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十二的风比前几日更烈，卷着鹅毛大雪砸在杂役房的窗纸上，发出 “簌簌” 的声响。江兰正蹲在灶台边，帮春桃煮艾草水 —— 春桃前几日送柴火时淋了雪，有些咳嗽，江兰教她用艾草混着生姜煮水喝，能驱寒止咳。陶罐里的水 “咕嘟” 冒泡，艾草的清香混着寒气飘在空气里，刚能驱散些许灶边的冷意。
“江兰姐，你这艾草水闻着就暖和，等会儿我也煮点给我妹妹喝。” 春桃蹲在旁边，帮着添柴，脸上带着笑。她的妹妹叫春杏，比她小一岁，也在杂役房当差，负责缝补衣物，前几日也冻得有些鼻塞。
江兰刚点头应下，就听见杂役房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喊声：“快来人啊！春杏晕倒了！谁来救救她啊！”
两人心里一紧，连忙起身往外跑。只见院子里的雪地上，一个穿深蓝布衫的女子正抱着一个瘦小的丫头哭喊，那丫头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 正是春桃的妹妹春杏，而抱着她的，是前几日一直嘲讽江兰 “装神弄鬼” 的王芳。
周围的宫女们很快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是咋了？好端端的怎么晕倒了？”“你看春杏的脸，白得吓人，不会是冻坏了吧？”“快去找刘嬷嬷啊！让刘嬷嬷想想办法！”
王芳听到 “找刘嬷嬷”，哭声却更急了：“找过了！刘嬷嬷说她忙着呢，让我自己想办法！这可咋整啊？春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咋跟她姐姐交代啊！” 她说着，眼神慌乱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刚跑过来的江兰身上，眼神里满是复杂 —— 有犹豫，有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
江兰没管她之前的嘲讽，快步走到春杏身边，蹲下身。她先摸了摸春杏的额头，滚烫得吓人，再探了探她的脉搏，跳得又快又乱，手指还能感觉到春杏的身体在轻微震颤 —— 这是高热惊厥的症状，在现代临床很常见，要是不及时处理，可能会损伤大脑，甚至危及生命。
“别慌，她是高热惊厥，先把她放平，解开她的衣领，让她呼吸顺畅些。” 江兰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让慌乱的王芳镇定了些。
王芳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按照江兰的话做，把春杏轻轻放在雪地上，解开她的布衫衣领。周围的宫女们也安静下来，都看着江兰，眼神里满是期待 —— 之前江兰帮春桃、张姐治伤的事已经传开，此刻大家都盼着她能救春杏。
江兰又让春桃去灶房端一盆温水，再拿一块干净的布来，然后对王芳说：“你按住她的手，别让她抽搐时抓伤自己。” 说完，她用拇指用力掐住春杏的人中穴 —— 这是紧急处理惊厥的常用方法，能刺激神经，帮助患者恢复意识。
春桃很快端着温水跑回来，江兰用布蘸着温水，轻轻擦拭春杏的额头、颈部和腋窝 —— 这是物理降温的方法，能帮助散热，缓解高热。她的动作很轻柔，手指虽然还缠着布条，却稳得很，每一处擦拭都精准地落在大血管处，这是现代护理课上反复练习过的技巧。
“江兰姐，春杏怎么还没醒啊？” 春桃看着依旧昏迷的妹妹，声音带着哭腔。
“别着急，高热退下去就好了。” 江兰一边说，一边继续擦拭，眼神专注地看着春杏的脸色 —— 刚才还惨白的脸颊，此刻已经透出了一丝血色，抽搐的幅度也小了些。
王芳站在旁边，看着江兰有条不紊地处理，心里五味杂陈。她之前一直觉得江兰是 “装神弄鬼”，觉得一个包衣丫头不可能懂什么治伤的法子，可此刻看着江兰冷静的样子，看着春杏的情况慢慢好转，她才知道，自己之前的嘲讽有多可笑。
“江兰…… 江兰姑娘，” 王芳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第一次用 “姑娘” 称呼江兰，“你…… 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去给你找草药，或者找热水，都行！”
“不用，你帮我看着她的呼吸，要是她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告诉我。” 江兰头也没抬，手里的动作没停。她知道，王芳这是服软了，之前的嘲讽已经被现实 “打脸”，此刻她的求助，就是最好的认可。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春杏的身体终于不再抽搐，呼吸也平稳了些，额头的温度虽然还是高，却比刚才降了不少。江兰又掐了掐她的人中，春杏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声音微弱：“姐…… 我好热……”
“春杏！你醒了！” 春桃激动地哭了出来，连忙握住妹妹的手。
周围的宫女们也松了口气，纷纷说道：“醒了就好！江兰可真有本事！”“之前还有人说江兰装神弄鬼，现在看看，要是没有江兰，春杏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王芳站在旁边，脸涨得通红，她走到江兰面前，深深鞠了一躬：“江兰姑娘，之前是我不对，不该说你装神弄鬼…… 谢谢你救了春杏，以后要是有能帮到你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江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语气很平静：“不用客气，救人才是要紧的。春杏刚醒，身子还弱，你先把她扶回房里，让她喝碗温水，我去灶房给她煮点退烧的草药水。”
