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中文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京城,冬日的暮色来得格外早。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地压在京城上空,将白昼最后的光线也挤压殆尽。李玄策的办公室里,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台灯。昏黄的光晕在堆满文件的宽大办公桌上投下一个清晰的、伏案的剪影。窗外,城市的霓虹渐次亮起,车流汇聚成光的河流,奔涌不息,映在巨大的玻璃窗上,如同另一个虚幻而喧嚣的世界。

桌面上,摊开的稿纸旁,散落着白日调研带回的笔记:城中村出租屋里孩子冻红的手指和忧虑的眼神;重点中学校门口家长们焦虑的面孔和紧握的拳头;地方教育部门负责人无奈展示的拥挤教室照片和财政缺口数据…… 这些画面,连同那些冰冷的数字和尖锐的舆情简报,在他脑海中反复交织、碰撞。

李玄策放下手中的钢笔,笔尖在“建议书”的标题下方留下一点小小的墨渍。他向后靠在高大的椅背上,闭上布满血丝的双眼,用指腹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一种深沉的疲惫感,像窗外弥漫的暮色,无声地包裹着他。然而,在这疲惫的深处,经过连日来的调研、倾听、思考,一条清晰的脉络,如同黑暗中的潜流,正在他思维深处逐渐成型、奔涌。

他睁开眼,目光再次落在稿纸上。台灯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他重新拿起笔,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梳理着这个庞大而复杂的时代命题:

核心洞察: 教育公平之问,其根本症结,在于优质教育资源的稀缺性与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求之间日益尖锐的矛盾。焦虑是真实的,它植根于千百万家庭对下一代命运的深切忧虑,绝非简单的“排外”或“自私”所能概括。

本质重申: 教育,尤其是基础教育,是国家长治久安之基,是社会阶层流动之梯,是阻断贫困代际传递最关键的阀门!其核心价值,在于确保每一个孩子——无论出身寒门还是望族,无论生于故土还是迁徙至此——都能获得通过自身努力改变命运的机会。此乃立国之本,不容动摇。

现实路径:

1. 精准摸底,统一平台: 建立覆盖全国的、动态更新的学籍信息管理系统,精准掌握流动学生规模、分布与流向,为科学决策提供数据支撑。

2. 中央统筹,定向输血: 大幅增加中央财政转移支付力度,重点向人口净流入地区倾斜,专项用于新建、扩建校舍,补充、培养、稳定师资队伍,提升其承载力。

3. 阶梯准入,平稳过渡: 设置合理的、阶梯式准入条件(如连续本地学籍年限、父母社保缴纳年限、稳定住所证明等),既保障流动人口子女的升学权利,又兼顾地方承载力的现实约束,避免“洪水决堤”式冲击。条件设置需公开透明,并预留足够缓冲期。

4. 探索创新,人地挂钩: 研究“人地钱”挂钩机制改革试点,探索将教育资源的增量配置与人口流动规模、结构更科学地匹配起来,破解“钱随人走”的体制障碍。

长远视角: 此问题绝非单纯的教育议题。它是中国快速城镇化进程中区域发展不平衡、社会治理精细化不足、公共资源配置机制滞后等深层矛盾在教育领域的集中投射。解决之道,必须纳入国家新型城镇化、区域协调发展、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宏大战略中考量,进行系统性、前瞻性的顶层设计与制度创新。急功近利则欲速不达,因循守旧则积重难返。

笔尖停顿。李玄策的目光落在“平稳过渡”四个字上,久久凝视。他想起了调研中那个在昏暗出租屋里写作业的孩子,冻红的手指抠着铅笔;想起了地方教育局长脸上那混合着理解和无奈的神情。这“平稳”二字,重如千钧。它意味着无数个像那个孩子一样的家庭,其命运轨迹的急转弯需要被缓冲;意味着地方教育体系这根绷紧的弦,需要时间和空间来调整适应;意味着社会情绪的火山口,需要智慧的疏导而非粗暴的堵塞。

他深吸一口气,在建议书的最后,用更沉稳有力的笔触写下总结:

核心原则: 保障权利是改革不可动摇的方向,提升地方承载力是解决问题的根本,而平稳、有序、可控的过渡,则是确保改革成功、社会稳定的关键!任何脱离实际承载力的激进开放,或将导致教育质量滑坡、公平尽失、矛盾激化;任何无视流动人口正当诉求的保守封闭,则将背离国家发展大义,堵塞阶层流动通道,埋下更深隐患。唯有兼顾三者,方为正道。

