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的熄灯号早已响过多时，偌大的营房区域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哨塔探照灯划破夜空的微弱光弧，和山林间不知名虫豸的鸣叫。
但三号营房最角落的床铺上，陆小龙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白天的画面一帧帧在脑中回放，尤其是格斗训练场上，梭温被他一个干净利落的绊摔放倒时，那张因极度震惊、羞愤而扭曲的脸。还有周围那些学员，虽然压抑着，但眼神里闪烁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芒，以及几声几乎不可闻的抽气声。
他当时收手了，在教官喊停的瞬间，控制住了力道，只是让梭温摔得狼狈，并未造成实质伤害。这不是心软，而是在岩坎教官多次提醒后，他必须考虑的后果。这里不是罂粟田，不是可以快意恩仇的丛林，这里是SNLA的精英军校，盘根错节，规矩森严。
梭温·吞，这个名字代表的不只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军官子弟，更代表着他背后在SNLA内部经营多年的家族势力。得罪他，远不止是多一个训练场上的对手那么简单。
陆小龙翻了个身，木板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同铺的岩迈立刻低声问：“小龙，还没睡？” 这个憨直的掸族壮汉，嗅觉像山里的猎犬一样灵敏。
“嗯。” 陆小龙应了一声，不想多言。
岩迈沉默了一下，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梭温那小子，眼神不对。白天你该下手再重些，让他躺几天医务室就清净了。”
陆小龙在黑暗中无声地摇了摇头。岩迈勇猛忠诚，是天生的战士，但对于这些弯弯绕绕的人际倾轧，他的思维总是直接得像手里的机枪子弹。“躺几天？然后呢？他那个当军需处长的爹，会有更多手段找我们麻烦。明的暗的，防不胜防。”
“怕他个鸟！”岩迈嘟囔，“大不了打回去！”
“打不完的，”陆小龙的声音很轻，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澈，“这里的‘打’，不只在训练场上。岩坎教官说得对，真正的敌人是吴登，精力得用在正地方。”
话虽如此，陆小龙心里也清楚，梭温这根刺，算是彻底种下了。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可能吃下这个哑巴亏。麻烦，才刚刚开始。
果然，第二天一早，麻烦就来了。
*
清晨五点，急促的哨声如同钢针扎进耳膜。所有学员如同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弹起，用最快速度打好绑腿、穿戴整齐，冲向操场集合。这是雷打不动的早操时间——十公里全副武装越野。
天色未明，山林间弥漫着潮湿的雾气，吸进肺里带着一股草木腐烂的腥气。值班教官冰冷地报出目标地和时限，手臂一挥：“出发！”
队伍如同脱缰的野马，沿着泥泞的山路冲了出去。陆小龙、岩迈和扎图自然处在第一梯队，三人相互照应，步伐稳健，呼吸均匀。这种强度的越野，对他们这些经历过真正生死逃亡的人来说，并不算特别艰难。
然而，跑出不到三公里，问题出现了。
“小龙哥！” 队伍中段的岩甩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他是陆小龙在逃亡初期救下的那个少年，如今也凭努力进了军校，对陆小龙死心塌地，“我们小队……阿杰的背包断了！”
陆小龙眉头一皱，放缓脚步回头。只见小队里一个叫阿杰的华裔学员，正狼狈地抱着几乎散开的背包，里面的模拟弹药、水壶、杂物散落一地，他急得满头大汗，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把断裂的背带胡乱系在一起。
“怎么回事？出发前不检查装备吗？”陆小龙沉声问，一边帮忙捡起东西。武装越野，个人装备出问题，不仅影响个人成绩，更会拖累整个小队的评估。
阿杰都快哭出来了：“检查了！我明明检查了！背带是好的！可刚才跑着跑着，它突然就断了！像是……像是被人割过！”
陆小龙眼神瞬间一凛。他接过断裂的背带茬口，仔细一看。断口参差不齐，但靠近缝合线的地方，有一小段异常整齐的切口，虽然被刻意磨损过，但在陆小龙这种对细节观察入微的人眼里，还是能看出端倪。这不是自然磨损断裂，这是被人用利刃割开了大半，只留一点相连，剧烈奔跑下必然断开！
是谁？什么时候干的？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其他小队的学员从旁边跑过，有人漠不关心，有人面露同情，也有人眼神闪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梭温所在的小队从他们身边超了过去，梭温甚至回头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不需要证据，陆小龙心里已然明了。昨晚熄灯后，或者今天早上集合前的混乱中，有人动了手脚。目标很明确，就是让他陆小龙的小队在第一次正式集体训练中出丑，甚至不及格。
