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松涛灌进山坳时，李云飞后颈的汗毛突然炸起。
九灵之主的音波利刃擦着耳际削断古松的瞬间，苏媚的指甲几乎掐进他手背——这妖女总爱用最软的动作藏最狠的力道，此刻却像怕他被风刮走似的，拽着他的手腕往岩石后带。
\"阿飞，他的音波里裹着幻阵。\"林诗音的剑尖垂着银芒，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
她本该站在高处以华山剑法锁敌，此刻却侧身挡在李云飞前方，发间玉簪随着呼吸轻颤，\"我刚才看见...看见他背后有白芷的影子。\"
慕容雪的指尖在虚空连点七下，金芒顺着她的动作凝成细针，在三人头顶布成北斗形状。
公主的广袖沾着血渍，发间步摇却仍端端正正，她偏头看了眼裂隙里飘出的黑雾，低声道：\"那黑雾在吸我们的气。
苏姐姐说过，共感形态最怕外邪侵蚀。\"
李云飞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能清晰感觉到四人体内流转的力量：苏媚的天魔舞力像团火，烧得他丹田发烫；林诗音的剑气如冰棱，沿着经脉往指尖钻；慕容雪的皇室心法最温柔，正一圈圈梳理他被音波震乱的神识。
三股力量在他心口拧成绳，连青竹笛都在掌心发烫，笛身纹路泛着幽绿的光——那是苏青竹在识海敲他灵识。
\"灵音弓。\"苏青竹的声音比往日更沉，\"在你灵台深处，用共感力引出来。\"
李云飞猛然睁大眼睛。
他想起三天前在残殿石台下，苏青竹曾抚着青竹笛说：\"灵音道的源核，要三劫才能启。
第一劫是生死，第二劫是同心，第三劫...\"她当时没说完，只在他识海种了道印，\"等你和她们心意相通时，自然明白。\"
此刻那道印在发烫。
李云飞深吸口气，顺着共感力往灵台最深处探——那里果然沉着张半透明的弓，弓身流转着灵音道特有的波纹，弦上还搭着三支半凝不实的箭。
\"阿飞？\"苏媚察觉他异样，舞袖扫开迎面而来的音刃，眼尾的红痣被月光染得更艳，\"你在发什么呆？\"
\"没发呆。\"李云飞突然笑了，指尖按在胸口，那里能摸到三个人的心跳，\"在等个东西。\"他掌心向上，灵音弓从虚空中缓缓凝实，月光透过弓身照出苏青竹的虚影，\"苏前辈说，这弓要三个人的心意当箭簇。\"
林诗音的剑突然嗡鸣。
她望着那弓，眼睫轻颤——华山秘籍里记载过灵音道的\"同心箭\"，需得三魂同频、七情共振才能激发。
此刻她分明看见，弓上第一支箭正泛着赤光，那是苏媚每次看李云飞时，眼底压不住的灼热；第二支箭银蓝流转，像极了她深夜练剑时，想起李云飞替她挡下掌门重罚的心跳；第三支箭金芒流转，与慕容雪每次策划布局时，耳尖泛红的模样如出一辙。
\"原来...\"她握剑的手松了松，\"我们的心意，早就在他那里了。\"
\"那还等什么？\"苏媚突然轻笑，天魔舞的红袖缠上李云飞手腕，将自己的力量顺着肌肤渡过去，\"本圣女的心跳，可比你的笛音响多了。\"
慕容雪的广袖一振，头顶的北斗金针突然齐射向九灵之主。
她转身按住李云飞后心，皇室心法化作暖流直灌他灵台：\"我布了困神阵，他的神识被锁死在十丈内。
阿飞，就现在！\"
九灵之主的咆哮震得山壁簌簌落石。
他刚撕碎慕容雪的金针，林诗音的华山剑意已如影随形——七十二路\"破云式\"在他四周织成剑网，每一剑都精准刺向他后心大穴，逼得他不得不回防。
\"好！\"李云飞的瞳孔泛起幽绿，那是苏青竹的灵识在与他同频。
他拉满灵音弓，第一支赤焰箭\"嗡\"地离弦——箭尖裹着苏媚的炽热，所过之处空气都在燃烧，直取九灵之主咽喉。
九灵之主慌忙偏头，肩头却被焰箭擦出焦痕。
他刚要反击，第二支银蓝箭已到面前。
林诗音的坚定顺着箭势涌来，箭尖凝出寒霜，瞬间冻住他的右臂。
他怒吼着震碎冰甲，第三支金箭却从斜刺里穿透他胸口——慕容雪的机敏藏在箭尾，专挑他刚刚露出的破绽。
\"噗！\"九灵之主踉跄后退，玄袍下渗出黑血。
他望着胸口三个血洞，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灵音道的小崽子...就凭这三个女娃的情？
也配...\"
\"够了。\"归墟的声音像石碑摩擦。
忘川碑突然剧烈震颤，碑身的红光如活物般缠上九灵之主，\"千年了，你该睡了。\"
李云飞的灵音弓\"咔\"地碎裂。
他单膝跪地，额头抵着地面——共感力被抽干的滋味像被人掏空了心肺，可手心里还攥着三只手。
苏媚的手汗津津的，林诗音的手凉丝丝的，慕容雪的手软乎乎的，都在用力回握他。
\"看！\"慕容雪突然指向九灵之主。
那团黑血正被红光一点点吸入碑身，九灵之主的身影越来越淡，可裂隙里飘出的黑雾却突然暴涨，裹着野白芷花瓣，凝成个模糊的身影。
\"若你还记得我...\"那声音像被风吹散的絮，\"就来找我。\"
李云飞猛地抬头。
黑雾中的身影一闪而逝，只留下片沾着血的白芷花瓣，轻轻落在他脚边。
他盯着那花瓣，喉结动了动——这声音，和残殿里那个哭着说\"我等了他三百年\"的残魂，一模一样。
\"阿飞？\"苏媚蹲下来，用舞袖替他擦嘴角的血，\"怎么了？\"
\"没事。\"李云飞捡起花瓣，塞进怀里。
他望着归墟逐渐平静的碑身，听着山风重新变得温柔，突然觉得怀里的花瓣在发烫，\"就是...有点累。\"
林诗音在他身后坐下，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膝头。
她的手指轻轻梳着他的乱发，声音轻得像叹息：\"累了就睡会儿。
我们守着。\"
慕容雪靠过来，把外袍披在四人身上。
公主的指尖点在他眉心，皇室心法的暖流重新漫开：\"等回去，我让御厨炖你最爱的山药鸽子汤。\"
李云飞闭了眼。
他能听见三个人的呼吸，能听见归墟的碑身轻鸣，能听见远处残殿的裂隙传来细微的\"咔\"声——像是什么东西，终于裂开了条缝。
月光漫过山坳时，忘川碑的红光彻底收敛。
九灵之主的气息消失得干干净净，只余山风卷着松枝，轻轻扫过四人交叠的衣摆。
而李云飞怀里的白芷花瓣，正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下，灼着他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