写完最后一个句号,李玄策搁下笔,仿佛卸下了部分重担,却又感到肩上扛起了更远的责任。这份凝结着他心血与洞察的建议书,像一颗投向深潭的石子,即将在决策的层面激起涟漪。他端起手边早已凉透的浓茶,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清醒。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每一盏灯下,都蕴藏着一个关于未来的期盼或焦虑。

南方小城的湿冷,是另一种深入骨髓的煎熬。暮色四合,王秀芹那间破旧的老屋里,寒意比白天更甚。唯一的炭火盆里,几块蜂窝煤燃着微弱的蓝色火苗,努力散发着有限的热量,却难以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的阴冷和孤寂。

王秀芹枯坐在堂屋中央那条磨损得发亮的长凳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老旧的电话听筒,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听筒里早已没了声音,只有忙音单调地重复着,像一把小锤子,持续敲打着她已然碎裂的心。女儿带着哭腔的控诉,外孙小宝在学校遭受的欺凌和孤立——“坏种”、“没人跟他玩”、“作业本被撕了”、“老师不管”…… 这些字眼像烧红的烙铁,在她脑海里反复灼烫。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个念头在她干涸的心田里顽强地冒出来,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倔强。她猛地站起身,动作有些摇晃。她要为小宝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去学校求求老师,或者…或者去找那些欺负人的孩子家长理论!

她蹒跚着走向墙角那个掉漆的旧木柜。颤抖着手打开柜门,里面是几件叠放整齐但早已过时的衣物。她翻找着,终于在最底下,摸出了一件深蓝色的、涤卡面料的外套。这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了,平时只有走亲戚或者过年才舍得穿。布料已经有些发硬,颜色也洗得泛白,但还算干净体面。

她小心翼翼地将外套穿上,对着柜门上那块模糊不清的水银镜,拢了拢花白的头发。镜中的老人,面容枯槁,皱纹深刻如刀刻,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簇微弱的、名为“守护”的火焰。她走到那张破旧的梳妆台前——其实只是一个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旧木箱——拉开一个小小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个用手绢仔细包裹的小包。

她一层层打开手绢,里面是卷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最大面额是五十元,更多的是十元、五元,甚至还有几张一元的毛票。这是她省吃俭用,一分一厘攒下来的“棺材本”,厚厚一沓,捏在手里却轻飘飘的。她不知道去一趟县城要花多少钱,也不知道见了校长该怎么说,但这钱,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武器”和“诚意”。

她把钱用手绢重新包好,紧紧攥在手心,那硬硬的纸币硌着掌心。然后,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挺了挺佝偻的背脊,像一位即将踏上战场的、衰老的士兵,一步一步,坚定而缓慢地走向院门。

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寒风立刻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她脸上。村口的方向,一盏昏黄的路灯在暮色中亮起,那是通往县城的唯一班车停靠点。王秀芹裹紧了那件深蓝色的旧外套,一步一步朝着那点昏黄的光走去。寒风钻进她单薄的裤管和领口,冻得她牙齿微微打颤,但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眼神里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决心和为孙辈讨个公道的孤勇。

村口空荡荡的,只有寒风卷起的枯叶在地上打转。站牌在路灯下投下长长的影子。王秀芹站在站牌下,焦急地望向公路尽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寒意像无数细小的针,穿透衣物,刺进骨头缝里。她的脚冻得发麻,握着钱的手也几乎失去知觉。

就在此时,一阵刺耳的摩托车轰鸣声由远及近,几个染着黄头发、穿着奇装异服的半大少年呼啸着从她身边冲过,留下一串放肆的哄笑和刺鼻的汽油味。其中一个少年还故意朝她这边吐了口唾沫。

王秀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那哄笑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破了她刚刚鼓起的勇气泡沫。她看着那几个远去的背影,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件在寒风中显得如此单薄可笑的“体面”外套,再看看手里这包在城里人看来可能不值一提的“钱”……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像汹涌的潮水,瞬间从脚底席卷而上,将她彻底淹没!

她一个农村老太太,大字不识几个,连城里学校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校长?校长是多大的人物?办公室在几楼?她去了,该找谁?怎么说?会不会连门都进不去就被保安赶出来?就算见到了,人家会听她一个乡下老太婆絮叨吗?会不会反而把事情闹大,让女儿更难做人,让小宝在学校更被嘲笑,被说有个“没文化”、“胡搅蛮缠”的外婆?

