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晚会前一天的午后，阳光透过结着薄冰的窗户，在黑板上投下长方形的光斑，光斑里浮动着细小的粉笔灰，像被凝固的星河。林溪站在讲台前，手里捏着半截白色粉笔，看着黑板上“喜迎元旦”四个大字发愁——周窈写的艺术字歪歪扭扭，“迎”字的走之底像条蜷曲的小蛇，“旦”字的横画斜得快要倒下，被张老师用红笔在旁边批注“缺乏节日氛围，重画”。课代表抱着作业本经过时，拍了拍她的肩膀：“黑板报就靠你拯救了，不然咱们班这周的文明分要被扣光，流动红旗也保不住了。”
“班委会紧急决定，让林溪重画黑板报！”班长赵阳举着个铁皮粉笔盒走进来，盒盖没盖紧，彩色粉笔撒了一地，“晚会主持人的串词要写在左边栏，节目单贴右边栏，中间留块正方形区域画跨年主题插画，陆知行负责给你递粉笔打杂，保证后勤！”话音刚落，陆知行就抱着个纸箱从后门进来，箱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粉笔、调色用的颜料盘和一卷透明胶带，他穿着件灰色连帽衫，帽子上沾着片干枯的银杏叶，显然刚从美术室跑回来，裤脚还沾着点白色的颜料。
林溪蹲下来捡粉笔，指尖触到一支天蓝色的粉笔，笔身上还留着浅浅的指痕，像被人反复摩挲过。她想起平安夜收到的贺卡，封面的银杏叶林就是用这种蓝色勾的边，细腻又温柔。抬头时刚好对上陆知行的目光，他正弯腰捡一支粉色粉笔，手指在笔身上轻轻摩挲，像在确认颜色是否鲜亮。两人的指尖在粉笔盒上方不经意地碰了下，像微弱的电流轻轻窜过，林溪慌忙把粉笔塞进盒里，脸颊烫得像被阳光晒透的苹果，连耳根都泛着粉色。
“先用粉笔画草稿吧，”陆知行把纸箱放在讲台边，拿出一卷软尺递给她，尺子上还带着淡淡的木屑味，“黑板长三米二，宽一米八，分三栏排版最合理，中间留一米见方画插画，视觉效果最好。”他说话时，呼吸轻轻落在林溪耳边，带着淡淡的橘子汽水味——早上周窈塞给他的橘子糖还在口袋里，甜味透过布料渗了出来。林溪拿着软尺量尺寸，尺子在黑板上划出笔直的线，白色的粉笔灰落在她的袖口，像撒了层细雪，轻轻一吹就簌簌飘落。
周窈抱着刚打印好的节目单跑进来，打印纸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边角微微卷曲：“节目单定稿啦！李明要表演篮球炫技，据说要现场扣篮；江翊准备了物理实验演示，说是会有烟花效果；最绝的是陆知行——”她故意拖长语调，冲陆知行挤眼睛，嘴角的梨涡藏着坏笑，“要和林溪合唱《新年好》！还是双人对唱版！”林溪手里的粉笔“啪嗒”掉在地上，摔成两截，粉色的粉笔头滚到陆知行脚边，他弯腰捡起来，笔身断口处沾着细小的灰尘，像撒了层砂糖。
“别听她胡说，”陆知行把断粉笔扔进粉笔盒，耳根红得发亮，像熟透的草莓，“我只是负责给主持人递话筒。”他从纸箱里拿出一支新的粉色粉笔，笔身圆润饱满，没有一点瑕疵，小心翼翼地放在林溪手边的讲台上，像在递一件珍贵的礼物。林溪拿起粉笔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两人像触电似的同时缩回手，粉笔在黑板上划出道歪歪扭扭的线，像一条害羞的小蛇在逃窜。
开始画报头时，林溪踮着脚够黑板顶端，校服外套的下摆往上缩，露出一截白色的毛衣边，毛衣上绣着小小的雪花图案。陆知行突然搬来一张课桌放在讲台前，桌腿在地面蹭出轻微的声响：“站上去画吧，小心摔下来，桌子够稳。”他扶着课桌边缘，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节处还有昨天打篮球留下的擦伤。林溪踩上去时，课桌轻轻晃了一下，陆知行赶紧用手稳住桌腿，头顶几乎碰到她的膝盖，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像青草晒过太阳的清新味道，让人心头发痒。
“太阳要画得圆一点，”陆知行仰头看着黑板，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你画的太阳有点扁，像被压扁的橘子，不够喜庆。”林溪低头瞪他，手里的黄色粉笔却不自觉地把太阳补圆了，橘黄色的光芒用渐变色晕开，从深黄到浅黄再到金色，边缘还画了圈闪亮的金色光晕，像真的阳光在黑板上流淌。陆知行在下面递粉笔，红色的画灯笼，绿色的画松枝，每次递粉笔时都把笔尖朝向自己，生怕粉笔灰蹭到她手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苏晓晓抱着一摞彩纸经过，看见黑板上的半成品惊叹出声：“哇，这比上次的圣诞树好看一百倍！林溪你简直是被学习耽误的画家，这太阳画得像真的在发光！”江翊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卷透明胶带，看见陆知行正帮林溪扶着摇摇欲坠的颜料盘，颜料盘里挤着各种颜色的粉笔头，主动走过去：“我来扶盘子吧，你们继续画，免得颜料洒了。”他扶着颜料盘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林溪突然发现他的指尖沾着点蓝色颜料，和黑板上天空的颜色一模一样，像不小心蹭到的星光。