王芳连忙应道：“哎！好！我这就扶她回去！” 说着，小心翼翼地把春杏扶起来，春桃在旁边帮忙，两人慢慢往杂役房的住处走去，王芳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对江兰说了句 “谢谢”。
周围的宫女们围了过来，张姐笑着说：“江兰，你可真厉害！刚才春杏那样，我都以为没救了，你几下就给救醒了！”
“是啊江兰，以后咱们要是有啥不舒服，还得靠你呢！” 另一个宫女也说道，眼神里满是佩服。
江兰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大家：“冬天天冷冻得厉害，要是觉得头疼发热，别硬撑，赶紧找个暖和的地方歇着，多喝热水。” 说完，就转身往灶房走去，准备给春杏煮草药水 —— 她包里还有晒干的柴胡和金银花，都是退烧的好东西，煮水喝能快速缓解高热。
可刚走到灶房门口，就看见刘嬷嬷身边的小丫头急急忙忙跑过来，见到江兰，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说：“江兰姑娘！你快去看看吧！刘嬷嬷的侄女快不行了！”
江兰心里一愣 —— 刘嬷嬷的侄女？她记得刘嬷嬷有个侄女叫林巧，在东院当差，负责伺候侧福晋，怎么会突然 “不行了”？
“怎么回事？慢慢说。” 江兰连忙问，心里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丫头喘着气，语速飞快：“林巧姑娘前几天帮侧福晋搬花盆，不小心被花盆砸到了手，伤口本来快好了，可昨天突然开始流脓，今天早上整个手都肿了，还发起了高热，昏迷不醒！刘嬷嬷找了府里的小太监去请太医，可太医还在宫里伺候主子，一时过不来，刘嬷嬷急得都快哭了，春桃姑娘说你能治伤，让我来请你过去看看！”
江兰心里清楚，这是伤口严重感染引发的败血症前期症状，要是不及时清创处理，后果不堪设想。她没犹豫，对小丫头说：“你先回去告诉刘嬷嬷，我拿点草药就过去。” 说完，转身回西跨院的房间，从粗布包里拿出蒲公英、紫花地丁、柴胡等草药，又找了块干净的布条和一把磨得锋利的小剪刀 —— 这剪刀是她之前用碎银子从杂役房的铁匠那里换来的，用来修剪草药，此刻正好用来清创。
等江兰赶到刘嬷嬷的住处时，屋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刘嬷嬷正坐在炕边，抱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女子哭，那女子的右手肿得像馒头，伤口处还在渗着黄色的脓液，正是林巧。看到江兰进来，刘嬷嬷的哭声顿了顿，眼神里满是复杂 —— 有期待，有犹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
“刘嬷嬷，让我看看林巧姑娘的手。” 江兰走到炕边，语气很平静，没有因为之前的警告而退缩。
刘嬷嬷没说话，却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给江兰腾出位置。江兰蹲下身，仔细查看林巧的手 —— 伤口在手掌心，约莫有铜钱大小，周围的皮肤已经发黑，脓液带着腥气，显然感染已经很严重了。她又摸了摸林巧的额头，滚烫得吓人，呼吸也很微弱。
“伤口感染太严重了，必须立刻清创，把里面的脓液和坏死组织清理干净，再敷上消炎的草药，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江兰的语气很严肃，没有丝毫隐瞒。
“清创？怎么清创？” 刘嬷嬷连忙问，声音带着哭腔，“我已经给她抹了猪油，还撒了草木灰，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啊？”
“猪油和草木灰只会让感染更严重。” 江兰解释道，“伤口感染后，必须用干净的温水清理，把脓液和坏死的组织去掉，再用消炎的草药敷上，才能控制感染。” 她说着，从布包里拿出小剪刀和布条，“我需要一盆干净的温水，还有一块干净的布，麻烦嬷嬷让人准备一下。”
刘嬷嬷没有犹豫，立刻对身边的小丫头说：“快！去端一盆温水来，再拿一块干净的布！” 小丫头连忙跑了出去。
周围的宫女们都安静地看着，没人说话 —— 她们都知道，刘嬷嬷之前一直反对江兰治伤，此刻却不得不依赖江兰，这无疑是对刘嬷嬷之前态度的 “打脸”，只是没人敢说出来。
很快，小丫头端着温水和布回来了。江兰先用布蘸着温水，轻轻擦拭林巧手上的脓液和草木灰，动作很轻，尽量减少林巧的痛苦。刘嬷嬷坐在旁边，看着江兰专注的样子，眼神里的排斥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担忧和一丝愧疚 —— 她想起之前警告江兰 “不准治伤”，要是早让江兰帮林巧处理伤口，林巧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清理完表面的脓液后，江兰拿起小剪刀，在火上烤了烤 —— 这是最简单的消毒方法，能杀死剪刀上的细菌。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剪开林巧伤口周围坏死的皮肤，脓液立刻涌了出来，带着腥气。刘嬷嬷看得脸色发白，却没敢出声打扰。
“嬷嬷，你按住林巧的手，别让她动。” 江兰说，手里的剪刀没停，精准地剪掉坏死组织，直到露出新鲜的肉芽。然后，她把捣好的蒲公英和紫花地丁草药糊敷在伤口上，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 —— 这两种草药有很强的消炎作用，能快速控制感染。
处理完伤口后，江兰又把柴胡和金银花放进陶罐里，煮了一碗草药水，对刘嬷嬷说：“把这碗水喂林巧喝下去，能退烧。每隔一个时辰，给她换一次草药，要是她醒了，就让她多喝温水。”
刘嬷嬷连忙接过碗，小心翼翼地喂林巧喝草药水，动作比平时轻柔了很多。喂完水后，她看着江兰，眼神里满是感激，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歉，只是小声说：“江兰，今天…… 谢谢你。”
