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霞光万道,将夷陵群山染上金边,也为混元宗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山谷入口,云雾缭绕的阵法如水波般漾开,露出其后景象。青石铺就的路径延伸向深处,两侧奇花吐蕊,灵草含芳,虽无金碧辉煌的殿宇,但那浑然天成、与山势地脉相合的布局,自有一股清雅出尘、根基深厚的气象。
在孟瑶精心挑选并简单培训过的几位知客弟子引导下,收到请柬的仙门各家代表陆续入场。
姑苏蓝氏的蓝曦臣与蓝启仁率先而至,二人皆是一袭卷云纹白衣,风姿卓然。
蓝曦臣面带惯有的温煦笑意,向迎客的孟瑶微微颔首:“孟公子,有劳。”
蓝启仁则习惯性地抚着长须,目光如电,扫过山谷各处阵法和建筑布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与欣赏,低声对蓝曦臣道:“此间阵法布置,颇含自然之道,暗合阴阳,非等闲手笔。”
紧随其后的是清河聂氏的聂明玦与聂怀桑。聂明玦一身劲装,腰佩霸下,龙行虎步,气势逼人,见到孟瑶,朗声道:“孟小友,别来无恙!玉泽前辈可好?”
声如洪钟。他身后的聂怀桑则好奇地东张西望,小声嘀咕:“这地方看着挺僻静,不知道待会儿有什么好吃的……” 聂明玦回头瞪了他一眼,聂怀桑立刻缩了缩脖子。
云梦江氏由江枫眠独自前来,虞紫鸢并未同行。江枫眠神色平静,对孟瑶的见礼也只是微微点头,目光掠过山谷时,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
他身后有江氏弟子低语:“宗主,这就是那个玉泽建的宗门?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另一弟子扯了扯说话者的袖子,示意他看前方引路的孟瑶,那弟子立刻噤声。
兰陵金氏宗主金光善带着数位长老和金子轩前来,阵容颇为显眼。金光善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对孟瑶道:“孟小友年轻有为啊。玉泽宗主真是好福气,能得如此佳徒。”
话语亲切,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孟瑶,试图从他身上看出更多玉泽的底细。金子轩跟在父亲身后,神色矜持,目光偶尔扫过四周,带着几分世家公子惯有的审视。
此外,还有许多中小家族的家主或长老,以及一些成名散修,或独行,或三两结伴,怀着好奇、观望、结交等不同心思,涌入山谷。一时间,原本空旷的演武场前人头攒动,议论声嗡嗡作响。
“这夷陵向来偏僻,没想到竟被玉泽道友选中立派。”
“听闻此人修为深不可测,曾在云梦江氏门前……”
“嘘,慎言!看那边,蓝氏、聂氏、金氏的人都来了,看来这混元玉泽宗面子不小。”
“且看看这开宗考验究竟如何,若是故弄玄虚,哼……”
辰时正,九声清越钟鸣自混元殿方向传来,悠远涤荡,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众人精神一振,目光齐刷刷投向那座古朴的殿宇。
玉泽缓步而出,青衫玉发,神色平和,周身并无迫人气势,却自然成为天地间的焦点。魏无羡、薛洋、孟瑶三人紧随其后,崭新的素白道袍衬得三人英姿勃发,气度迥异却和谐统一,令人眼前一亮。
“今日,混元宗于此立派,承蒙诸位道友莅临,玉某深感荣幸。”
玉泽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清泉流淌,抚平躁动,“吾宗之道,首重明心见性,持守本真。
为择选心性、资质、机缘俱佳之良才,传承道统,今日特设五重考验,公开选拔门徒。诸位道友既为见证,亦可品评。”
言罢,他袖袍轻扬。
刹那间,山谷之中五处区域光华大放,气象顿生!
【鉴灵台】白玉生辉,三件检测器物悬浮其上,灵光流转。
【问心林】雾气翻涌,内里光影迷离,隐有低语啜泣之声传来,令人心神微凛。
【择缘殿】虚影凝实,殿门幽深,数条岔路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百战擂】塔影巍然,战意冲霄,仿佛能听见金戈交鸣。
【誓道碑】青辉湛湛,符文隐现,散发庄严誓约之力。
“好手段!” 观礼台上,一位白发散修忍不住击节赞叹,“挥手间布置如此规模、功效各异的试炼场,对灵气的掌控已臻化境!”
蓝启仁再次颔首,对身旁的蓝曦臣低语:“此五关设置,由表及里,由外至内,确是用心良苦,非急功近利之辈所能为。”
金光善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对身边长老传音:“留意那些通过考验的弟子资质,尤其是心性坚定的,或可日后……接触。”
聂明玦则是看得热血隐隐沸腾,直率道:“这考验法子不错!比有些家族光看血脉灵根强多了!”
江枫眠默然不语,只是看着那五处试炼场,不知在想些什么。
玉泽不再多言,目光转向另一侧空地上那百名翘首以盼的少年孩童。这些孩子经过三月休养,虽衣衫依旧简朴,但面色红润,眼神明亮,此刻紧张地攥着拳头,望着那决定命运的试炼场。
“欲入我门者,依次通过五重考验。每过一重,可得一枚信物。集齐五枚信物,方为通过。中途失败或放弃者,可凭已得信物,领取宗门馈赠,安全离开。” 玉泽声音清晰,“现在,考验开始!第一关,鉴灵台!”
