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芜当机立断，接连几拳重重砸在下方机甲的驾驶舱上，强行使用物理疗法来打断。
刚变得剧烈起来的精神力遽然消失。
很好，物理疗法起效了。
她操纵机甲打开对面的驾驶舱，驾驶员理绘已经陷入昏迷。
“怎么回事？”
一直在比试场外观战的甘教官跑进来查看情况。
空芜离开自己的机甲，落地站稳后问道：“教官，你没事吧？”
刚才理绘的爆发，强度远不如晏徊星，对她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对普通人可就不一定了。
甘教官愣了一下，这话不应该自己问她吗？
“有没有头痛之类的反应？”
经她这么一提醒，甘教官倒是反应过来了。
刚才有一瞬间，他的头部产生了明显的疼痛感，不过那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快到可以忽略。
甘教官并不笨，很快就将前后联系起来。
他的头部出现痛感时，空芜突然开始猛揍理绘的机甲，等空芜停手时，那种痛感也跟着消失。
所以，那异常是理绘造成的？
甘教官连忙上前查看理绘的情况，发现对方只是昏迷，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被空芜打死了，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教官，你知道理绘是什么背景吗？”空芜突然问道。
甘教官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需要保密？”空芜挑眉。
甘教官还是没说话。
空芜轻哼一声：“哼，还保密呢，我早猜到了，理绘是军方放学校里培养的吧？”
他们现在才只开始学习四代机甲，比试开始前，空芜询问理绘意见，理绘却直接挑选了五代机甲。
但据空芜了解，理绘和她一样，也是个没有亲人的孤儿。
也就是说，理绘的原始出身不可能给她提供提前学习五代机甲的机会。
除非，理绘也和她一样，获得了来自第三方的支持。
理绘擅长五代机甲，目前军中的主流作战机甲就是五代，而且，刚才理绘一改平时的低调，放开全力攻击她的打法，就是军中的打法。
如此一来，很容易就能猜到，理绘应该是某个军方势力放进银河军校进行培养的种子选手，为了保护理绘，才这么低调，不宣扬。
甘教官无奈地看着她，暗示道：“你头不痛吗？”
“不，当然痛啊！啊呀呀！我竟然变迟钝了，现在才发觉自己好痛，快救救我，我要倒了。”
空芜扶住自己的脑袋，开始表演晕头转向。
甘教官暗暗翻了个白眼，抵住她的肩膀，口中安慰道：“慌什么，死不了，我马上把你们两个送去就医。”
甘教官将两个受伤的学生送进医院。
然后三人都接受了检查。
甘教官的检查结果是脑部轻微受损，不算严重，需要住院治疗；
空芜，医生找不到她具体哪里受损，但她一直表示自己头晕恶心很难受，最后也只能给出一个泛泛的诊断结论，轻微脑震荡，建议留院观察24小时；
已经陷入昏迷之中的理绘毫无疑问也需要住院。
空芜和理绘被安排在一个病房。
理绘醒过来时，就看到空芜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床边，她慢慢坐起身，目光沉沉，没有开口说话。
“理绘，”空芜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氛围，“我知道你为什么总盯着我了。”
“你知道？”理绘并不相信，她还没履行她们之间的约定，空芜不可能知道。
“你在嫉妒我。”
轻飘飘的五个字落下，如有万钧之力，压得理绘喘不过气来。
她仓惶撇开视线，摇头否认：“没有。我没有嫉妒你。”
空芜倾身向前，凑近她：“真的没有吗？”
“没有。”理绘的回应依旧只有硬邦邦的两个字。
空芜的目光扫过理绘抓住被面的手，继续说道：
“你一直想和我打一场，想要分出胜负高低，请问，你想通过打败我，向谁，证明你比我强？”
“我确实想和你分出胜负，但不是为了向谁证明。”
