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我瘫坐在一块相对平整一块石头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扯得五脏六腑一阵抽痛,喉咙里全是铁锈般的血腥味。
风雷足早就熄了火,别说踏空了,现在让我站起来走两步估计都得摔个狗吃屎。星辰骨像是被一万头铁甲犀牛反复践踏过,密密麻麻的裂痕传来的不再是麻痒,而是针扎火燎般的刺痛。
《太古巨神躯诀》的自动修复功能正在玩命工作,但消耗的气血本源就像破了洞的水缸,补进去多少漏出来多少,进度感人。
“靠……亏大了……” 我内视着五脏神中间里那团明显缩小、光芒黯淡了不少的混沌龙神力,心疼得直抽抽。这玩意儿可不是随便吃点妖兽肉、吸点煞气就能补回来的,得用真正的好东西、花时间慢慢温养。这次为了干翻那把破剑,真是下了血本了。
不过,目光扫过储物袋里玄冥偷偷摸摸递过来、塞得满满当当的十几个“战利品”储物袋(里面都是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好东西,虽然大部分在战斗中毁了,但总有些漏网之鱼),以及感应到胸前七彩塔里那四个正惶恐不安、但已经打下道誓烙印的新晋元婴初期手下……
“嘿嘿……好像……也不算太亏?” 我咧了咧嘴,结果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但心里那点小得意还是压不住地往上冒。尤其是感受到识海中,那团金色的信仰光晕,似乎比之前凝实、壮大了一丝!
温暖的力量持续滋养着近乎干涸的神魂,带来阵阵舒泰感。
“信仰之力又涨了?是因为我救了那几个家伙,他们真心感激?还是因为……我干掉了那把一看就不是好鸟的魔剑,无形中做了件‘好事’?” 我琢磨着,感觉有点奇妙。
这信仰法则还真是个“奇葩”,不用刻意修炼,救救人、打打坏蛋(顺便捞点好处)就能涨?虽然涨得很慢,但蚊子腿也是肉啊!关键是这玩意儿对神魂的滋养和运势(我猜的)的加持,感觉比很多丹药都实在。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回忆着刚才那场刀尖跳舞、差点同归于尽的疯狂对决,我虽然浑身疼得想骂娘,但骨子里那股属于《太古巨神躯诀》修炼者的战意与亢奋却久久不散。
这种游走于生死边缘、榨干自己所有潜力去搏杀的感觉,竟然让我有点……上瘾?怪不得说体修都是一群战斗狂,这功法练久了,心态真会变!
更让我暗爽的是,在最后那巅峰一刀中,借助《无相吞天噬地化源功》的疯狂解析,我竟然真的从那戮仙魔剑的杀戮道韵中,剥离、捕捉到了一缕极其细微、却无比纯粹的杀戮道韵种子!此刻,这缕带着冰冷、暴戾、终结万物气息的暗红色“小蝌蚪”,正老老实实地待在我的识海角落,被信仰之力和混沌道韵小心翼翼包裹、镇压、分析。
“下次再多来点……” 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神发亮。这缕杀戮道韵种子虽然现在用不了(怕被反噬),但只要慢慢炼化、参悟,说不定以后我的攻击也能带上那么一丝“杀戮真意”,专破对手心神、侵蚀其道基!
这可是了不得的好东西!比什么法宝都实在!
“上仙!上仙你没事吧?” 小花扑棱着跑过来,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后怕,她伸出几根晶莹的根须,轻轻搭在我手腕上,试图渡过来一些精纯的生命能量,但她也消耗巨大,这点能量对我来说杯水车薪。
“刚才可吓死我了!那破剑太阴险了!居然还会分身偷袭!要不是上仙你的锅厉害……”
“嘿嘿,没事,死不了。” 我拍了拍小花的脑袋(手感像拍一块温润的玉石),“就是有点虚,得好好补补。” 说着,我毫不客气地从玄冥递来的一个储物袋里,摸出几株品相最好的疗伤灵草和一瓶回复气血的丹药,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嚼得嘎嘣响,囫囵咽下。
药力化开,才感觉体内那火烧火燎的感觉稍微缓解了一丝丝。
小花看我还有力气吃东西,稍微放心了些,但随即小脸又垮了下来,心有余悸地说道:“上仙!下次可不敢这么玩了!太吓人了!我感觉……我感觉我都打不过他们任何一个!” 她指的是那三个元婴大圆满和戮仙魔剑,“我最多就是‘吃’点边角料,真打起来,我的根须怕不是要被他们的剑气砍成八百段!”
