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翎风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皱眉道:“城门已经被封死了,我拿王府手令去交涉,城门官竟直接不认,我看他们要反了,若不是你要我不得轻举妄动,我非宰了那几个芝麻官。”
“你我二人,本就是他们眼中最大的不安定因素。”秦渊笑道,“只要他们对我们还有半分忌惮,这城门就绝不会轻易打开,你不要动怒,这洛阳的水下有几条大鱼,等什么时候都揪出来了,你到时候再出气,岂不痛快,现在打草惊蛇,敌在暗,我在明,杀了小的,老的像狼一样蹲在暗处,一个不留神就咬碎你的喉咙。”
姜翎风闻言哈哈一笑,挑眉道:“这话有道理,不过好生郁闷呐,你尚可装疯卖傻、假意投诚,本王又能如何?难不成真要对着那尊石像屈膝?”
秦渊莞尔,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王爷无需伪装,只需透出一种气场,谁若敢拦你,动你,你便敢当场将谁宰了的狠戾之气。”
姜翎风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桀骜:“本王素来如此,还用特意表现?”
夜色渐深时,阿山轻手轻脚走进厅中,凑到秦渊耳边低声禀报:“神教三十二人,都已尽数安排人手跟上。为防打草惊蛇,都只远远跟着,不做深追,采用轮换交替的方式盯梢,今晚子时前,便能将他们的行踪与接触之人汇总成消息递上来。”
子夜时分,莫家卫中的一个小伙儿笑呵呵的搬着一个麻袋跳墙而来,禀告过刘阿铁之后,将麻袋丢在秦渊面前。
“家主,抓了一个舌头。”
“水生,能干呐。”阿山环抱双臂调侃道。
“都是阿山小姐教的好。”水生嘻嘻道。
秦渊忍俊不禁道:“水生,哪来的舌头?”
“家主,之前离戈大叔让我盯着宜人坊,我便在牙行找了个送菜的活计,四处听人聊闲篇,周遭都混熟了,这几日我发现这个人神秘兮兮的,老是带着年轻女子往各大武馆跑,今天又看到这个人穿着他们神教的衣袍,这才发现不对劲,所以我就将他打晕带回来了,不知有没有用。”
秦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当然有用,一会儿跟着阿山去领赏吧,吃点东西再去休息,宜人坊以后就不用去了,老实待在刺史府吧。”
“家主,我没问题的,就我这伪装和演戏的功夫,没人能认得出我。”
“听话,去吧。”
“哦。”水生兴高采烈的跟在阿山后面领赏,一会儿还有好饭好酒吃,这趟差事值了。
………
姜翎风手掌一松,粗麻麻袋应声坠地,尘土扬起时,一个瘦弱青年滚落在地。
他面色焦黑如炭,许是长期暴晒所致,额前卷发粘连着汗泥,眉眼扁平得如同市井间随手能撞见的寻常贩夫,毫无辨识度。
“醒醒。”姜翎风拍了拍他的脸。
青年喉间发出一阵细碎的呻吟,缓缓睁开眼。入目是陌生的堂屋,周遭立着几位衣着锦绣的人物,尤其是左侧那位身着绯色官袍,面容俊美的男子,腰间别着紫金鱼袋。他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了粗布短衫。
“你们……你们为何抓我?”他说话的尾音却止不住地发颤。
秦渊缓缓蹲下,一片阴影罩住青年的脸,似笑非笑道:“说话这般心虚,莫不是心里有鬼?”目光骤然锐利,“白日你明明见过我,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何不先行礼?”
周老三这才如梦初醒,手脚并用地爬起身,膝盖一软便跪倒在地,额头几乎贴着冰冷的地砖:“小人……小人拜见刺史大人!方才太暗,没看清,还望大人恕罪!”
“姓名,籍贯。”秦渊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小人周老三,便是洛阳城郊周家村人氏,世代务农,只求混口饭吃。”他头埋得更低,手指死死抠着砖缝。
“混口饭吃?”秦渊勾了勾唇角,继续问道,“如实说来,你是如何入教的?”
周老三眼珠在眼眶里飞快地转了一圈,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大人说笑了,小人不过是听闻神教能庇佑乡邻,便入了教做个普通信徒,平日里只帮着清扫祭坛、分发符水,当真只是为了糊口而已,绝无其他图谋!”
秦渊见他言辞闪烁,转头对身旁叶楚然递了个眼色。
叶楚然会意,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琉璃瓶,在手上晃了晃道:“不肯说实话呢,便只能委屈你了。”
周老三见状大惊,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姜翎风死死按住肩头。药汁强行灌入喉中,苦涩的滋味瞬间蔓延开来,他剧烈地咳嗽着,脸色涨得通红,却无济于事。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周老三的眼神渐渐变得涣散,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下来,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秦渊见吐真剂已然生效,沉声道:“北溟教究竟是做什么的?你入教之后,都做过些什么?”
周老三眼神空洞,嘴唇机械地开合着,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北溟教……教主说,要集齐纯净魂魄,灌养无忧草,换取长生……这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业,只要参与,我等功德无量……”
“纯净魂魄?从何处来?”秦渊追问。
“孩童……还有流民……”周老三目光呆滞,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我的任务就是,去城郊掳掠孩童,那些孩子年纪小,魂魄干净,最是管用……”
姜翎风疑惑道:“要孩子做什么用?”
“我们把孩子带到祭坛,绑在石柱上,用银刀划开他们的手腕,让血顺着沟槽流进花坛里,浇灌里面的无忧草…”
周老三继续说道,“教里把抓来的流民关在地下密室,喂他们吃痴魂丹,吃了之后就会变得痴痴呆呆,任由摆布。若是遇到体质特殊的,就会被护法拿去炼魂塑骨,用烙铁烫、盐水浇,直到变成一具躯干,再把尸体切成肉块儿拌进土里当花肥……”
姜翎风更是目眦欲裂,手中长刀“嗡”的一声出鞘半截,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秦渊拦住他,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继续说,你们还做过什么事情?”
周老三却仿佛毫无所觉,依旧机械地诉说着:“上个月,有个妇人不肯交出孩子,被护法剥了皮,皮挂在祭坛上示众,血肉喂了教里的恶犬……还有那些试图逃跑的教徒,被抓住后钉在木架上,暴晒三日,直到活活渴死……以后只要有不听话的皆照此办理。”
“圣主说,无忧草是世上最美的花朵,它能帮助我们控制洛阳,进而图谋天下……届时……我们都是开国功臣……”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眼神依旧涣散。
秦渊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北溟教总坛在何处?教主和护法姓甚名谁?”
周老三茫然地摇了摇头:“总坛在南市的龙门寺中,圣主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只听说他姓邹,护法一个姓魏,一个姓柳,分坛还有三个,我只知道一个,在宜人坊天威武馆,里面有五十多鲜卑武士……每天我们要往里面送三个年轻女人,晚上再抬着尸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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