“不是吗？那当你发现自己永远无法战胜我时，你的情绪为什么要失控？”
“你只是赢了一次，不代表你永远都能赢，我现在有了……”
理绘抬起双掌，慢慢握紧，目光坚定：
“……新的能力。我不会再输给你。”
看来理绘知道她自己的情况，空芜心中了然，却故意问道：“新的能力？什么能力？超能力？”
“你不该问。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理绘警告道。
“呵。”空芜哂笑一声，“就算你有了超能力，你也还是无法战胜我。”
话落，她将身体回正，就那么微笑着看着对方。
“空芜，我承认你确实很强，但，那也只不过是因为你的出身比我好，才抢先一步。”
“我的出身比较好？奇怪，咱俩不都一样出身吗？难道我所在的抚养署比你的要高级点？”
“你是姜家的孩子。”
“谁告诉你我是姜家的孩子？”
“难道你想否认？”
“你先回答我你打哪儿听来的传言。”
“……刚开学时，有一次吃饭，我听到几个来自中央星的女生议论，她们说你是姜院长的私生女。”
“哈？原来如此。”
空芜摇摇头，不曾想同学间竟然还有人知道姜家找上自己的事。
看到她是这样的反应，理绘不禁也怀疑起来：“难道，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空芜十分肯定地答道，“理绘同学，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理绘皱眉：“你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空芜反问。
她起身，几步走到窗边，将房间的落地窗帘用力向两边推去。
白晃晃的阳光照入病房内。
空芜站在阳光里，回头看着理绘，继续说道：
“理绘同学，人可以站在阳光里，神却不能，你知道为什么吗？”
理绘不懂空芜为什么要说起这些奇怪的话，这和她们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但空芜一贯有一堆大道理，对班里的同学也不错，她便耐着性子回应：“为什么？”
“因为只有人是真实存在的，神并不存在。”
空芜抬起修长的手指，玩弄温暖的阳光，口中继续道：
“然而，人类总想要拥有他们臆想中属于神的力量，便开始造神。
区区凡人，也妄想造神？
能被凡人造出来的，只不过是由他们的欲望和罪恶扭曲结合而成的共生体。”
理绘皱眉，不解地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还是做个人比较好。”
空芜笑了笑，视线转向传来脚步声的房门口。
施院长带着吕致一走了进来。
“空芜同学，又见面啦。”吕致一热情地招呼道。
看到他，空芜立刻就懂了，理绘是第三军团的人。
而吕致一应该也正是让理绘对她生出嫉妒之心的根源。
这个吕元帅，招揽不到她的人，也没必要给她拉仇恨吧？
心中腹诽着，空芜面上依旧和和气气地回应道：“很高兴见到您。”
“空芜你站在窗边干嘛？”施院长问道。
“晒太阳补钙。”
晒太阳哪里能补钙，一听就是在胡说八道，施院长不和熊孩子一般见识，继续关心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出院。”
“那你出院吧，赶紧回去参加训练，休息了两天也够久的了。”
空芜：“……”
她只在医院里住了一晚上，睡了一觉，现在还只是大早上，连24小时都没到。
施院长有点慈爱，但，不多。
既然院长赶人，她也就麻溜地出院了。
隔了一天，空芜从甘教官那里听说，理绘休学了。
理绘的精神力刚觉醒，吕致一就过来把人接走，也是够着急的。
原本空芜还想找机会再和理绘套取有关于精神力的信息，现在人走了，也只能作罢。
——
关于顾景之死的调查正在进行中，学校保卫处将湖边所有监控记录都调了出来，仍旧没能查找到顾景真正的死亡地点。
然而，理论上湖边的监控是可以做到全覆盖、无死角的，不可能连模糊的影像都捕捉不到。
监控记录非常完整，也没有被篡改的迹象，但就是找不出死亡地点，还有顾景的尸体是怎么进入湖里的。
就好像是凭空从水里长出来一样？