“别愣着！帮忙！”陆小龙低喝一声，压下心头的火气。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终点。
他一把扯下自己背包上的备用伞绳，动作飞快地将阿杰的背包核心部件捆扎固定，让他能勉强背上。“坚持住，跟上队伍！岩甩，你帮他拿点东西！”
“是！”
这个小插曲耽搁了近两分钟。等他们重新上路，已经落到了队伍的中后段。
“妈的，肯定是梭温那混蛋搞的鬼！”岩迈一边跑，一边咬牙切齿。
扎图喘着气，阴恻恻地说：“要不要晚上给他床铺里塞点‘小礼物’？我新配了点料，保证让他爽翻天。”他说的“小礼物”，自然是他最拿手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爆破物或化学玩意。
“别节外生枝。”陆小龙否决了这个提议，眼神锐利地观察着前方的山路，“跟上，把时间抢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节奏，开始带队加速。泥泞的山路、沉重的装备、潮湿闷热的空气，都无法阻挡他此刻的决心。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搞垮他？梭温也太小看他陆小龙了。
接下来的路程，陆小龙小队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和团队性。他亲自在前面开路，控制节奏；岩迈如同重型坦克，负责殿后，鼓励掉队的队员；连体能相对较弱的扎图，也拼尽了全力，没有一句抱怨。阿杰更是咬着牙，背着几乎要散架的背包，拼命跟上。
他们像一股拧紧的绳，在蜿蜒的山路上不断超越前面的小队。泥水溅满了裤腿，汗水浸透了军装，肺部火辣辣地疼，但没有人掉队，没有人放弃。
当陆小龙小队最终冲过终点线时，时间堪堪压在及格线的边缘。负责计时的教官看了看秒表，又看了看这群浑身泥泞、气喘如牛却依旧保持着基本队形的学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他记得这个小队中途似乎出了问题，没想到还能追回来。
梭温的小队早已到达，正站在不远处休息。看到陆小龙他们居然也及格了，梭温脸上的得意僵了一下，随即化为更深的阴鸷。
陆小龙没看他，只是默默带领小队走到指定区域休息，补充水分。他不需要用眼神去挑衅，行动是最好的回击。
*
早操的麻烦只是开胃菜。上午的文化课——高精度地图判读，更大的麻烦接踵而至。
军校的文化课教室简陋但肃穆，黑板旁挂着巨大的掸邦地形图。教官正在讲解等高线判读和坐标换算的技巧，这是制定作战计划、呼叫炮火的基础，至关重要。
“现在，分发作业地图。”教官示意助教将一叠复印的地图分发给各小队。
地图传到陆小龙小队时，他发现发到他们手里的几张地图，边缘模糊，尤其是关键坐标点的数字，像是复印时墨水不足，几乎难以辨认。而旁边梭温小队的地图，则清晰无比。
“报告教官！”陆小龙举手，“我们小队的地图印刷不清，无法准确判读。”
教官走过来，拿起地图看了看，眉头皱起：“是有点模糊，但不影响大体判断吧？关键地形还是能看出来的。”
“教官，”陆小龙坚持，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坐标点模糊，无法进行精确测算，会影响后续的标图作业。我请求更换清晰地图。”
教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模糊的地图，似乎有些为难。清晰的地图数量是正好按小队人数准备的，并没有富余。
梭温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开口：“陆小龙，地图模糊点就做不了作业了？是不是本事没学到家，找借口啊？野外打仗的时候，敌人还给你准备清晰地图不成？”
他这话带着明显的挑唆，引得几个跟他亲近的学员低声哄笑。
陆小龙没理会梭温，只是看着教官：“教官，基础训练要求的是精确。如果因为地图问题导致作业错误，形成错误习惯，未来战场上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我想，这不符合军校训练的初衷。”
他的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教官沉吟了一下，对助教说：“去我办公室，把我的那份原版地图拿来给他们用。”
助教应声而去。梭温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教官的原版地图，是最清晰的。
最终，陆小龙小队用清晰的地图完成了作业。在随后的快速标图比赛中，陆小龙凭借精准的判读和计算，再次拔得头筹。教官在点评时，还特意表扬了他严谨的态度。