“我…我去了…能顶啥用啊…” 这个残酷的念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那点支撑她走到村口的倔强火焰,在凛冽的寒风和现实的冰冷面前,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她伸向虚无中班车方向的手,无力地、颓然地垂了下来。手绢里包裹的钱币,此刻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手,硌得她生疼,也嘲笑着她的天真和无能。巨大的失望和更深的无力感,让她佝偻的背脊瞬间垮塌下来,像被抽掉了脊梁骨。她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在越来越浓的暮色和越来越刺骨的寒风中,慢慢地、慢慢地挪回了那个冰冷死寂的家。

推开吱呀作响的屋门,屋里比外面更黑,更冷。炭火盆里的火苗已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只剩下一点暗红的余烬。王秀芹没有点灯,她摸索着走到墙角,那里放着一张小小的、矮矮的板凳。那是上次小宝来玩时,她特意从邻居家借来的,怕他坐大人的凳子够不着桌子。

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在那张小板凳上坐下,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冰冷的木质触感透过薄薄的裤子传来。黑暗中,她伸出枯瘦的手,一遍又一遍,极其轻柔地抚摸着板凳光滑冰凉的表面,仿佛还能感受到小宝坐在这里时留下的体温和稚嫩的笑声。

“玄策…月竹…”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哽咽,终于冲破了干裂的嘴唇。浑浊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再也无法控制,汹涌地冲出眼眶,顺着她沟壑纵横的脸颊,无声地、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你们小时候…妈再难…再被人看不起…也没让你们在学校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啊…” 她对着无边的黑暗和死寂,喃喃自语,声音嘶哑颤抖,充满了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巨大痛苦,“那时候…老师严厉是严厉…可心是正的…娃们穷是穷…可心是亲的啊…一颗果子分着吃…摔倒了有人扶…现在这世道…房子高了…马路宽了…学校也漂亮得跟画儿似的…可人心…人心咋就变得这么冷?这么硬?这么刻薄?大人的错…天大的错…为啥要报应到一个嫩生生的娃儿头上?这书…读的到底是啥?咋就把人心…读得比三九天的石头还硬了?!”

她佝偻着背,蜷缩在那张小板凳上,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迷路的孩子。冰冷的泪水不断滚落,滴在衣襟上,滴在冰冷的地面上。黑暗中,只有她压抑的抽泣声和炭火余烬偶尔发出的、极其微弱的“噼啪”声,在空旷死寂的屋子里回荡,更添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泪水似乎流干了。王秀芹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在黑暗中茫然四顾。目光,最终落在了墙角那个落满灰尘的旧木箱上。那是她存放“过去”的地方。

她挣扎着站起身,拖着麻木的双腿,挪到木箱前。箱盖很沉,她费了些力气才打开。一股陈年的、混合着樟脑和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摸索着,手指在箱底粗糙的布料和杂物间逡巡。终于,触碰到一个用蓝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四四方方的小包袱。

她的心,莫名地悸动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将小包袱捧出来,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回到小板凳旁,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夜光,她一层层解开那洗得发白、边缘已经磨损的蓝布。

里面,是一张奖状。

纸张早已泛黄变脆,上面的字迹和红色的印章也模糊不清了。但包裹它的那块红布,虽然同样褪去了鲜艳,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郑重。王秀芹枯瘦如柴、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抚摸着这张薄薄的纸片。指尖划过那些模糊的墨迹,划过那个已经辨认不清具体内容、但象征着“荣誉”的印章轮廓,划过红布上细密的针脚——那是她当年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保护套。

触感是粗糙冰凉的。但就在这粗糙冰凉的触感下,王秀芹的指尖仿佛穿透了漫长的时光,触摸到了几十年前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泥土夯实的操场被晒得暖洋洋的。年轻的王秀芹穿着洗得发白的列宁装,脸上带着健康的光泽,正站在简陋的教室门口,看着她的学生们。小小的李玄策,穿着打补丁的裤子,小脸兴奋得通红,像只快乐的小鹿,手里高高举着这张刚刚从乡里领回来的奖状(也许是作文比赛第一名?也许是劳动小能手?),迈着小短腿,飞快地从操场那头向她奔来。

“妈!妈!你看!我得奖了!老师表扬我了!” 清脆的童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和喜悦,像阳光一样穿透了岁月的尘埃,清晰地回响在王秀芹的耳边。

