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炼成阵的伟力（或者说邪恶之力）如同无形的潮汐，席卷、冲刷、撕扯着每一个位于这片国土上的灵魂。地下空间内，绝望的氛围几乎凝成实质。
马斯坦挣扎着试图重新引燃火焰，却连一丝火星都无法迸发，精神力被抽取一空，徒留满腔的不甘与愤怒。斯卡趴伏在地，伊修瓦尔的噩梦与现实的绝望交织，几乎要将他的意志碾碎。姚麟和张梅依靠着微薄的气功苦苦支撑，古利德的钻石铠甲光芒黯淡，发出不甘的嘶鸣。零已完全宕机，魅影蜷缩于阴影，气息微弱。
阿尔冯斯巨大的铠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盔甲缝隙中原本稳定燃烧的灵魂之火此刻剧烈摇曳，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他艰难地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试图不让哥哥担心，但那源自灵魂本源的抽取之痛，让他连发出声音都变得极其困难。
“阿尔！坚持住！”爱德华同样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在被拉扯、模糊，但他死死地盯着弟弟，机械铠的手深深抠入地面，牙龈几乎咬出血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阿尔的情况比他更危险！阿尔的灵魂本就依附于铠甲之上，远比血肉之躯更加脆弱！
“哥哥…我…”阿尔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与恐惧，“身体…好轻…好像要…消失了…”
“不会的！我不允许！”爱德华嘶吼着，金色的眼眸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执念。他猛地抬头，看向平台上面无表情的“父亲大人”，看向那散发着不祥光芒的瓶中小人，看向这笼罩一切的、该死的炼成阵！
必须做点什么！
必须阻止这一切！
必须…救回阿尔！
可是，能做什么？
连攻击都无法触及对方。
炼金术在对方面前如同儿戏。
全国炼成阵的力量浩瀚如海，个人的力量渺小如沙。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绝望与对弟弟安危的极致担忧中，爱德华·艾尔利克那颗永不屈服的心，却猛地迸发出了一道光！
一个被他忽略已久的、源自炼金术最基础也是最核心的准则，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等价交换（Equivalent Exchange）！
炼金术的基本原则！要获得什么，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
这个国家正在进行的，是一场扭曲的、掠夺式的、不等价的炼成！那么，如果…如果在这个巨大的、扭曲的炼成阵内部，进行一次纯粹的、遵循最古老规则的、指向性极强的个人炼成呢？
用自己的一切作为代价，去换回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燎原！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见过那些试图触碰禁忌、进行人体炼成的人的下场。他也曾付出过惨痛的代价。但这一次，不同！他并非要创造，而是要换回！在这个全国炼成阵强行打开“门”、沟通“真理”的瞬间，利用这庞大的能量流和打开的“通道”！
目标是如此明确——换回阿尔冯斯·艾尔利克原本的身体！将他的灵魂，从冰冷的铠甲中解放出来！
代价…无论是什么，他都愿意支付！
“阿尔…”爱德华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决绝。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无视那撕扯灵魂的痛苦，一步步地，艰难地走向阿尔冯斯。
“哥哥？”阿尔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声音带着颤抖。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爱德华的异常。马斯坦艰难地抬起头，斯卡停止了痛苦的嘶吼，姚麟和张梅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
连平台上一直漠然的“父亲大人”，目光也微微转动，落在了这个渺小却散发着异常决绝气息的人类少年身上。
“爱德！你要做什么？！”马斯坦嘶哑地喊道。
爱德华没有回答。他走到阿尔冯斯巨大的铠甲前，仰起头，看着弟弟那冰冷的盔甲面罩。
“还记得吗，阿尔…”他轻声说着，仿佛不是在面对毁灭的危机，而是在回忆温暖的过往，“我们犯下的错误…我们一路走来的旅程…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不都是为了这一刻吗？”
他举起了双手，并非对着“父亲大人”，而是对着自己的弟弟，对着这片被巨大炼成阵覆盖的空间，对着那冥冥之中已然被强行撬开的、通往“真理”的通道！
“这一次…不会再错了！”爱德华的眼神明亮得骇人，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觉悟与信念，“我明白‘等价交换’的真正含义了！”
“炼金术——！！！”
他发出了并非攻击，而是如同祈祷、如同宣告、如同最终抉择的呐喊！
双手，猛地合十！
并非拍向地面，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觉悟，以及…作为炼金术师的一切，都灌注于这最终的炼成之中！