然而，在离开教室时，陆小龙注意到，负责分发地图的那个助教，在整理剩余地图时，和梭温有一个极其短暂的眼神交流。
又是他。
*
中午食堂，气氛更加微妙。
SNLA军校的伙食说不上好，勉强果腹而已。通常是糙米饭，配上一点不见油星的蔬菜汤，偶尔有几片肉，也是僧多粥少。打饭的窗口排着长队，由后勤部门的士兵负责分发。
规矩是，按小队顺序排队，每人一份，定量供应。
轮到陆小龙小队时，打饭的士兵瞥了他们一眼，手里的勺子仿佛得了帕金森，抖得厉害。一勺汤下去，落到碗里只剩下半勺，里面的几片菜叶也稀稀拉拉。轮到分肉的时候（今天居然有肉），那士兵更是精准地避开了所有肉片，给陆小龙和岩迈碗里浇了一勺纯粹的肉汤。
轮到梭温小队时，画风突变。士兵手也不抖了，满满一勺汤带着干货，肉片更是特意挑大的给，堆了冒尖。
差距肉眼可见。
岩迈的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碗往台子上重重一放，瞪着那打饭兵：“喂！你什么意思？凭什么给他们的那么多，给我们的就这么点？”
打饭兵是个老兵油子，翻了个白眼，操着浓重的掸邦口音：“什么什么意思？就这么些，爱吃不吃！后面还排着队呢！”
“你！”岩迈拳头攥紧，就要上前。
陆小龙一把按住他。食堂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梭温和他小队的成员，端着堆满食物的碗，故意从他们面前走过，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笑。
“岩迈，”陆小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冷意，让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安静了几分，“排队，打饭。”
“可是他们……”
“我说，打饭。”陆小龙重复了一遍，眼神扫过那个打饭兵。那兵痞被陆小龙冰冷的眼神一扫，心里莫名一虚，但依旧嘴硬道：“就是，吵什么吵，赶紧的！”
陆小龙没再说什么，默默接过那只飘着两片烂菜叶的汤碗和几乎全是汤的“肉菜”，走到一旁的空桌坐下。岩迈、扎图等人虽然满腔怒火，也只好忍着气跟上。
这顿饭吃得异常压抑。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看到没，得罪梭温就是这下场。”
“连饭都吃不饱，还训练什么？”
“听说那陆小龙是华人，本来就不受待见……”
岩迈气得把筷子一摔：“妈的，这口气我咽不下！晚上我去食堂仓库‘拿’点！”
扎图也阴着脸：“我可以让食堂的炉灶明天一早出点‘小意外’。”
“都闭嘴。”陆小龙喝止了他们，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那寡淡无味的饭菜，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这点手段就想让我乱阵脚？幼稚。”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自己的队员：“吃不饱？训练强度大？正好。想想我们当初在丛林里，饿得啃树皮吃虫子的时候。这点困难，算个屁！”
他的话让队员们愣住了，随即，岩迈等人脸上的怒气渐渐被一种更坚毅的神色取代。是啊，跟逃亡路上的绝望相比，这点排挤和克扣，确实不算什么。
“吃快点，”陆小龙三两口扒完饭，“下午是战术基础训练，别让有些人看了笑话。”
*
下午的训练场，烈日如火。
训练内容是班进攻队形演练。各小队轮流扮演进攻方和防守方。
巧合的是，陆小龙小队抽签，正好对上了梭温小队。
梭温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那是猎手看到猎物落入陷阱的笑容。他摩拳擦掌，对着自己的队员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些队员纷纷点头，不怀好意地看向陆小龙这边。
演练开始。陆小龙作为进攻方班长，需要指挥小队利用地形，向梭温小队防守的一个小土坡发起攻击。
“散兵线！交替掩护！前进！”陆小龙下达指令，小队成员立刻散开，按照训练要领，低姿匍匐前进。
防守方的梭温小队，按照规则，只能使用模拟的枪声和投掷训练用手榴弹（无杀伤力，但会冒烟表示爆炸范围）进行阻击。
一开始，还算正常。但很快，情况就变了。
当陆小龙小队一名队员试图从一个土坑跃迁到另一个掩体时，梭温那边投来的训练手榴弹，落点极其刁钻，几乎是贴着那名队员的脚后跟爆炸（冒烟）。按照规则，这名队员应被判定为“阵亡”。
这还可以解释为投掷精准。但接下来，当岩迈凭借强悍的体能强行突击时，梭温小队射来的模拟子弹（激光感应）似乎格外密集，而且，有好几次，明明岩迈已经做出了规范的战术规避动作，感应器却依然亮起了代表“中弹”的红灯。
“裁判！他们违规！”岩迈气得大叫。
负责监督的教官跑过来检查。梭温一脸无辜：“教官，我们完全按照规定射击，可能是感应器故障了吧？或者他动作不够标准？”