她记得自己当时如何蹲下身,用粗糙却温暖的手掌,接过那张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奖状。如何仔仔细细地、带着无限欣慰和骄傲地端详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又如何特意找出一块过年裁新衣剩下的、舍不得用的红布头,一针一线,在昏黄的油灯下,细细密密地缝制了这个保护套,把奖状珍重地包裹起来……

回忆的暖流,带着儿子纯真灿烂的笑脸和那份沉甸甸的骄傲,汹涌地冲刷着她此刻冰冷绝望的心湖。她低下头,布满皱纹的脸颊轻轻贴在那冰凉粗糙的纸面和褪色的红布上。眼前,又浮现出女儿李月竹小时候扎着羊角辫、跟在哥哥身后蹦蹦跳跳的模样;浮现出小宝那张天真无邪、此刻却写满惊恐和委屈的小脸。

巨大的悲伤和无法理解的困惑,像两条冰冷的巨蟒,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几乎要将她勒碎。一边是儿子女儿在贫瘠却充满纯真温暖的乡村校园里无忧无虑的成长;一边是外孙在物质丰裕却人心冷漠的现代校园里遭受欺凌孤立…… 这强烈的对比,残酷得令人窒息。

“孩子…都是好孩子…” 王秀芹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浑浊的泪水再次无声滑落,滴在褪色的红布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大人的错…大人的难…凭啥…要落到嫩苗苗的头上?他还是个没长开的娃啊…”

然而,就在这痛苦绝望的最深渊,一种更原始、更坚韧、源自血脉深处的力量,如同石缝里挣扎求生的野草,顽强地顶开了压在心头的巨石,悄然滋生、蔓延——那是母性的光辉,是对“根脉”的守护!

她猛地抬起头,用袖口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眼神里,那迷惘和绝望渐渐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取代。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承载着旧日荣光的奖状,用红布重新仔细地、一层层包裹好。动作缓慢、庄重,仿佛在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

然后,她将这个小包袱,重新放回旧木箱的最底层,放在那些泛黄的作业本和模糊的旧照片旁边。仿佛将一份关于“正直”、“努力”、“荣誉”的家族密码,郑重地封存、传承下去。

做完这一切,王秀芹的目光在昏暗的屋子里搜寻着。她走到墙角,搬过一个落满灰尘的旧笸箩。里面是一些零碎的针头线脑和几块边角布料。她翻找着,终于找出一块厚实、柔软、颜色素净的深蓝色棉布。

她拉过一盏用绳子吊着的、光线昏黄的白炽灯泡(这是屋里唯一的电器),在微弱的光线下坐下。她戴上顶针——那枚磨损得光滑发亮的金属圈,如同她历经沧桑的见证。拿起一根细针,眯起昏花的老眼,艰难地将线头穿过针鼻。然后,她开始一针一线地缝制起来。

针脚细密而扎实,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专注。昏黄的灯光将她佝偻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射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一座沉默而坚韧的山峦。她缝得很慢,很用力,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疼惜、所有的愧疚、所有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所有对命运不公的愤怒、以及那份最朴素的信念——“只要根是好的,是正的,总有见到太阳的时候”——都一针一线,密密实实地缝进这块厚实柔软的蓝色棉布里。

她在缝一个坐垫。一个准备下次见面时,给外孙小宝的礼物。让他垫在冰凉的小凳子上写作业,希望这点微不足道的柔软和温暖,能稍稍抵御那来自周遭世界的刻骨寒意。每一针下去,她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娃,别怕。好好读书,做个好人。人活一世,根子正了,腰杆就直,不怕别人说啥。”

深夜,国安部大楼的灯光依然星星点点。李玄策办公室的窗户,是其中明亮的一盏。

他刚刚收到一份加密简报。简报显示,关于“异地高考”政策的网络舆情,在强力引导和依法处置下,极端化、煽动性言论已被有效压制,整体趋于平稳理性。更重要的是,一份来自某重点城市的附页报告引起了他的注意:当地教育、公安部门联动,成功处置了一起试图利用该话题煽动中学生情绪、传播不当思想的校园事件,及时控制了涉事人员(有外部势力介入痕迹),稳定了校园秩序。

李玄策放下简报,微微颔首,但眼神中并无太多轻松。这证明他之前的风险预判和防控指令是正确且有效的,但这只是治标,是堵漏。真正的挑战,是如何从根源上疏解矛盾,构建起公平且有韧性的教育生态。