“嬷嬷客气了，救人要紧。” 江兰的语气依旧平静，没有邀功，也没有提及之前的警告，“我先回去了，要是林巧姑娘有什么不对劲，随时派人找我。”
“哎！好！” 刘嬷嬷连忙应道，看着江兰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 她之前一直觉得江兰是个不安分的丫头，想在杂役房里出风头，可此刻才知道，江兰是真的有本事，而且心地善良，不像其他丫头那样趋炎附势。
江兰刚走出刘嬷嬷的住处，就看见春桃和张姐等在外面。“江兰姐，怎么样了？林巧姑娘没事吧？” 春桃连忙问。
“已经处理好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江兰笑了笑，“春杏怎么样了？喝了草药水没？”
“喝了！已经退烧了，现在正在睡觉呢！” 春桃开心地说，“江兰姐，刘嬷嬷刚才是不是跟你道歉了？我刚才在门口，好像听见她跟你说谢谢了！”
“没什么，她只是感谢我救了林巧姑娘。” 江兰没多说，心里却清楚 —— 刘嬷嬷的态度已经变了，之前的警告变成了现在的感谢，这无疑是最有力的 “打脸”。
接下来的几天，江兰每天都会去看林巧的情况。林巧的高热很快退了下去，手上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没几天就能下床走路了。刘嬷嬷对江兰的态度也彻底变了 —— 不再像之前那样刻薄，反而会主动问江兰 “有没有需要帮忙的”，甚至还把杂役房的皂角和柴薪多分给江兰一些，算是变相的补偿。
王芳也经常来找江兰，有时候会给她带半个窝窝头，有时候会帮她洗几件衣服，之前的嘲讽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真诚的感激。其他宫女们更是对江兰敬佩有加，要是有谁不舒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江兰，杂役房里再也没人说她 “装神弄鬼”，反而都以 “认识江兰” 为荣。
有一天早上，江兰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刘嬷嬷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递给江兰：“这是我攒的一点草药，你拿着，以后帮人治伤能用得上。”
江兰打开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艾草、蒲公英和一些她不认识的草药，显然是刘嬷嬷特意找来的。她抬头看向刘嬷嬷，眼神里满是惊讶。
“之前是我不对，不该阻止你帮人。” 刘嬷嬷的语气很诚恳，没有了之前的傲慢，“你是个好丫头，有本事，心地也善良。以后在杂役房里，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尽管跟我说，我帮你做主。”
江兰心里一暖，接过布包，轻声说：“谢谢嬷嬷。”
刘嬷嬷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对江兰说：“要是以后府里有人不舒服，你也别藏着掖着，能帮就帮 —— 咱们杂役房的人，互相帮忙才能活下去。”
江兰看着刘嬷嬷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 ——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刘嬷嬷对她的认可，更是对她专业能力的肯定。之前的 “打脸” 不是为了争一口气，而是为了让更多人认可 “科学护理” 的重要性，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能得到救治。
夕阳西下时，江兰站在杂役房的院子里，看着晾在绳子上的衣服，又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寒风依旧吹着，可她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 通过这两次 “打脸”，她不仅在杂役房里彻底站稳了脚跟，还获得了刘嬷嬷的认可，积累了更多的人脉。这些都不是终点，而是她前进路上的垫脚石。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她需要学习更多的王府规矩，需要提升自己的能力，需要等待一个能接触到更高层的机会。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 只要坚持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帮助别人，只要不放弃自己的目标，总有一天，她能走出杂役房，走到权力的中心，实现自己的梦想，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夜色渐深，江兰回到西跨院的房间。春桃和张姐正等着她，桌上放着她们省下来的窝窝头和咸菜。“江兰姐，今天刘嬷嬷给你草药了？” 春桃笑着问。
江兰点了点头，把草药放在桌上：“以后咱们帮人治伤，草药就更够了。”
张姐也笑着说：“是啊！现在刘嬷嬷都支持你了，以后再也没人敢说你坏话了！”
江兰看着她们真诚的笑容，心里满是感激。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奋斗，这些被她帮过的人，都是她的朋友，都是她的力量。她会继续带着这份力量，在这座王府里，一步一步地走下去，成为一个能掌控自己命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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