她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我一边运转《无相吞天噬地化源功》加速炼化药力,恢复一丝微薄的真元来稳住伤势,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小花。
小花是“吞天食地花”,其天赋本能就是吞噬万物能量精华来成长进化。我的《无相吞天噬地化源功》核心也是吞噬转化。我们俩可以算是“专业对口”。
可是,我练了这么久,吞噬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能量——灵气、煞气、死气、血气、甚至敌人的攻击余波、法宝碎片——虽然功法威力在涨,对能量的掌控和转化效率在提高,甚至领悟了十大混沌法则,但唯独没有触及到‘吞噬’本身相关的法则!
小花就更别提了,她完全是凭借本能和天赋在“吃”,对“吞噬”这个概念本身,恐怕连模糊的认知都没有,更别说领悟法则了。
“难道……这‘吞噬法则’,跟时间、空间、命运那些传说中一样,是终极法则之一?” 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自己都吓了一跳。“所以特别难领悟?需要特殊的机缘,或者对‘吞噬’这个概念有本质的理解,而不仅仅是会‘吸’?”
想想也是,我领悟的那些混沌法则,无论是五行变种(雷火龙水金木土),还是星辰、信仰、死亡、虚无,虽然也玄奥,但好歹有具体表象可以感知、模仿、参悟。可“吞噬”是什么?它是一种过程,一种现象,一种剥夺他物归于己身的霸道行为。
它的“道”在哪里?它的“韵”如何捕捉?难道要我去感悟“吃”的快感?还是理解“能量流动与转化”的物理规律?
“哎,看来所谓的五行法则、风雷冰霜这些,都是比较‘基础’、有迹可循的法则。” 我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有点贪心了,“像吞噬、轮回、因果、混沌(我那个是带属性的,不算纯粹混沌)、乃至真正的力之法则(我《太古巨神躯诀》追求的终极),恐怕都是需要大机缘、大悟性才能触摸的门槛。
我现在能摸到一丝杀戮道韵和混沌道韵的边,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了。”
想通了这点,我也就不再纠结。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先把眼前的伤势养好,把这次冒险的收获消化掉,才是正经。
“好了,别担心了。” 我对小花和默默守在旁边的玄冥说道,“这次咱们虽然险,但收获也不小。等出去了,找璃月和苏樱好好给我们治治伤,让鹤尊弄点好吃的补补。现在嘛……”
我抬起头,看向四周。剑冢核心虽然崩塌了,但我们所在的这条通道似乎暂时还比较稳定(可能是建造材料特殊,或者远离爆炸中心)。不过空气中紊乱的能量波动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崩塌声提醒我,这里绝非久留之地。
“先离开这个鬼地方,跟璃月他们汇合去。”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腿一软,差点又坐回去。
“上仙,我扶你!” 小花连忙用根须缠住我的胳膊,想把我架起来,但她自己也消耗不小,小脸憋得通红。
玄冥沉默地上前一步,直接弯下腰,用他那覆盖着鳞甲、冰冷但异常稳固的肩膀顶住了我另一边的腋下,轻轻一托,就把我大半重量承担了过去。
“……谢了,兄弟。” 我有点意外,也有点感动。玄冥这家伙,平时闷不吭声,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于是,我们三个“伤残人士”组成了一个奇葩的逃难小队:我被玄冥半扶半背着,小花在旁边用根须帮忙稳定我的身体,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环境。我们沿着来时的通道(大概方向),小心翼翼地、步履蹒跚地向外走去。
通道内也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崩落的金属碎块和剑痕,残留的剑气依然锋利,需要我们小心躲避。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之前死在通道里的修士尸体(已经被玄冥“清理”过了),更添几分惨烈。
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感觉像走了半年),前方终于出现了亮光——不是剑冢内部的暗红或金属光泽,而是正常的、来自外界的天光!同时,一股相对“清新”(对比剑冢内部)的空气流动传来。
“快到出口了!” 小花精神一振。
我也松了口气。但随即,心头又是一紧。出口外面是什么情况?锐金剑宗的人会不会在外面堵门?那三个逃跑的元婴大圆满和殿主其他后手会不会在埋伏?
司徒锋、白眉老僧那些“幸存者”出去了会怎么说?是宣扬我“龚二狗前辈”力挽狂澜救了他们,还是忌惮我身上的诡异气息和那口能收人的塔?
“妈的,刚出虎穴,可能又入狼窝。” 我暗骂一句,示意玄冥和小花放慢速度,同时将所剩无几的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出口外探去。
神识反馈回来的信息有些模糊(距离远+我状态差),但大致能感觉到,外面似乎有不少人,气息杂乱,有强有弱,似乎分成了几波,彼此间气氛……有点微妙?
没有立刻打起来的杀意,但也绝算不上和谐。隐约还能听到一些争论、质问、还有……哭泣和哀嚎?