他再次拿起桌上那份关于教育公平的内部建议稿。目光落在“阻断贫困代际传递”和“循序渐进”几个关键词上。他又想起了调研中那个在昏暗出租屋灯光下,冻红手指、眼神懵懂又带着忧虑的孩子;想起了母亲王秀芹的外孙小宝所遭遇的欺凌(他通过特殊渠道了解过大概)。这些孩子的眼神,在他脑海中重叠。

“政策落地需要时间,需要资源,需要制度磨合…这没错。” 李玄策心中低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但是,孩子们成长的每一天都耽误不起。安全的校园环境是底线,可那些已经造成的心灵创伤呢?那些孤立、歧视、暴力留下的阴影呢?这些看不见的伤口,不会因为政策文件的出台就自动愈合。”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支红笔,在建议稿的末尾,郑重地、清晰地添上了一行字:

补充建议: 在推进制度改革的同时,亟需同步加强学校德育工作、心理健康教育体系建设及反校园欺凌专项治理。着力营造包容、友爱、互助的校园文化和成长环境。教育公平,其内涵不仅在于入学机会的公平,更在于成长环境、心灵滋养的公平!此乃百年树人之根基,不可偏废。

写完这行字,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京城灯火璀璨,车流如织,勾勒出一幅繁华壮阔的现代都市图景。在这万千灯火之下,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像母亲王秀芹那样为儿孙揪心揪肺的老人,看到了无数个像出租屋里那个孩子一样渴望融入、渴望知识改变命运的身影,看到了无数个像外孙小宝那样在小小年纪就承受着本不该承受之重、眼神中带着惊恐和委屈的幼小心灵。

肩上那份关于“平衡”的责任,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也从未如此沉重。这不仅仅是资源的平衡,政策的平衡,更是人心冷暖的平衡,是社会正义与个体命运交织的平衡。他深吸了一口窗外清冽的空气,对着玻璃上自己疲惫却坚毅的倒影,也对着脚下这片承载着希望也背负着焦虑的土地,无声地立下誓言:“公平之路,道阻且长。但根深,方能叶茂;心暖,才有未来。”

微光在寒夜尽头

京城: 决策者的案头,那份墨迹未干的建议书静静躺着,理性的线条在灯光下勾勒着未来的蓝图。窗外的万家灯火,如同星河倾泻,流淌着对美好生活的无尽向往与现实的焦虑。李玄策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目光穿透繁华的夜景,仿佛看到了更远的地方——那里有冻红手指写作业的孩子,有被称作“坏种”而蜷缩在角落的幼小心灵。他守护的“公平”,是让每一颗种子都能在尊严的土壤里萌芽。

小城: 昏黄的灯光下,王秀芹缝完了最后一针。她用牙齿咬断线头,将那个厚实柔软的深蓝色坐垫捧在手里,仔细端详。针脚细密,布料温暖。她布满老茧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它,仿佛摩挲着外孙受创的心灵。她把它紧紧抱在怀里,枯瘦的脸上,泪水已干,只剩下一种近乎神圣的平静与期待。炉火余烬的最后一点微光,在她浑浊却坚定的眼眸里跳跃,如同寒夜尽头,永不熄灭的微光。

无声的守望: 京城的霓虹在理性的蓝图上流淌,小城的针线在感性的布帛里凝固。凛冽的寒潮依旧封锁着大地,教育公平的诘问仍在北风中回旋呜咽。然而,总有些力量在冰封之下悄然奔涌:是案头那份寻求平衡的墨迹,是老妪灯下缝入棉絮的暖意,是深埋于冻土之中、沉默积蓄力量的古老根脉。它们如同寒夜尽头熹微的晨光,静默地昭示着一个朴素的真理:纵使长夜漫漫,只要根脉深植于正直的土壤,只要人心守护着不灭的微光,每一株被冰雪压弯的嫩苗,终将迎来破土而出、向阳生长的春天。这过程,漫长而艰辛,每一步跋涉,都铭刻着一个民族的良知与未来。