嗡——！！！
一道并非来自脚下炼成阵，而是源自爱德华自身的、纯粹而耀眼的白色光芒，骤然从他合十的双手间迸发！这光芒并不宏大，却异常坚韧，仿佛穿透了层层迷雾，直接与那被全国炼成阵强行沟通的、更高层次的规则建立了联系！
一瞬间，爱德华的脚下，一个微小却复杂无比的炼成阵自行展开！
“哥哥！不要！”阿尔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爱德！”马斯坦目眦欲裂！
但一切都无法阻止了。
爱德华感觉自己的意识被猛地抽离，瞬间跨越了无法形容的距离，撞入了一片无尽的、由无数知识与信息构成的纯白空间！
真理之门之内！
无数的手臂（那是由无数试图触碰禁忌的炼金术师的代价构成）从四面八方伸来，试图将他拖入知识的深渊。那巨大的、代表着真理的存在，漠然注视着他。
但爱德华没有丝毫畏惧，他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来不是为了索取知识！”他对着那无尽的存在，发出了自己的诉求，“我来进行交换！用我的一切！我的知识，我的记忆，我作为炼金术师的全部未来！换回我弟弟！阿尔冯斯·艾尔利克！将他完整的身体…还给他！！”
他的诉求清晰、明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意。
真理沉默着。那无数的手臂停了下来。
然后，交易成立。
光芒退散。
地下空间中，那抹纯白的光芒一闪即逝。
爱德华合十的双手无力地垂下，身体晃了晃，缓缓跪倒在地。他低着头，金色的发丝垂落，看不清表情。
“哥哥！”阿尔冯斯惊恐地喊道，却发现…那一直折磨着他的、抽取灵魂的痛苦，突然消失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充实的感觉，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不，是真正的身体！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的不再是冰冷的钢铁手掌，而是…血肉的双手！他感受到了心跳，感受到了血液的流动，感受到了呼吸时空气进入肺部的冰凉！
他…回来了？！
“我…我…”阿尔冯斯，不，现在应该说是重新拥有了身体的阿尔，颤抖着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那是温热的、真实的触感！泪水瞬间涌出了他的眼眶。
而在他面前，跪在地上的爱德华，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种平静的…释然。
他尝试性地抬起右手，那熟悉的机械铠手臂。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握拳，用机械铠的指节，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叩。
一声轻微的、金属撞击骨头的声响。
然后，他露出了一个有些复杂，却无比温柔的微笑，看向眼前泪流满面的弟弟。
“等价交换啊…”他轻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阿尔瞬间明白了过来！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感动淹没了他！“哥哥！你的炼金术…！”
“啊…”爱德华点了点头，笑容依旧，“没办法了。从今以后，大概连个响指都打不出来了吧。”他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弄丢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
他用自己作为炼金术师的未来，换回了弟弟的整个人生。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震撼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失去了力量、却仿佛赢得了整个世界的少年，看着那个重新获得血肉之躯、喜极而泣的少年。
就连平台上的“父亲大人”，那万年不变的表情似乎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仿佛无法理解这种毫无“性价比”可言的、愚蠢的“交易”。
而在一旁，凭借着诡异“防火墙”勉强站立的林不凡，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灯泡。
他亲眼目睹了那纯白的光芒，感受到了那短暂却无比崇高的灵魂层面的波动，看到了爱德华敲击额头那象征性的一幕，听到了那句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的“等价交换”。
所有的沙雕吐槽，所有的网络梗，在这一刻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震撼”与“敬意”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冲刷着他的心灵。
他愣了好久，才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刚从一个漫长的梦境中惊醒，然后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难以置信、感慨万千以及一丝丝自惭形秽的语气，低声喃喃道：
“…我勒个去…”
“这豆丁…”
“是个真爷们啊…” (；￣Д￣)?
***
（第10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