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站在岸边，裙裾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每一根丝线都像是绷到了极致，正如她此刻的心绪。
“欧阳锋，你三番五次丢下我，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原谅你！”
“等我回到明教，马上带人踏平你那白驼山庄，我倒要看看，没了山庄做依仗，你还怎么耍你那西毒的威风！”
欧阳锋握着蛇杖的手猛地收紧，蛇杖顶端的毒蛇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怒意，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
他转过身，猩红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直刺如烟：
“你敢！”
海风更烈了，掀起他宽大的袍袖，露出底下虬结的青筋。
蛇杖在他手中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致命的利器，将眼前这个胆敢挑衅他的女人撕碎。
可如烟却丝毫没有退缩。她抬起下巴，迎上他凶狠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燃着倔强的火焰，映得她原本柔和的面容都添了几分锋芒。
“怎么？你要和我动手吗，欧阳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你当真要对我下杀手？”
欧阳锋握着蛇杖的手紧了又松，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看着如烟眼中那抹熟悉的倔强，恍惚间竟想起初见时她也是这般，明明身陷险境，却偏要挺直脊背，像一株迎着风雨的韧草。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尖锐的疼痛一闪而过。
最终，他狠狠咬了咬牙，将蛇杖“哐当”一声杵在地上，转过身，大步绕过如烟，踏上了等候已久的船。
欧阳克连忙跟上，踉跄着站稳，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欧阳锋用近乎冷酷的声音命令道：
“开船，马上离开！”
船桨搅动海水的声音响起，带着决绝的意味，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如烟站在原地，看着那艘船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闭上眼，将眼眶里打转的湿意逼了回去。
再睁开眼时，怒意已被一种冰冷的平静取代。
她拉过身边的卢义，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我们也走。”
卢义看了看空荡荡的岸边，又望了望茫茫大海，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教主，我们没有船啊，难不成要游泳回去吗？”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插了进来：
“小姑娘若是不嫌弃，老头子这艘破船倒还能凑合用用。”
如烟循声望去，只见洪七公斜倚在不远处一艘看起来确实有些破旧的渔船边，他身后的郭靖站得笔直，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如烟略一颔首，语气真诚：
“多谢丐帮帮主。”
“我可不要上你的破船！”
周伯通的声音像个顽童般响起，他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那艘雕梁画栋、挂满了丝绸锦缎的花船，兴奋地说道，
“我要开黄老邪那艘最漂亮的花船！”
黄药师闻言，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冷声说道：
“那艘船谁都不能上去！”
“我偏要上去！”
周伯通才不管这些，嬉皮笑脸地就往花船跑去。
洪七公见状，也来了兴致，他拍了拍郭靖的肩膀，故意大声对黄药师说道：
“喂，黄老邪，不就是一艘船嘛，你也太小气了。原本我随便哪艘船都能坐，可你越是小气，我倒偏要上那艘船瞧瞧了！”
说完，他拉着一脸茫然的郭靖，也跟着周伯通跳上了花船。
周伯通在船上嘻嘻哈哈地转着圈，还时不时朝黄药师做个鬼脸，完全没注意到黄药师那瞬间变得极为复杂的眼神。
卢义看了看花船，又看了看洪七公那艘破旧的渔船，有些犹豫地问如烟：
“教主，我们要不要也去那艘花船上？”
如烟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洪七公的渔船上：
“不必了，我们就借用洪老的船。”
两人上了渔船，卢义解开缆绳，挥动船桨，渔船便缓缓驶离了岸边。
另一边，洪七公悠哉悠哉地坐在花船的甲板上，让郭靖学着开船。
他瞥见岸边黄药师那欲言又止、似乎带着几分不舍的表情，不由得觉得好笑，捅了捅身边的周伯通：
“你看黄老邪那模样，小气吧啦的。”
周伯通探头一看，果然见黄药师站在原地，望着花船的方向，眉头紧锁。
他顿时更高兴了，拍着船板哈哈大笑：
“让他小气！抢了他的船才好呢！”
黄药师看着花船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转过身，步履沉重地回到了自己的密室。
密室里烛火摇曳，映着一个静静躺着的身影，那是冯衡的遗体。
他在遗体旁坐下，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与思念：
“阿衡，原本想过几天，就用那艘船带你最后游一次海，带你看看我们曾经去过的那些地方。没想到……周伯通和老叫花居然把那条船抢走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他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拂过冯衡安详的面容，眼中满是温柔的痛楚：
“蓉儿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真正能独当一面呢？等她长大了，我也就可以安心下去见你了。”
这番话恰好被躲在外面的黄蓉听得一清二楚。
她原本是想找爹爹问些事情，没想到却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爹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决绝，再联想到他对那艘花船异乎寻常的紧张，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声音带着颤抖：
“爹爹！那艘船……那艘船是不是有问题？”
黄药师被吓了一跳，见是黄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中带着一丝沉痛。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艰涩地说道：
“那艘船……装满了炸药，稍有不慎就会被点燃，船上的人……怕是都活不成。”
“什么？！”
黄蓉吓得脸色惨白，手脚冰凉。洪七公、周伯通、还有靖哥哥，他们都在那艘船上！她顾不上多想，转身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道：
“我去救他们！能救一个是一个！”
她飞快地跳上一艘小船，拼命地划着船桨，朝着花船驶去的方向追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此时的花船上，周伯通正玩得不亦乐乎。
他一会儿摸摸船头精致的雕刻，一会儿又去扯挂着的丝绸，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脚下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只听“擦”的一声轻响，一点火星溅了出来，落在了旁边一个装着油布的箱子上。
“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火光冲天而起，那艘漂亮的花船瞬间被炸开，碎片四溅。
周伯通、洪七公和郭靖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出去，多亏了三人武功高强，反应迅速，在空中运起内力护住周身，才没被碎片伤到要害。
等落到海面上时，他们勉强踩着漂浮的木板碎片，在波涛中寻找着出路。
