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紧拳头，指节嘎吱作响，显然按捺不住怒火。
“情况我都清楚了。
”林朝羽神色平静，“记住，我们现在是生意人，动手有 份。
”
林朝武眉头紧锁：“哥，难道就这么算了？”
“瓷器不与瓦片相争。
”林朝羽舒展着手臂，语气从容，“刘长福想收保护费，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
”
说罢，他拿起话筒拨通电话。
公司成立之初，林朝羽首要之事便是安装这部电话。
“嗨，乔，别来无恙？”他流利地用英文说道，“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报酬方面，你知道我一向慷慨。
”
“林朝羽来了？他弟弟呢？”舞厅内，刘长福听闻通报后皱眉追问。
“林朝武没露面。
”手下汇报道，“但有个洋人跟着林朝羽。
”
“洋人？”刘长福一怔。
“龙哥，要见面吗？”手下请示道。
“见！”
刘长福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怎么不敢见？我正想瞧瞧，林朝羽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抽屉里的手枪。
有这家伙在手，他才不怕林朝羽耍什么花招。
门一开，林朝羽和刘海柱走了进来。
走了没几步，刘海柱突然加快脚步，几步冲到刘长福面前，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他脸上，打得刘长福踉跄后退两步。
在场的小弟全都呆住了，刘长福也懵了。
谁敢动手？现在的香江，终究还是鬼佬说了算。
面对未知的对手，他们本能地心生畏惧。
刘长福还没回过神来，刘海柱已经接连几巴掌扇过去，打得他脸颊火辣辣地疼。
耳边充斥着“法克”“谢特”之类的英文咒骂。
小弟们不敢动，刘长福更是不敢还手。
要是打死洋人，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刘海柱的任务就是一边打人，一边用英文骂个不停——他对中文懂得不多，但这样已经足够唬人了。
“乔！”
林朝羽喊了一声，刘海柱这才停手，退回到他身边。
林朝羽缓步走到刘长福面前，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过去：“抱歉，刘老大，让你受惊了。”
刘长福的脸火辣辣地疼，但看着面带微笑的林朝羽，他心里却更加警惕——这家伙，恐怕比他弟弟更难对付。
“这位是我合伙人的手下，他对刘老大的行为很不满。
”林朝羽依旧保持着微笑，“刚才只是他发泄一下情绪，希望刘老大能理解。”
刘长福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林朝羽则淡淡说道：“接过我的手帕，否则我会认为你这是对我合伙人的不敬。
如果不敬，我可不敢保证刘老大接下来会有什么下场。”
听到这番话，刘长福浑身一颤，颤抖着双手接过了手帕。
“刘老大，”林朝羽笑容不变，“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想到勒索我，要我交保护费？难道是觉得我软弱可欺？”
刘长福哆嗦了一下，赶忙摇头：“误会……都是误会！”
刘长福至今摸不透林朝羽的底细。
明明两个月前，林朝羽还需要向他借钱才能渡过难关，怎么转眼间就和洋人搭上了关系？他背后那位神秘的合伙人究竟什么来头？
林朝羽轻轻一笑，语气淡然：“误会？这误会可不算小。”
刘长福低着头，声音低沉：“林先生，我之前确实不知情……”
“不知道我有合伙人？”林朝羽微微眯眼，“你真以为我软弱可欺？”
他继续道：“刘老大，上次我弟弟借了你的钱，我们按时还清了。
至于上次的冲突，是你手下不懂规矩。
可这次，怎么轮到你自己出面了？”
“林先生，我认错！我认错！”刘长福慌忙说道，“我愿意道歉，真心诚意地道歉！”
“道歉？”林朝羽冷笑一声，“刘老大，你觉得道歉能解决问题？”
刘长福额角渗出冷汗，林朝羽慢条斯理道：“你坏了规矩，我的合伙人很不高兴。
你这是挑衅他，若不严惩，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他语气随意：“像你们这样的社团，香江多的是。
说实话，周边荒岛不少，刘老大或许可以去某个岛上当个岛主，也不错。”
“林先生，我真的知错了！”刘长福汗如雨下，“我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真被丢到荒岛，哪还有活路？港英政府过去没少把社团头目流放到荒岛，基本无人能活。
没有淡水，没有食物，最终只能活活饿死。
虽说上岛前会给点水和粮食，可要是被扔进海里，泡了海水还能吃吗？
他现在有钱有势，享尽风光，若真沦落到一无所有……
林朝羽悠然道：“至于你们义隆社，手下这么多人，谁会为了义气替你报仇？只要我高兴，随便扶持个小弟取代你，让他乖乖听话，当我的狗，也不是难事。”
刘长福脸色煞白，连林朝羽的合伙人是谁都不知道，只能哀求：“林先生，求您……求您帮我说句好话！”
林朝羽笑了笑，随意坐在桌边：“这么说，你是愿意赔罪了？”