暴风中文推荐阅读:满门殉国你悔婚,我娶嫂嫂你哭什么?穿成孩子他妈,盛总夜夜求壁咚绝对死亡规则惊!妖孽美人深陷男团修罗场剑雨仙侠闺蜜齐穿带崽跑路!世子急疯了综清穿:下岗咸鱼再就业盗墓:你们真的不是npc吗?别人修仙,我搞吃的魏梓芙女穿男:小正太娶妻又生子不死修仙人穿越,暴力夫妻互宠陨落神武霍格沃茨的女巫人在奥特:我为O50老大!鬼浅记自从有了神豪系统,姐天天上热搜修仙:从掌握变身开始老太重生:闪婚皇叔,前夫孽子悔成渣了李二傻的欢乐日长时空外卖:特工王妃的导演之路崩铁:不受命途影响的我,为所欲安答应:苟在清宫当咸鱼的日常司少的小祖宗又不安分了宝可梦:大地的暴君魔王是个雌小鬼?灵脉少年青色微醺生而为鬼,生吃个人我很抱歉与卿守,与君知恶魔霸总强宠,爱你就要狠狠虐圣域街溜子,从不干正事血魔横刀德善县主忙种田恶妇变好,冷厉糙汉怒撕和离书御兽神妃倾天下快穿小世界换新天神豪:惹不起巨星的姐姐是首富火影:开局变成创立斑,怎么办?萧凤是个好名字我在无限流游戏里嘎嘎乱杀!重生后,我被男主疯狂撩拨人在机变英盟,我是叱风云亲弟天啦!他变成了妹子冷情糙汉一开窍,娇软知青扛不住香尸诡婿暗夜,对她着迷缅甸丛林的现代帝国快穿:玄月的重生之旅
暴风中文搜藏榜:农门炮灰:全家听我谐音改剧情造化长生:我于人间叩仙门隐藏在霍格沃兹的占卜家欢迎来到成神之旅夫人她马甲又轰动全城了乔念叶妄川溯灵圣体:林洛的复仇之路爱上和尚新婚夜,病秧子老公求我亲亲他魔极道初遇心上人我老婆竟然从北源区来找我了书画学院的修仙日常读痞幼的书快穿之夏姬家有表姐太傲娇参加摆摊综艺后肥姐成了顶流凶案真相我在八零建门派小师祖在炮灰宗门大力投资被赶出家门后,真千金疯狂掉马甲被当替身,踹渣男后闪婚千亿大佬荒年悍妻:重生夫君想要我的命创世幻神录贺年有礼傅总的小娇妻又甜又软假死后,彪悍农女拐个猎户生崽崽快穿: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废妃无双这个实教不对劲国密局都来了,还说自己不会抓鬼开局被甩,转身带崽闪婚千亿总裁仙途传奇:修仙家族郡主扛着狙击杀来了汪瑶修真传四合院:许大茂的新生夺舍圣主的我穿越到了小马宝莉乡野村姑一步步算计太傅白月光仙子师尊的掌控欲实在是太强了暴徒宇智波,开局拜师纲手诸天从噬灵魔开始龙族再起气运之子别慌宿主她好孕又多胎仙妻太迷人,醋夫神君心好累我的二次元之旅,启程了赛尔:没有系统的我,点满了科技修真界亲传们没一个正常人春历元年女尊:昏庸女帝的阶下囚满分绿茶满分嗲精满分作凌虚之上
暴风中文最新小说:天炎丹尊抗日之绝地枪王古风故事集庶女逆袭:财运系统开启都穿成反派了,谁还按剧本死啊破帷同穿,从杀出黑塔空间站开始女鬼吸我阳气?反手亮出道士证!平苍穹宝可梦:我在卡洛斯有座牧场!桃花山修仙录我在诡异世界用雷法杀疯了逆世魔主:杀戮系统踏九天顾千澈,等等我南瞻修仙那些年四合院之保卫处治安科长任务完成,我把散架主神捡回家了抗战,还是自己单干吧穿越神印王座:把龙浩晨变成女人综影视:如烟很忙夫人马甲遍地跑,全球大佬追着宠从追星到相恋:我与TNT的浪漫星铁:粉毛傻子如是说龙族剑终逆臣超心动,这道题竟该死的甜美快穿GB:反派他娇软可欺何老师:与你相随半生重生之警途重启,我要纵横官场白鹿原续集物业通知:违反规则将被抹杀抗战:我,神枪手,团长当祖宗供全民:F级天赋?我能锻造神器!神级NPC的伪装守册妖尾之听见物品心声之后我无敌了漫画工具人努力救世中穿越兽世:抑郁的我,成了掌心娇入住男寝,我比病娇舍友更疯批重生后我把欢宜香换掉了综影视之帅哥都是我的仙人抚我顶,授我钛合金第十八劫女祭司赋予美男开挂技能四合院根据地的红小鬼两界穿:吾以中二之名,重定秩序修真之多宝葫芦背靠大理寺发放手工活刑侦档案:情迷真相原神:烈风,但白月光剧本玄牝之门1金王帝国您的外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