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烬一身白色西装,一头黑发在脑后利落束起,扎成一个随性的丸子头,金属耳钉泛着冷色的光,眉尾和唇下的位置都打了钉子。
林遥皱眉看着谢烬,人有点裂开。
偏偏谢烬还像没事人一样,不甚在意挥挥手,让护送他来的两位侍卫回去。
他走进门,见大家都盯着他,淡然一哂,笑意清浅,又因为骨钉的存在而显得邪气。
他径直走到林遥面前,执起她的手,弯腰亲吻她的手背,“公主。”
林遥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香水味,以及藏匿在香水味之下,轻微的血腥味。
九云逍缓步走来,如同逡巡领地的兽,将林遥护在身后:“听闻谢家长子擅长做生意,不知道做的是哪种生意?”
“生意吗,当然要做最赚钱的,”谢烬答得随意,“我累了,哪个房间?”
她走出九云逍的保护区来到谢烬面前正当谢烬以为林遥要给他指个方向的时候,没想到林遥抬手,伸向他的脸。
谢烬忍住后退的冲动,林遥的手重重擦过他的眉角。
不是真正的骨钉,只是粘贴的装饰品,于是她又扣下了唇下的那颗。
谢烬感受到雌性温热的手蹭过他的唇,很轻。
见谢烬没反抗,呆呆的看着她,林遥叹气:“别粘了,不好看。”
谢烬昨天被家里通知卖给了公主,心情很差,偏偏手里还有一单任务要做,连发脾气的时间都没有,今早做完任务急忙忙赶过来,只简单擦去身上沾的血,竟然忘记去掉脸上的装饰品了。
身上的血腥味还在,香水掩盖不掉,公主身边那位九云逍应该对血腥味相当敏感,肯定瞒不过他的鼻子。
谢烬倒是对此无所谓,皇室需要钱,对他们私下的交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早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想里。
唯独林遥的动作让他分心。
但是对方毫不在意,指了一间房:“你以后住那里。”
谢烬神色复杂,盯着林遥看了半晌,才慢吞吞回了句“好”。
四个人最终还是凑到一块了,林遥叹气。
这个家里剑拔弩张,林遥第一次被男人难住。
首先,九云逍肯定是要哄的,但是这只狐狸现在坏得很,表面哄得好好的,转头冷不丁刺激谁一句。
其次是林弦子,私心里,他一直觉得,林遥和玉修允之间肯定有很深的羁绊,帝国子民认同的这对不可能空穴来风。
他原本是看看帝国能配得上林遥的玉修允到底是怎样的,靠得越近,越会发现对手的优秀,他确实值得站在林遥身边,比他更合适。
他记得第一天来到这里,林遥跟帝君单独待了一个晚上,必然达成了某种协议,他以为是玉修允,没想到竟然是第二军团的少将,优秀的人这么多,他在这几个人里面显得如此平庸。
林遥只觉得林弦子越来越沉默,这条蛇总是把所有心事憋在心里,他拒绝林遥来第一军团看望他的要求,理由是这样会显得特殊,特殊就容易被针对。
林遥无法反驳,另一方面,她现在搞不定九云逍,冒然把人弄进第二军团,万一现在的九云逍也带人孤立他,就凭着第二军团对九云逍的忠心程度,林弦子只会更难过。
但林弦子还是相对好摆平的,他只是擅长掩盖自己的心思,但不会搅局,而且所有人里面,林遥只对他进行过标记,所以每次察觉到这条蛇不开心的时候,她总能到他的精神海里去找巨蛇。
兽化的时候虽然仍旧保持人的思维跟理智,但免不了被动物本身的习性影响,蛇会不自觉把她缠进身体里,好几次,张开大嘴把她整个人吞进去。
精神体的巨蛇全身都是雪山阳光的味道,他想吃,林遥也就让他吃。
冰伽蓝向来难哄,他现在对谁都是那副样子,无悲无喜,无甚表情。
很早之前,林遥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冰伽蓝。
明明先前在生辰宴的时候,他看到林遥,眼里还有亮光,如今那双眼睛,古井无波,没有一点光,林遥与他对视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像是会被吸到漆黑的虚无一片的海底。
但是好在这一次,林遥隐约能猜出来原因。
林遥的自救很及时,她当天晚上跑到冰伽蓝的房间,跟他说了在失落星的原委。
“我当时一个人在失落星,比起一堆对雌性虎视眈眈的人,一个赵老四更好解决。”
“他长得确实有点像你,”林遥让自己尽量显得真诚,“但是我对他没有任何的想法,我在赵家动的手,赵家的人不会放过我,我逃出来之前,赵老四几乎死在我手里,我根本不可能喜欢他,更不可能把你当他的替身。”
“冰伽蓝,你拥有S级精神力,在医药学方面天赋卓绝、成绩斐然,是帝国渴求的人才,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当一个在失落星长大,连枪都没见过的人的替身?”
林遥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刚松一口气,一抬头,对上林弦子沉沉如水的目光。
“在失落星长大,脸枪都没见过”的林弦子转身就走。
林遥的天再一次塌了,她觉得自己陷入了哄完这个哄那个,哄完那个哄那个的死循环。
好在冰伽蓝显然接受这个解释,冰川消融,他笑着问林遥:“那雌主,今晚在这里留宿吗?”
林遥脸色白了又白,这就涉及到第二个问题,也是为什么她没关上房门的原因——
她从不在任何一个人房间里留宿。
原因无他,她目前SSS级的精神力,安抚之前需要重塑对方的精神力,标记固然单独存在,但是很多时候,在标记的时候会顺带安抚,她怕自己的精神力在这个过程里无意识伤害到对方。
而重塑精神海是非常痛苦的过程,她需要时间跟所有人解释这件事,在此之前,她一个人都没碰。
林弦子当然是可以的,但她需要避开其他人,怕在这个四散的家里,巨蛇标记的唯一性会让他成为靶子。
好在谢烬没有发难,他喜欢看戏,看林遥在三人之间为难,偶尔也会落井下石。
谢家独子温润是假象,恶劣才是真实的,他白天一律不在家,说是忙生意,只有林遥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谢家做了好几辈子的生意,终于养出来一位喜欢做点不寻常生意的后辈,那身白色西装包装起来的谢先生背后,是一个刀尖舔血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