周伯通还在咋咋呼呼：
“哎呀！这船怎么炸了？黄老邪也太坏了，居然在船上装炸药！”
洪七公皱着眉头，望着四周茫茫的大海，沉声道：
“先别抱怨了，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看这天气，怕是要有暴风雨了。”
话音刚落，天空就暗了下来，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般迅速蔓延开来，狂风卷着巨浪，狠狠拍打着海面。
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就倾盆而下，打在人脸上生疼。
暴风雨来得又快又猛，洪七公那艘破旧的渔船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在巨浪中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散架。
如烟和卢义在船上拼命稳住身形，可一个巨浪打来，渔船还是被掀翻了。
两人瞬间落入冰冷刺骨的海水里，被浪头裹挟着，根本无法掌控方向。
“教主！”
卢义在混乱中大喊一声，凭着极好的水性，奋力朝着如烟的方向游去。
他看到如烟在水中挣扎，连忙加快速度，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抓紧我！”
卢义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有些模糊，但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紧紧搂着如烟的腰肢，在巨浪游动着。
海水冰冷刺骨，可卢义的手臂却异常有力，像一道坚固的屏障，将如烟护在怀里。
如烟在颠簸中有些晕眩，下意识地抓住卢义的衣襟。
她能感觉到卢义温热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衫传来，还有他胸膛有力的起伏。
在这样的绝境中，这一点点温暖竟让她慌乱的心安定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卢义终于看到远处有一个模糊的黑影，他心中一喜，朝着那个方向奋力游去。
靠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海岛。
他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如烟拖上了岸。
两人瘫在沙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雨水混合着海水从他们身上不断滴落。
“教……教主，你没事吧？”
卢义缓过一口气，连忙看向如烟，声音里带着关切。
如烟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
“我没事，多亏了你。”
卢义松了口气，扶着如烟站起来：
“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吧，这雨太大了。”
两人在岛上摸索着，好不容易在山腰处找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不深，但足够遮风挡雨。
洞里有些潮湿，倒也还算干净。
如烟找了个稍微干燥的角落坐下，闭上眼睛，运起内力，开始烘干身上的衣物。
内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带着一股暖意，渐渐驱散了身上的寒意，湿透的衣衫也慢慢变得干爽起来。
卢义见状，也赶紧转过身去，背对着如烟，盘膝坐下，一本正经地打坐。
他同样运起内力烘干衣物，可心思却有些乱了。
脑海里总是不受控制地闪过刚才在海里的画面，他搂着如烟逃命时，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纤细的腰肢，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指尖。
还有两人在浪涛中翻滚时，不小心撞到一起，他的碰到了她柔软的胸口…………
这些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打转，让他心跳加速，脸上也泛起一阵热意。
他用力甩了甩头，想要把这些不该有的念头驱散，可越是克制，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
内力运转也因此变得有些紊乱，他连忙凝神静气，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差点就走火入魔。
不一会儿，两人的衣物都变得干净清爽了，可洞外的雨还没有停的意思，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敲打着洞口的岩石，发出“哒哒”的声响。
于是，他们只能静静地坐在山洞里，听着雨声，看着洞外朦胧的雨景。
山洞里很安静，只有雨声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如烟发了一会儿呆，目光落在洞外被雨水冲刷得愈发青翠的草木上，思绪却飘远了。
她想起了和欧阳锋的种种过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卢义也沉默着，他能感觉到如烟的情绪有些低落，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个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身边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卢义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他转过头，看着如烟：
“教主，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如烟收回思绪，想了想说道：
“等雨停了，我们再想办法造船离开吧，不用太大，一艘小筏就行了。到时候我们轮流用内力驱使，应该很快就能回到中原，然后再回波斯。”
“嗯。”
卢义应了一声，又陷入了沉默。
山洞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雨声。
如烟看着卢义挺直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他之前男扮男装的样子，不由得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
她清了清嗓子，轻声喊道：
“卢义？”
“属下在，教主有何吩咐？”
卢义立刻转过身，神色恭敬地应道。
如烟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些：
“别这么严肃嘛，现在也没什么事，我们就瞎聊一会儿。比如……你有什么理想？”
卢义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教主会问这个。他认真地想了想，说道：
“守护明教就是我的理想。当年钟绝圣教主封我为护法的时候，我就发过誓，要用一生来守护明教，绝不背叛。”
“哦。”
如烟点了点头，又追问道，
“那你还有没有其他的理想？比如……找一个心爱之人成亲，然后生个孩子什么的。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
“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可这话又太直白，万一卢义觉得被冒犯了，生气了怎么办？她只能换个委婉的说法。
卢义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看着如烟，忽然问道：
“教主，您是不是因为和欧阳锋吵架了，所以……想要移情别恋？”
他的话让如烟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卢义开始脱衣服，一下将把外衣脱了，露出精壮的手臂肌肉，他语气淡然：
“若是教主需要，属下……属下可以随时献身。”
“卢义！打住！”
如烟吓了一跳，连忙捂住眼睛，转过身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乱来啊！”
卢义马上停止动作，重新系好腰带：“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