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预备铃像只焦躁的蝉，在走廊里扯着嗓子鸣叫。林溪把最后一本练习册塞进桌肚，指尖不小心撞到桌角，疼得她轻轻“嘶”了一声。前排的周窈立刻转过头，手里转着的笔“啪嗒”掉在地上：“怎么了？被数学题虐哭了？”
“不是，撞到桌子了。”林溪揉着发红的指尖，目光落在窗外——今晚的月亮被乌云遮了大半，像块没啃干净的橘子糖。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屏幕上跳出陆知行十分钟前发的消息：“晚自习结束后别走，有‘紧急转移’计划，代号冰淇淋。”后面跟着个戴着墨镜的酷拽表情包。
“神秘兮兮的。”林溪戳着屏幕轻笑，指尖划过“冰淇淋”三个字时，突然想起现在是隆冬腊月，零下三度的天气吃冰淇淋？这计划确实够“紧急”，甚至有点疯狂。她把手机塞回口袋时，不小心碰到了挂在书包上的橘子糖吊坠，银片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昨晚陆知行送礼物时认真的眼神。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过最后一秒，教室里就炸开了锅。值日生挥舞着黑板擦追赶打闹，后排男生的篮球在地上弹得咚咚响，林溪收拾书包的动作被周窈按住：“老实交代，陆知行是不是约你了？刚才看你对着手机傻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就……普通同学约着讨论题目。”林溪的脸颊发烫，把橘子糖吊坠往书包里塞了塞，却被周窈一把拽住：“骗谁呢！上周在操场牵手我都看见了，别想蒙混过关！”她凑近林溪耳边，压低声音说，“听说北街新开了家网红冰淇淋店，主打‘冬日热冰淇淋’，是不是去那？”
林溪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周窈笑得像只偷到糖的狐狸：“果然！快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记得多拍几张照片，明天给我解馋！”说完推着她往教室外走，帆布鞋在走廊里踩出轻快的声响。
教学楼门口的路灯坏了一盏，忽明忽暗地闪烁着。陆知行靠在银杏树下，灰色围巾绕了两圈，露出的鼻尖冻得通红。看见林溪跑过来，他立刻直起身，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发出沙沙的声响：“计划第一步，避开查岗的教导主任，他刚进值班室了，我们从东侧门走。”
“搞得像特务接头。”林溪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跟着他往东侧门溜，脚步踩在枯叶上发出咯吱声。陆知行的书包带斜挎在肩上，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塑料袋里露出只粉色的保温杯，冒着淡淡的热气：“放心，我做过攻略，东侧门九点半才锁，现在时间刚好。”
东侧门的铁栏杆上缠着干枯的爬山虎，陆知行熟练地推开虚掩的侧门，像只熟门熟路的野猫。冷风卷着雪花碎屑灌进来，林溪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陆知行立刻把手里的保温杯塞给她：“先喝点热可可暖暖手，等下才有勇气吃冰淇淋。”
保温杯的粉色杯身印着只圆滚滚的小熊，林溪拧开杯盖时，浓郁的巧克力香气混着的甜味扑面而来。“你还准备了热可可？”她小口啜饮着，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驱散了一路的寒气。陆知行挠了挠头，耳尖发红：“怕你吃冰淇淋肚子疼，热可可配冰淇淋，冰火两重天，够不够刺激？”
北街的路灯连成一串暖黄的光带，积雪在路边堆成小小的雪山。陆知行的“紧急转移”计划显然做足了准备，他拉着林溪穿过两条小巷，在一家挂着“暖冬冰屋”招牌的小店前停下。玻璃门上贴着卡通贴纸，暖黄色的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映得积雪都泛着温柔的光。
“欢迎光临！”穿围裙的店员姐姐笑着迎上来，胸前别着草莓形状的徽章，“是来尝我们的招牌热冰淇淋吗？刚出炉的华夫饼配现烤焦糖，甜而不腻哦！”林溪看着菜单上的图片，冰淇淋球上冒着热气，旁边堆着烤得金黄的，确实和普通冰淇淋不一样。
陆知行把菜单往她面前推了推：“随便点，今天我请客，庆祝……庆祝我们成功实施转移计划。”他说着冲店员眨眨眼，“要你们家最有冬日氛围的那款，多加草莓酱！”林溪看着他紧张到捏皱菜单的手指，突然觉得这个“紧急计划”更像是精心准备的惊喜。
冰淇淋上桌时冒着淡淡的白汽，华夫饼烤得外酥里嫩，上面卧着两个冰淇淋球，淋着焦糖酱的草莓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陆知行递来勺子，自己却没动，只是托着下巴看她：“快尝尝，听说这个冰淇淋是用热牛奶做的，不会太冰，专门给冬天想吃冰淇淋又怕凉的人准备的。”
林溪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冰淇淋的甜混着华夫饼的香在舌尖化开，果然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像把冬日的阳光含在了嘴里。“好好吃！”她眼睛亮起来，又挖了一大勺，“你怎么知道这家店的？连热冰淇淋这种神奇的存在都知道。”
“苏晓晓说的。”陆知行终于拿起勺子，却把最大的那颗草莓放进她碗里，“上次听她跟赵磊炫耀，说发现了宝藏店铺，我就默默记下来了。”他顿了顿，声音轻下来，“其实是想找个借口……单独跟你待一会儿，晚自习人太多，说话都得偷偷摸摸的。”
小店的暖气很足，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林溪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睫毛上沾着点没融化的雪花，突然想起周窈说的“冬日热冰淇淋”的寓意——“再冷的冬天，也有想和你一起吃冰淇淋的热望”。她舀起一勺冰淇淋递到他嘴边：“你也吃，不然我一个人吃会胖的。”
陆知行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像被投喂的小狗，张口咬住勺子时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手，空气里飘着焦糖的甜香。窗外的雪不知何时下了起来，细小的雪花落在玻璃上，很快就化成了水痕，像谁在窗外画了幅朦胧的画。
“其实……‘紧急转移’还有另一个目的。”陆知行用勺子戳着冰淇淋球，声音有点小，“今天下午看到江翊给你递笔记，你们靠得很近，我有点……有点吃醋。”他说完赶紧低下头，耳尖红得像要滴血，“我知道这样很小气，但就是控制不住，像打篮球时看到对手靠近篮筐，就想立刻防守。”
用篮球比喻吃醋？这很“陆知行”。林溪忍不住笑起来，心里却甜滋滋的，像喝了加了蜜的热可可：“我们只是在讨论数学题，他借我的笔记我要还给他，顺便谢谢他帮我整理题型。”她顿了顿，故意凑近他，“不过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像被抢了食的小狼狗。”
