫过仓库里那些堆积如山的废弃零件和材料，忽然灵机一动！
废品？回收？自己系统里不是还有一堆“垃圾”吗？
他连忙对鲍勃道：“老板，你们这里收废品是吧？看看这些东西值多少？”
他一股脑将从系统商城抽奖得到的、那些完全没用还占地方的“垃圾”掏了出来——【分子料理枪】、【僵尸味薯片】、【可爱泡泡祝福水枪】、甚至还有那几个报废的“氛围灯”和“效率三件套”零件…
老狼人鲍勃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拿起那个【分子料理枪】，用义肢上的探针检测了一下。
“啧…奥法帝国淘汰下来的玩具…能量核心还有点用…算你两个能量块。”
“这薯片…能量反应诡异…算半个。”
“水枪…塑料的…不值钱。”
“这些零件…乱七八糟的法则残留…污染环境…倒贴我三个能量块帮你处理…”
他一通估价，最后竟然也凑出了五个能量块！
陆骁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些坑爹货还真能卖钱！
他毫不犹豫地全部卖掉，然后用这五个能量块买了两瓶纯净水（天价！）和几块看起来没那么可疑的合成食物。
抱着食物和水回到休息区，和青萝分着吃了。食物味道寡淡，如同嚼蜡，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解决了温饱问题，陆骁开始思考更长远的计划。
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停留费太贵，而且不安全。必须尽快修复星力罗盘（或者找个替代品），然后离开。
修复需要材料和工具，这需要更多的能量块。
怎么赚能量块？
打工？看老约翰和那些工人的样子，估计给不了几个钱。
卖废品？自己已经没啥可卖的了。
直播？这里信号奇差无比，时断时续，打赏也不稳定。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堆积如山的垃圾上。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
老约翰这里回收“一切有价值废弃物”，那自己能不能…“创造”一些有价值的废弃物？
比如…用【万能调味料】的调和之力，把一些垃圾“调和”成更有价值的东西？
说干就干！
他让青萝在原地休息，自己则再次来到仓库，用最后剩下的一点能量块，跟鲍勃买了一小堆最便宜、最没人要的电子废料和金属边角料。
然后，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引动体内那缕微弱的、融合了圣光与混沌的调和气息，缓缓覆盖在这些废料之上。
这一次，他更加专注，试图引导调和的方向——不再是混乱，而是“有序”和“修复”。
过程依旧艰难，神识消耗巨大。
几次失败，废料要么毫无变化，要么直接融成了一滩铁水。
但最终，在他耗尽最后一丝神识前，一小块破损的电路板竟然真的发出了微弱但稳定的光芒！上面的线路似乎被某种力量重新连接贯通了！
【叮！成功利用调和之力修复【破损的二级能量调节器】x1！】
【【法则熔炉】熟练度略微提升！】
成功了！
陆骁大喜，虽然只是修复了一个小零件，但这证明思路可行！
他拿着这块修复好的电路板，找到老狼人鲍勃。
鲍勃检测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了陆骁一眼：“哟？手艺可以啊？这垃圾都能修好？虽然只是二级调节器，但完好无损…算你十个能量块！”
十个！翻倍赚！
陆骁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一条发财大道就在眼前！
他立刻用这十个能量块购买了更多的废料和一点劣质能量块（用于恢复灵力），然后继续投入“生产”！
利用调和之力修复垃圾！
虽然成功率不高，且极其耗费心神，但利润巨大！
接下来的几天，陆骁就泡在了仓库的角落里，不断地“淘金”-“修复”-“出售”。
他的【法则熔炉】熟练度缓慢提升，对调和之力的掌控也越发精细，修复的成功率和效率渐渐提高。赚到的能量块也越来越多，不仅付清了停留费，还换来了更好的食物和饮水，甚至给青萝买了件相对干净的防护服。
偶尔直播信号好时，他还会开播，向诸天乐子人展示他的“虚空废品修复大师”日常，标题就叫《震惊！我在垃圾站靠捡破烂走上了人生巅峰！》。
