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被这俩字砸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老公？”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夏灵看着他，眼神干净得像刚洗过的玻璃，还带着点懵懂。
“嗯，你是我老公，对吧！”她语气挺肯定道，好像这问题根本不用问。
“我……”陈远说道，“我不是你老公。”
“那你是谁？”夏灵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不太明白地问道，“你坐在我床边，还摸我的头……不是老公，难道是医生吗？可是，为什么你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其实，我是你的……朋友。
夏灵安静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只是朋友吗……
你不记得了？陈远问，关于你自己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夏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慢慢张开又合上，好像在确认这真的是自己的身体。
我记得……一些片段。她说道，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梦一样，又远又模糊。有实验室，有植物，还有……绿色的光。
陈远的心沉了下去。
看来她的记忆确实受损了，但为什么会这样，还能再想起来吗.......
她坐在床上，眼睛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不像刚开始遇到时那样，多少带着对人的防备。
你还记得【青藤】吗？陈远问道。
夏灵摇摇头。
那你灰烬联盟呢？
还是摇头。
陈远沉默了一会儿。
他想，这样也好。
那些痛苦的记忆，那些被利用的经历，都忘了也好。
那你饿不饿？他又问道。
夏灵想了想，点点头：有点。
那我先带你去吃东西，刚醒来，最好吃流食.....
陈远说着，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没过一会儿，值班护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病历夹。
先生，有什么需要吗？她问完，目光落在床上坐着的夏灵身上，整个人愣住了。
病历夹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她醒了？！护士声音都变了调，天呐，她真的醒了！
她冲过去，拿起夏灵的手腕就要测脉搏，又赶紧去看监护仪上的数据。
你等等，我马上叫医生！这太不可思议了！植物人苏醒，而且各项指标看起来还挺平稳……护士激动得语无伦次。
不用叫医生了。陈远说，帮我们办出院吧。
出院？护士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话，先生，这不行！病人刚苏醒，必须留院观察！而且要做全面检查，脑ct、核磁共振、血液检查……这些都是必要的！
我知道。陈远说，但我们还是要出院。
这绝对不行！护士态度很坚决，病人的情况特殊，必须等明天主治医生上班，做完各项检查，确认没问题才能出院。这是对病人负责！
陈远看着护士那副要跟他拼命的架势，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
他扭头看了看门口，那里正好有辆轮椅靠在墙边。
你说得对。他对护士说，确实应该负责。
护士松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就看见陈远已经走到门口，把那轮椅推了过来。
先生，您这是要……
陈远没理她，走到床边，弯下腰，一只手穿过夏灵的膝弯，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
来，我抱你下来。
夏灵的身体软得像没骨头，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头靠在他肩膀上。
有点晕……她小声说。
正常，躺太久了。陈远把她轻轻放在轮椅上，待会儿就好了。
先生！护士急了，您不能这样！我要叫保安了！
那就叫吧。陈远说着，已经推着轮椅往门口走。
护士跑到走廊里，扯着嗓子喊：保安！保安！有人强行出院！
走廊尽头，两个保安听见喊声，立刻跑了过来。
站住！其中一个保安喊道。
陈远推着轮椅，速度突然加快。
夏灵坐在轮椅上，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她回头看了一眼追过来的保安和护士，又看了眼推着她的陈远。
我们……是在逃跑吗？她问道，声音里竟然还带着些兴奋。
陈远说，轮椅的轮子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要逃跑？
因为不跑的话，你就得在这儿待着，吃难吃的医院里的饭。
医院里的饭很难吃吗？
特别难吃！陈远肯定地说道，跟猪食差不多！
夏灵笑了，笑得很轻，像风吹过树叶。
陈远听见那笑声，心里突然一颤。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夏灵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也在逃，只不过追他们的不是保安和护士，而是被爬行者。
那时候的她的眼神有慌乱、有戒备。
而现在，她坐在轮椅上，穿着病号服，只因为他说医院饭难吃，就开心地笑了。
笑得是那么轻，那么干净。
也许，什么都不记得了，反而是好的。
那些孤独的，被抓起来研究的，痛苦的记忆，没了就没了吧！
陈远推着轮椅进了电梯，保安还在后面追，护士还在喊。
电梯门关上，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只有电梯运行时那种嗡嗡的声音。
夏灵坐在轮椅上，抬头看着电梯顶上的数字，一层一层往下跳。
.....8……7……6……她小声念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陈远。她突然叫他。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