画到中间的跨年钟时，林溪的胳膊开始发酸，粉笔在黑板上抖个不停，钟摆歪得像要掉下来，失去了平衡感。陆知行突然从身后伸手，温热的掌心轻轻裹住她拿粉笔的手，引导着粉笔划出一条流畅的弧线：“手腕放松，像写毛笔字那样用巧劲，不要用蛮力。”他的气息落在她的耳后，带着淡淡的橘子香，林溪的耳朵瞬间红透，像被染了色的樱桃，连握着粉笔的手指都在发抖，黑板上的钟摆歪歪扭扭地拐了个弯，像在跳奇怪的舞蹈，逗得自己都想笑。
“我自己来就好！”林溪猛地抽回手，粉笔在黑板上蹭出一片白色的痕迹，像一朵突然绽放的雪花。陆知行愣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耳根红得快要滴血，连脖子都泛着粉色。江翊低头假装贴胶带，嘴角却悄悄扬起个微小的弧度，眼里藏着笑意。周窈抱着零食从后门进来，刚好撞见这一幕，立刻吹了声口哨：“画黑板报还搞拉手教学？你们俩也太甜了吧，这是在偷偷撒糖吗！”
林溪抓起黑板擦就往周窈身上拍，白色的粉笔灰飞扬起来，像细小的雪花落在陆知行的连帽衫上，像撒了层白糖。他却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粉笔灰落在身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溪，像藏着整片星空，里面装满了细碎的光。周窈趁机抢走半包薯片，跑到教室后排大喊：“大家快来看黑板报！有甜蜜惊喜哦！”瞬间涌过来一群同学，把讲台围得水泄不通，李明还举着手机拍照，说要发班级群当晚会预热，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左边的节目单要留三分之一空间，”赵阳挤到前排指挥，手里拿着张节目单样稿，“张老师说要把班主任寄语写在最上面，用金色粉笔写才够正式。”林溪刚想拿白色粉笔打底，陆知行已经递过来一支白色粉笔，笔身被他的掌心捂得暖暖的，没有一丝凉意。她低头写字时，头发垂下来遮住眼睛，陆知行伸手想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手伸到一半又不好意思地缩回去，假装整理粉笔盒里的彩色粉笔，把红色和绿色的粉笔分开放，像在排列圣诞配色，动作笨拙又可爱。
画到右下角的雪花时，林溪发现白色粉笔用完了，笔头上只剩下个小小的粉笔头，刚想说去美术室借，陆知行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新的白色粉笔，笔身上还印着卡通雪人图案，雪人的围巾是红色的，格外喜庆：“早上特意去文具店买的，知道你画雪花要用白色，这种粉笔显色度好。”他说话时，指尖在笔身上轻轻转着圈，粉笔头在阳光下闪着细光。林溪接过粉笔，发现笔尾刻着个小小的笑脸，嘴角弯得恰到好处，和他贺卡上的一模一样，心里突然像被暖风吹过，暖洋洋的，连指尖都泛起暖意。
夕阳西下时，晚霞透过窗户洒进教室，给黑板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黑板报终于初见雏形：报头“喜迎元旦”四个大字用金色粉笔勾勒，边缘闪着银色的光，每个笔画的末端都画着小小的星星；中间是敲响新年钟声的钟楼，砖红色的墙体上爬着绿色的藤蔓，钟面上的指针刚好指向12点，周围飘着金色的雪花，雪花的每片花瓣都清晰可见；左边贴着节目单，用红色粉笔写了标题“星光节目单”；右边画着一棵挂满灯笼的圣诞树，树下堆着彩色的礼物盒，每个盒子上都画着小小的笑脸，和陆知行刻在粉笔上的一样可爱。陆知行站在讲台下看，突然指着钟楼说：“少了点流星，跨年晚会怎么能没有流星？有流星才浪漫。”
林溪刚拿起银色粉笔，陆知行就抢过粉笔：“我来画流星，你站了一下午，休息会儿。”他敏捷地站在课桌上，手臂伸直划出长长的弧线，银色的粉笔灰簌簌落下，像真的流星划过黑板，拖着长长的尾巴。林溪站在下面看着他，夕阳的金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连帽衫的帽子滑落下来，露出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发梢泛着浅棕色的光。心里突然想起他贺卡上的话——“希望你每天都笑”，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像被风吹起的花瓣。