观众们看得津津有味，各种打赏和“学到了”的弹幕刷屏。
【叮！感谢‘废品王’送出的‘灵驹’x1！】
【叮！感谢‘主播收徒吗’送出的‘飞剑’x2！】
日子似乎又有了盼头。
然而，好景不长。
这一天，陆骁正在专心致志地调和一块复杂的引擎碎片，试图将其修复。
突然，整个太空站猛地剧烈震动了一下！如同被什么巨物撞击！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所有通道！
“警告！警告！检测到高能反应接近！”
“警告！未知大型生物靠近！”
“所有人员做好冲击准备！”
休息区的佣兵们瞬间跳起，抓起了武器。工人们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紧张地看向通道尽头。
老约翰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妈的！是‘虚空巨鲸’！这瘟神怎么跑这边来了？！所有外部机械臂收回！能量护盾最大功率！快！”
虚空巨鲸？
陆骁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连忙收起东西，跑回休息区，透过舷窗向外望去。
只见漆黑的虚空中，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阴影正缓缓靠近！其体型甚至超过了整个废品回收站！表面覆盖着厚重的、如同岩石般的角质层，散发着古老蛮荒的气息！
那巨鲸似乎对回收站散发出的各种能量波动很感兴趣，缓缓张开了如同深渊般的巨口——
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猛然传来！
整个回收站剧烈摇晃，外部那些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机械臂和零散垃圾瞬间被吸了过去，落入那深渊巨口之中！
站内警报声凄厉无比，能量护盾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顶住！给老子顶住！”老约翰的咆哮声都变调了。
但吸力越来越强！甚至连站内一些没有固定好的小件物品都开始飞向舷窗！
陆骁死死抓住一根金属柱子，青萝则紧紧抱着他的腰。
就在这时，他怀里那枚一直安静的天帝印玺，突然又不受控制地微微震动起来，散发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带着无上威严的气息。
仿佛是被外界那巨鲸的蛮荒气息所激惹…
正在吞噬垃圾的虚空巨鲸动作猛地一滞！那巨大的、如同星球般的眼眸缓缓转动，似乎…感受到了印玺那丝微弱却位格极高的气息？
它发出了低沉悠长的、仿佛来自远古的鸣叫——
嗡——！
鸣叫声中，带着一丝…疑惑？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它停止了吞噬，巨大的头颅缓缓靠近舷窗，那只比整个休息区还大的眼睛，正好奇地…“盯”着里面渺小如尘埃的陆骁…
或者说，是他怀里的印玺。
所有人：“！！！”
陆骁头皮瞬间炸开！
完蛋！又来了！这印玺就是个麻烦吸引器！
老约翰也通过监控看到了这一幕，惊得电子烟斗都掉了：“卧槽？！那小子身上有什么东西？！巨鲸好像盯上他了！”
下一秒，巨鲸再次张开了嘴。
但这一次，不是吞噬。
而是一股更加精纯、却温和了许多的能量流，如同温柔的潮汐般涌向回收站，将整个站体缓缓包裹、托起…
然后，向着它那布满褶皱和孔洞的、如同山脉般的背部…放去？
它似乎…不打算吃掉了？而是想把回收站…搬回家？
陆骁看着舷窗外飞速掠过的、越来越近的、如同大陆般广阔的鲸背，整个人都懵了。
这又是什么展开？！
直播间信号在此刻突然变得极其清晰，弹幕爆炸：
“卧槽？！骑鲸？！！”
“主播这是要变虚空海王了？”
“这坐骑牛逼啊！”
“叮！感谢‘我也想骑鲸’送出的‘火箭’x10！”
陆骁：“……”
骑个屁啊！这明显是被抓去当装饰品了啊！
他看着脚下缓缓“降落”的回收站，以及窗外那无边无际的、缓缓游动于虚空中的巨鲸之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老祖宗…您醒醒…
咱们的跑路计划…
好像…
又又又跑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