李处长总觉得事有蹊跷，正好他们所用的这套网络正是本校信息系自主研发的，他便跑去信息系那边求助。
非常不凑巧的是，最擅长这方面的封教授和崔教授受邀参加行业峰会去了，李处长只请到了同是参与了系统开发的魏教授。
两人离开信息系时，正好遇见萧教授。
李处长刚想和对方打招呼，就被魏教授拉住：“老萧今天的三卦还没算完，非要送我一卦，我躲他躲了一上午，你可别害我！快走快走，就装作没看见他。”
李处长闻言也是一惊，两人赶紧绕道而行，对身后传来的喊声充耳不闻。
“……唉，这些人，都说了要相信科学啊。”
萧教授无奈摇头，而后，他抬头看了眼上方的监控摄像头，掏出口袋里的龟壳，大拇指摩挲着龟甲上的刻痕，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李处长带着魏教授返回监控室，将自己的怀疑告诉魏教授，请求魏教授帮忙查证。
魏教授一番检查，结果，并未发现监控网络遭到病毒入侵的痕迹。
银河军校的网络等级本来就高，前阵子应首富阁下的要求又刚升级过，整个校园的各个系统一体联防，如果监控系统遭遇入侵，其它系统必会报警，也就是说不可能单独入侵监控系统。
既然网络和监控都没问题，那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李处长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
在荒芜星域外，有一颗无人也无名的小星球。
吕致一没有带任何一名手下，独自驾驶一架小型飞船降落在这颗小星球上。
他是本日的第二位到访者。
飞船停稳后，吕致一离开了自己的飞船，走向前方的另一架飞船。
那架飞船的舱门自动打开，将他这个客人迎了进去。
听到客人到来的动静，飞船主人转过身来。
个子很高，长着一脸络腮胡，赫然竟是黎明军团的首领，莫古。
吕致一笑道：“看到我竟然表现得这么冷淡吗？ ”
莫古抽出武器夹里的枪，指向吕致一：“我可以立刻开火温暖你，要吗？”
“你现在都会开玩笑了？”
吕致一并未害怕，继续向前走去，停在莫古面前。
“我今天是以兄弟的身份过来见你，不要搞得紧张兮兮的。”
“兄弟？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莫古将枪收起，摆在一旁。
“现在你是第三军团的元帅，而我，则是黎明军团的大当家，我们早就不在一条道上。”
吕致一不以为意地答道：“我今天约见的人是我在第三军团中的好友，好兄弟，古墨。你出现了。我现在见到的你，就应该是古墨，而不是莫古。”
“第三军团的古墨早已经死去，这是登记在册的事情。”莫古冷漠地答道。
“当年，如非那场意外，你现在——”
“没有如果。”
“其实这么多年来，赵元帅对你一直心存愧疚。”
“没必要。”莫古呼出一口气，“都过去了。况且，我也已经找到了那个孩子。”
“真的吗？”吕致一面上一喜，“那你回来吧？”
“我只是放下了，并不代表我原谅了。”
吕致一面色一僵：“你，还是耿耿于怀？”
“耿耿于怀？我不可以吗？”
莫古笑了。
“当年我忙着救人时，你们是怎么做的？
你们不仅没帮我，还不愿意相信我，将枪口对准我，让我差点死在太空里，让我和我拼了命去抢回来的孩子失散，更让我无法返回去救我最在意的人！”
事发一个月之后，重伤濒危的莫古，噢不，当时还叫古墨，才在黎明军团的基地里醒过来，而那时事情已经再无可挽回，他的痛苦和绝望显然无以言表。
现在，吕致一觉得事过境迁就可以劝他重回第三军团了？莫古只觉得可笑。
莫古控诉的是当年他和第三军团之间发生的恩怨，吕致一是知情者和亲历者，然而，当年发生之事十分复杂，莫古确实受到了莫大的伤害，但——
“……你杀了人，还是自己人，赵元帅也没办法。”吕致一无奈道。
“没错，我确实杀了人，我也没办法，但我不会否认，所以，你也不必劝我重回第三军团，我回不去，也不想回去。
算了，说那些陈年旧事没意思。你今天约我出来见面，到底有什么事？”
要不是吕致一以二人当年的交情请求私下会面，莫古并不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