“先别急着出去。” 我低声道,“玄冥,你状态相对最好,收敛气息,潜到出口附近,看看外面具体情况,都有哪些人,什么阵势。小心点,别暴露。”
玄冥点了点头,轻轻将我放下(靠在小花用根须临时编织的“椅子”上),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朝着出口方向潜行而去。他本就是尸傀,隐匿气息是本能,在这种混乱环境下更难被发现。
我和小花在通道拐角处静静等待。我抓紧时间继续调息,同时心里盘算着各种可能性和应对方案。
“如果外面是锐金剑宗联合其他势力想抓我问话或者抢东西……妈的,老子现在这状态,跑都跑不动,打更打不过,只能看看能不能扯虎皮拉大旗,用‘前辈’身份唬住他们?或者干脆躲塔里?但塔里现在有四个新收的元婴,放出来也是残血……”
“如果是那殿主带人在外面埋伏……那就更糟了,只能拼命了,希望破碗给力点,能再吞点好东西……”
“如果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混乱场面……那最好,趁乱溜走,去找璃月他们。”
就在我心思电转之际,玄冥的意念传了回来,带着一丝他特有的冰冷和简练:“出口外,平台。人很多,分四片。锐金剑宗残部,戒备,伤员多,司徒锋重伤昏迷。
大觉寺、明月阁、净莲宗残部聚在一起,警惕,白眉重伤。
天煞门残部,血刀老祖骂骂咧咧,但未动手。大量散修和小门派幸存者聚集,恐慌,争论。未见那三人,未见明显埋伏。出口附近无人把守,可出。”
信息很关键!看来那殿主的人要么跑了,要么就没有来。外面主要是剑冢之战的幸存者们,而且损失惨重,各自舔舐伤口,暂时没有统一对我动手的意图和实力。
出口附近居然没人把守?估计是都怕里面再冲出什么怪物,或者觉得出来的人身上油水不多(真正的好东西估计早被抢了或毁了)。
“机会!” 我眼睛一亮,“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还没统一意见,咱们赶紧溜!找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先离开这坠剑渊范围再说!”
外界的光线有些刺眼。我眯着眼,快速扫了一眼。
果然是在之前那个设立关卡的平台上。此刻平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战斗痕迹和血迹,人数比进去时少了十之八九,而且个个带伤,神情或悲戚、或惊恐、或愤怒、或麻木。
锐金剑宗的人围在昏迷的司徒锋周围,气氛沉重。大觉寺那边佛光黯淡,白眉老僧盘坐调息,脸色金纸。明月阁和净莲宗的女修们聚在一处,默默处理伤员。
天煞门那边人数最少,血刀老祖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边骂娘一边给自己包扎。最多的还是那些散修和小门派幸存者,三五成群,议论纷纷,内容无非是“里面太可怕了”、“死了好多人”、“那把魔剑”、“那几个叛徒”、“还有那个神秘的前辈”……
我们的出现,几乎没引起任何波澜。最多有人瞥了一眼,看到我们这副凄惨模样(我是装的,但伤势是真的惨),就漠然地移开了目光。
我们低着头,尽量沿着平台的边缘,朝着下山的方向,慢慢“挪”去。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或许是大战刚过,人人自危,也或许是“龚二狗前辈”的威名(或者凶名)还没传开,又或者是我此刻的演技和伪装确实到位。
直到我们即将离开平台,踏上通往山下的小道时——
“阿弥陀佛。”
一个略显虚弱但依旧平和的声音,忽然在我侧后方响起。
我心头一跳,暗叫不好。是那大觉寺的白眉老僧!他虽然重伤,但感知还是这么敏锐?难道认出我了?
我身体微僵,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副茫然又带着惊恐的散修表情,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白眉老僧在青年僧人的搀扶下,正遥遥望着我们这边。他的目光先是扫过我,在小花身上略微停顿(小花吓得根须都绷紧了),最后落在了我身旁气息收敛但身形无法完全掩饰的玄冥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但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或质问,只是双手合十,对着我们这边,微微欠身,用只有附近几人能听到的声音,清晰地说了三个字:
“谢。保重。”
然后,他便在青年僧人的搀扶下,转身走向大觉寺其他人所在的方向,不再回头。
我愣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这老和尚……果然不简单。他可能看出了什么,至少察觉到了玄冥的非同寻常和我身上残留的复杂气息。
但他没有点破,更没有声张,反而用这种方式表达了感谢(为剑冢内解围?)和一种复杂的告诫(保重,意味着前路仍有危险,也意味着他或许不会主动泄露我的信息)。
“这秃驴……倒是比有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有意思。” 我心中嘀咕一句,不再停留,在小花和玄冥的“搀扶”下,迅速消失在下山的林道之中。
直到彻底远离了坠剑渊那片煞气冲天的区域,确认身后没有尾巴,我们才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停了下来。
“呼……总算出来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彻底放松下来,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
“上仙,我们现在去哪?” 小花也累得够呛,靠着一棵树坐下。
“先去跟璃月、苏樱、鹤尊他们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