陆知行的脸颊更红了，抓起桌上的热可可猛喝一大口，结果被烫得直吐舌头。林溪赶紧递过纸巾，指尖碰到他发烫的嘴角，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像被拉满的弓弦，带着点紧张又甜蜜的张力。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路灯的光晕晕成了毛茸茸的光球。
“对了，下周篮球赛决赛，你来吗？”陆知行擦掉嘴角的可可渍，眼睛里带着期待，“我跟教练申请了，这次一定不会再投丢关键球，要让你看到最厉害的我。”他说着握紧拳头，像在给自己打气，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林溪想起他说的“投篮失误烦恼”，用力点头：“当然去！我会带着橘子糖给你加油，就像你的幸运符。”她顿了顿，从书包里掏出个小小的锦囊，里面装着颗橘子糖和一张画着篮球的小卡片，“这个给你，比赛时带着，一定能赢。”
陆知行小心翼翼地接过锦囊，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立刻塞进校服内袋，紧贴着心口的位置：“我一定会带着它上场，等赢了比赛，我们再来吃冰淇淋，这次点最大份的！”他的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像冬日里燃烧的小火苗，温暖又热烈。
离开冰淇淋店时，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陆知行撑开伞，把大半伞面都倾向林溪那边，自己的肩膀很快就落满了雪花。“你往这边靠点，不然会感冒的。”林溪往他身边挤了挤，伞下的空间瞬间变得狭小，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像打鼓一样咚咚作响。
路过街角的路灯时，陆知行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就化成了水珠，眼神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林溪，我有话想对你说。”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过风雪，“跨年夜被烟花打断的那句话，我现在想说——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想和你一起吃遍所有冰淇淋，一起看遍所有篮球赛的那种喜欢。”
林溪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篮球砸中了胸口。她看着他认真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漫天飞舞的雪花，突然觉得这个冬天一点都不冷了。她踮起脚尖，轻轻抱住他的腰，声音埋在他的围巾里：“我知道，我也是。”
雪花落在两人交叠的伞上，发出簌簌的声响。陆知行的手臂僵了一下，随即紧紧回抱住她，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带着热可可的温度：“太好了……我还怕你觉得我太急，怕你还没准备好。”他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像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
伞下的世界很小，却足够温暖。林溪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围巾上淡淡的薄荷味，突然觉得陆知行的“紧急转移”计划是这个冬天最棒的主意。原来喜欢真的能让人变得勇敢，敢在零下三度的雪天吃冰淇淋，敢在漫天风雪里说出藏了很久的心意。
送林溪到楼道口时，陆知行从书包里掏出个保温杯，不是刚才的粉色小熊款，而是印着篮球图案的黑色杯：“这个给你，里面是热牛奶，睡前喝有助于睡眠，别因为今天太开心睡不着。”他说着挠了挠头，“我妈说的，她每天都逼我喝。”
林溪接过保温杯，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同时缩回手，像触电般的酥麻感传遍全身。“比赛加油，我会去给你当拉拉队的。”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就往楼道里跑，心脏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陆知行愣在原地，手抚着被亲过的脸颊，雪落在他的发梢都没察觉。直到楼道的灯亮起，他才反应过来，用力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明天见！记得喝牛奶！”转身离开时，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伞在雪地里转了个圈，溅起细碎的雪花。
林溪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背影在雪地里蹦蹦跳跳，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手里的保温杯还带着他的温度，杯身上的篮球图案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她拧开杯盖，热牛奶的香气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甜味，像这个雪夜的温柔收尾。
书桌上的橘子糖吊坠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旁边放着没吃完的热冰淇淋盒子，里面还残留着焦糖的甜味。林溪拿起手机，给陆知行发了条消息：“紧急转移计划圆满成功，下次可以策划‘庆祝篮球赛胜利’计划了。”后面跟着个举着奖杯的表情包。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陆知行回复了个“收到！保证完成任务！”的表情包，后面跟着一长串星星眼。林溪看着屏幕笑出声，突然觉得冬天的雪、热可可和冰淇淋都因为身边的这个人变得格外美好，像被橘子糖腌过的时光，每一口都是甜的。
窗外的雪还在下，把世界染成了温柔的白色。林溪喝着热牛奶，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陆知行的名字，心里充满了期待——期待下周的篮球赛，期待下一次的“紧急计划”，更期待和这个会在雪天带她吃冰淇淋的少年，一起走过更多个春夏秋冬，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甜甜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