刘长福急切地回应道：“愿意，愿意！林先生，求您帮我说说好话！”
林朝羽俯视着刘长福，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平静地说道：“跪下来，我们再谈赔偿的事。
”
“跪下？”刘长福愣了一下，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给林朝羽下跪，他有些迟疑。
“走吧，乔。
”林朝羽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刘长福额头冒汗，急忙绕到林朝羽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林先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刘长福满头大汗，声音发抖，“砸了您的青山医馆，请您宽恕，我愿意承担所有损失！”
林朝羽看着紧张的刘长福，微微一笑：“十万块。
”
“十……十万？”刘长福心头一紧。
“不愿意？”林朝羽语气淡然。
“愿意，绝对愿意！”刘长福咬牙道，“您说多少就多少，我马上让人准备！”
“不急。
”林朝羽摆摆手，“明天去青山医馆当众道歉。
我们丢的是面子，你得帮我们找回来，没问题吧？”
“没问题，一定照办！”刘长福连连点头。
“很好，看来你懂了。
”林朝羽耸耸肩，“明天该怎么做，不用我再提醒了吧？”
“不用，完全不用！”刘长福恭敬道，“林先生，您慢走！”
林朝羽从桌上跳下，用英语对乔说道：“走吧。
”刘海柱微微欠身，两人一同离开了办公室。
刘长福愣在原地，心中震惊——这个洋人对林朝羽如此恭敬，显然林朝羽地位不凡。
“老大，这人什么来头？”手下小心翼翼地问。
刘长福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发觉自己的手在发抖，心跳如鼓。
这次真是踢到铁板了。
不过，只要赔礼道歉就能解决，倒也不算太糟。
对方失去的是颜面，只需替他将这份颜面挽回即可。
真汉子，能进能退！
刘长福沉声道：明日，我们就去青山医馆登门谢罪！
手下人无声颔首。
若对方真要较起真来，刘长福绝对吃不了兜着走，这尊大佛他实在招惹不起。
他们万万没想到，林朝羽不过是随便找个洋人来虚张声势。
洋人的身份天然让李长福心生忌惮，加之林朝羽不断施压，更是令其胆战心惊。
......
走出不远，林朝羽从怀中掏出两千元递给刘海柱，含笑道：这是你的酬劳！
刘海柱瞥见厚厚一叠钞票，顿时眉开眼笑：林，你还是这么慷慨！
自然！
林朝羽浅笑：对待朋友，我从不吝啬！
他正是欺负刘海柱中文生疏，若知晓刘长福孝敬了十万块，此刻绝不会这般心平气和。
对付刘海柱。
林朝羽自有分寸。
每每借钱索要，他从不推拒，但数额始终控制在三五百之间。
此人嗜赌好色贪杯，实乃绝佳棋子。
但绝不能喂得太饱。
这人的欲望永无止境，今日给得多，明日索要只会变本加厉。
需得细水长流，慢慢豢养。
要让他明白，离了我林朝羽，他寸步难行。
事实确是如此。
刘海柱早已被牢牢拴住，随传随到，唯命是从。
甚至不自觉间，他站在林朝羽身旁时总会落后半步，微微弓背，尽显谦卑之态。
这头野兽，正在被慢慢驯服。
刘海柱亲吻着钞票：林，有需要随时吩咐，我随时效劳！
林朝羽报以微笑：乔，缺钱了尽管找我。
一定！一定！
刘海柱欢天喜地奔向 。
林朝羽目送其远去，嘴角含笑。
......
浪澄湾
“问题已经解决了，明天刘长福会亲自到青山医馆向我们赔罪！”
林朝羽微微一笑，随后平静地说道：“朝武，明日你随我一同前往。
”
“赔罪？”林朝武露出诧异的神色：“哥，他就这么轻易低头了？”
“不然你以为呢？”林朝羽摊了摊手：“我说过，如今我们是商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瓷器不与瓦片斗，该用软手段时就用软手段。
”
丁来旺也忍不住追问：“羽哥，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林朝羽并不想透露自己借势施压的事，等日后实力足够时再说也不迟，现在还是低调些为好。
“还有件事。
”林朝羽继续道，“准备一下，我们要购置一辆车。
”
“买车？”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林朝武不解地问：“哥，买车做什么用？”
“以后谈生意、外出办事都需要车，这不仅是代步工具，也是身份的象征。
”林朝羽解释道，“开着车出去，别人自然高看你一眼。
我们要做体面人，还得配个司机才行。
”
“可我们没人会开车啊。
”林朝武迟疑道。
“不会可以学，实在不行就雇个司机。
”林朝羽笑道，“总之，不能让人小瞧了我们！”
花钱的时候，林朝羽从不手软。
赚钱不就是为了享受吗？
石硖尾，青山医馆
自从被砸后，这里一直无人收拾。
此刻，林朝羽却坐在临时办公室里，耐心等待刘长福的到来。
他也没闲着，正专心编写一本医书——《赤脚医生手册》。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电脑，但打字机已经普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