“画完啦！”周窈举着手机跑过来拍照，屏幕上的闪光灯亮个不停，“这绝对是全校最好看的黑板报！张老师肯定要表扬我们，文明分稳了！”林溪刚想从课桌上下来，脚下突然一滑，陆知行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她的腰，两人一起跌在讲台上，铁皮粉笔盒“哗啦”一声翻倒，彩色的粉笔滚得到处都是，红的、黄的、蓝的、绿的，像撒了一地的彩虹，在夕阳下闪着光。
陆知行的手还护在她的腰上，能感受到她毛衣下的温热，两人的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睫毛上沾着的粉笔灰，像落了层细雪。林溪的心跳得像擂鼓，“咚咚”地响在耳边，刚想推开他，就看见周窈举着手机疯狂拍照，嘴里喊着“百年难遇的名场面，必须记录下来”。陆知行慌忙松开手，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柿子，伸手把掉在她头发上的粉笔头摘下来，指尖轻轻碰了下她的耳廓，像羽毛拂过心尖，酥酥麻麻的。
收拾粉笔时，林溪发现黑板缝里卡着半支粉色粉笔，上面还留着两人握过的指痕，深浅交错，像交织的秘密。她刚想把粉笔捡起来，陆知行已经抢先一步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粉笔盒最底层，像在收藏一个珍贵的秘密。江翊和苏晓晓在贴节目单，透明胶带在纸上拉出长长的丝，像银色的蜘蛛网；周窈则在给黑板边缘贴金色的流苏，流苏垂下来轻轻晃动，像流动的星河。教室里弥漫着粉笔灰和胶带的味道，混合成一种温暖的气息，让人心里踏实。
晚自习前，张老师来检查黑板报，看着眼前的成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镜都差点滑下来：“这比上次的进步太大了！林溪的绘画功底不错，配色很大胆；陆知行递粉笔递得很到位嘛，配合默契。”她特意拍了张照片发班级群，配文“为黑板报小能手们点赞，跨年氛围拉满”，瞬间收获了几十条点赞和评论，同学们都在夸黑板报好看。陆知行偷偷打开手机，把照片设成壁纸，屏幕上的林溪正踮着脚画雪花，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像镀了层金边，温柔又美好。
林溪收拾东西时，发现粉笔盒里多了一支天蓝色的粉笔，笔身上用小刀刻着“加油”两个字，笔画稚嫩却认真，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笑脸，和黑板上礼物盒的笑脸一模一样。她抬头看向陆知行的座位，他正低头整理物理笔记，嘴角却藏着浅浅的笑意，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笔记本上，照亮了上面画着的小太阳，和黑板上的太阳一模一样，连光晕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走出教室时，陆知行追上来，把一块橘子糖塞进她手里，糖纸在路灯下闪着橘色的光：“画黑板报辛苦了，补充点能量，明天晚会才有精神。”糖纸被他捏得有点皱，却带着暖暖的温度，和他眼睛里的光一样亮。林溪捏着橘子糖，指尖传来糖块的硬度，像握着一颗小小的太阳，心里暖融融的。她想起黑板上的流星，想起他递粉笔时的认真，想起两人跌在讲台上的慌乱，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因为这些细碎的瞬间变得格外温暖，连寒风都带着甜味。
第二天早读课，同学们都围着黑板报讨论，有人说钟楼画得像童话里的城堡，有人说雪花的渐变颜色绝了，周窈则指着流星说：“你们发现没？这流星的轨迹和陆知行给林溪讲物理题时画的抛物线一模一样！绝对是故意的！”林溪的脸颊瞬间发烫，像被火烤过，偷偷看向陆知行，他正低头刷题，耳根却红得发亮，笔尖在草稿纸上画着小小的笑脸，像在回应大家的调侃，又像在藏一个甜蜜的秘密。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黑板报上，金色的字迹闪着光，钟楼的指针仿佛真的在缓缓走动，走向新的一年。林溪看着黑板上的流星，突然明白，少年人的心意就像这些藏在粉笔灰里的细节，不用刻意言说，却在递粉笔的瞬间、在扶稳课桌的掌心、在刻着笑脸的粉笔上，悄悄绽放成最温暖的模样，让这个跨年夜的期待，变得更加甜蜜而具体，像黑板上的星光，温柔地洒满整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