第一关:鉴灵台
主持:魏无羡
率先冲上台的是个皮肤黝黑、身材结实的少年,名叫石磊。他深吸一口气,将手重重按在【测灵石】上。灵石骤亮,爆发出强烈的土黄色光芒,几乎凝成实质。
“单土灵根,资质上佳!”魏无羡眼睛一亮,高声宣布,将第一枚玉牌递过去。观礼台上一片低呼,单灵根无论属性,在修仙界都算是好苗子了。
石磊憨厚地咧嘴一笑,接着沉腰坐马,吐气开声,一拳砸向【砺心石】!砰!一声闷响,砺心石上赫然出现一个清晰的拳印,周围裂纹密布。“气血雄浑,根基扎实!合格!”
最后是【凝神镜】,石磊瞪大眼睛盯着镜面三息,镜面微微波动,映出他坚定专注的眼神。“神魂稳固,合格!”
石磊顺利通过,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跑向下一关。
接着上来的是一名文弱清秀的女孩,名叫林婉儿。她怯生生地将手放在测灵石上,光芒亮起,呈现柔和的水蓝与生机盎然的翠绿,光芒纯净。“水木双灵根,相生相辅,资质上乘!” 魏无羡赞道。
林婉儿松了口气,但面对砺心石却犯了难。她咬牙用力击打,石头只微微晃了晃,连裂痕都没有。她小脸涨红,几乎要哭出来。“气血稍弱,但灵根优异,可酌情放宽。” 魏无羡看向玉泽,玉泽微微点头。林婉儿破涕为笑,连忙道谢。
然而在凝神镜前,她却遭遇了意外。仅仅注视了一息,镜面突然剧烈波动,映出一些模糊而恐怖的景象(可能是她过去的心理阴影),林婉儿尖叫一声,抱着头蹲了下去,眼泪直流。
魏无羡连忙上前,一道温和的玉光拂过,安抚她的神魂,惋惜道:“神魂有旧伤暗痕,承受力不足。抱歉,此关未过。”
林婉儿泣不成声,被孟瑶温和地带下去,领取了一份厚厚的盘缠和几瓶安神丹药,并被告知若他日神魂痊愈,还可再来尝试。这一幕让观礼台不少人暗自点头,觉得这混元玉泽宗处事还算仁厚。
考验继续进行,有少年测出罕见的“风雷异灵根”,引起小轰动;也有孩子空有不错灵根,却因气血亏虚或神魂涣散而止步。通过第一关者,最终约有六七十人。
第二关:问心林
主持:薛洋(监察阵法运转)
通过第一关的少年们,在短暂的休息后,带着紧张与期待,步入了雾气弥漫的【问心林】。
一个名叫赵虎的健壮少年,一入林中,便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金光闪闪的宝库之中,无数灵器丹药唾手可得。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拿吧,都是你的,拿了就能变得最强,再也没人敢欺负你和你娘……”
赵虎眼睛发红,呼吸粗重,他出身贫寒,受尽白眼,对力量的渴望无比强烈。他颤抖着手伸向一把宝光四射的长剑,就在指尖即将触及时,眼前忽然闪过母亲佝偻着身子熬夜纺纱的画面,以及玉泽宗主“持守本真”的话语。
他猛地缩回手,狠狠咬了下舌尖,剧痛让他清醒,大吼道:“我不要!我要凭自己本事!” 幻境波动,渐渐散去,他浑身冷汗,手中却多了第二枚玉牌。
另一个叫苏芷的女孩,则陷入了“痴”境。她看见最疼爱她的祖母奄奄一息,一个黑影告诉她,只需取旁边一个陌生孩童三年的寿命,就能换祖母一年安康。
苏芷看着祖母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几乎就要点头。但那个陌生孩童惊恐清澈的眼睛,让她想起了路上曾帮助过她的、那些同样无助的孩子。
她痛苦地摇头,泪流满面:“不……不能这样……祖母……她会怪我的……”
幻境变化,祖母的身影渐渐淡去,化作一声叹息:“好孩子……” 苏芷痛哭失声,却也通过了考验。
也有少年在“嗔”境中,未能控制住怒火,对幻象中的仇人痛下杀手;或在“得失”考验中,无法舍弃已得功法,导致根基受损的幻象出现;或在孤寂绝境中,心防失守,崩溃放弃。
林中不断有人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地走出来,手中空空。也有人虽然疲惫不堪,眼神却更加坚定,紧握着新的玉牌。
观礼台上,众人虽看不到具体幻象,但通过阵法外显的光影和少年们出来时的状态,也能猜出大概。
“这问心林,简直直戳人心最脆弱之处啊。”一位经历过风浪的家主感慨。
“修行路,心魔最是难防。以此法筛选,留下的必是心志坚毅之辈。”蓝启仁严肃道,对混元玉泽宗的做法多了几分认同。
金光善眯着眼,心中算计:这些能通过心性考验的少年,若能挖来,稍加培养,便是极好的棋子……只是不知这玉泽,肯不肯放人。
最终,通过第二关者,锐减至四十余人。山谷中的气氛,因这残酷的筛选而更加凝重,但剩下的少年们,眼神中的光芒却愈发锐利和纯粹。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神秘的【择缘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