感应器是否故障很难当场判断，而动作是否标准，更是主观判断。教官看了看，最终没有判罚。
更离谱的是在后面。当陆小龙亲自带领突击组靠近敌方阵地时，梭温小队投来的不止是训练手榴弹，竟然还有好几块不小的土坷垃和碎石！虽然没直接砸中人，但溅起的尘土和潜在的伤害性，已经超出了训练范畴！
“梭温！你干什么！”陆小龙厉声喝道，停下脚步。
梭温站在土坡上，摊摊手，一脸“你能奈我何”的表情：“不好意思啊，手滑了。训练场嘛，有点尘土很正常。”
这已经不是暗中使绊子，几乎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和人身攻击了！
陆小龙小队的队员全都怒了，眼看冲突就要升级。
陆小龙胸膛起伏，怒火在眼底翻腾。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有一万种方法让梭温当场付出惨痛的代价，就像在丛林里对付那些追兵一样。
但是，他不能。
在这里动手，正中梭温下怀。违反军纪，主动斗殴，无论对错，先动手的一方必然重罚。梭温背靠家族，可能只是禁闭几天，他陆小龙呢？很可能被开除，甚至更糟。他所有的努力，复仇的希望，都将付诸东流。
小不忍则乱大谋。
陆小龙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腾的杀意压了下去。他抬起手，制止了就要冲上去的岩迈等人。
他不再看土坡上得意洋洋的梭温，而是转向监督教官，语气平静得可怕：“报告教官，梭温小队投掷训练规定以外的物品，涉嫌违规攻击，请求仲裁。”
他把问题抛给了教官。
教官也看到了那些土块，皱紧了眉头。他瞪了梭温一眼：“梭温！注意训练纪律！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然后他对陆小龙说：“继续训练！”
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梭温撇撇嘴，算是接受了警告，但眼神里的挑衅丝毫未减。
训练在一种极其压抑和不公的气氛下继续进行。陆小龙小队最终“攻占”了土坡，但也付出了“惨重伤亡”。整个过程，陆小龙的指挥依旧冷静，队员的执行依旧顽强，但每个人都憋着一股邪火。
训练结束，集合讲评。
教官照例总结各队表现，点到陆小龙小队时，只是简单说了句“战术执行尚可，但灵活性不足”，而对梭温小队的违规行为，则含糊地以“注意训练安全”一笔带过。
解散后，梭温带着他的人，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从陆小龙小队面前走过。
“陆小龙，”梭温在经过陆小龙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说，“这才只是开始。军校这几年，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梭温，是什么下场。我们慢慢玩。”
陆小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让梭温没来由地心里一悸，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加快脚步走了。
“小龙！”岩迈走到陆小龙身边，声音因愤怒而低沉，“我们就这么忍着？”
陆小龙望着梭温消失在营房拐角的背影，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钢铁般的决心：
“忍？当然不。”
“咬人的狗不叫。把所有摆在明面上的刁难和羞辱，都给我记下来。地图、伙食、训练上的小动作……一件件，一桩桩。”
“他现在做得越过分，将来摔得就越惨。”
“梁子结下了，也好。省得我再对他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自己小队每一张愤懑又不甘的脸，最后落在远处军校指挥部那面迎风飘扬的SNLA军旗上。
“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在泥潭里跟他打滚。而是在每一次考核、每一次训练中，用绝对的实力，碾压他。”
“让他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变成笑话。”
“等到他，连同他背后的倚仗，都再也无法忽视我们存在的那一天……”
陆小龙没有再说下去，但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让熟悉他的岩迈等人都明白，那个在丛林中对敌人如秋风扫落叶般冷酷无情的陆小龙，从未消失。
他只是学会了，在需要的时候，将猎刀暂时藏入鞘中。
而梭温，显然已经成了他猎物名单上，一个需要耐心等待时机来清除的新目标。这场发生在军校内部的较量，因为这一跤，彻底拉开了不死不休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