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推开实验楼厚重的玻璃门，走廊里白炽灯的冷光瞬间将他笼罩。他把外套随意搭在臂弯，脚步未停，径直走向电梯间。
苏雪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位置，手里仍紧抱着那个文件夹。两人沉默地走进电梯，直到金属门缓缓合上。
“你打算怎么处理？”她终于开口。
“先查清楚。”他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草图外泄不是小事，必须找到漏洞出在哪个环节。”
电梯发出轻微的叮声，门开了。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来，朝实验室方向走去。路上遇见几个晚归的研究生，互相点头致意便擦肩而过。
陈默刷卡打开实验室的门，室内只有服务器运转的低沉嗡鸣。他打开电脑，调出权限日志，开始仔细翻阅近期的访问记录。苏雪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
几分钟后，他的手指停在触摸板上，目光锁定屏幕。
“有问题？”苏雪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停顿。
“耗材申领量增加了三倍。”他指着屏幕上的一行数据，“而且是高敏芯片，这种材料不会用在常规测试中。”
苏雪皱起眉头，“会不会是新项目需要？”
“没有新项目报备。”他合上笔记本，语气凝重，“有人在偷偷搭建数据通道。”
苏雪一时语塞。
陈默起身，在实验室里踱了几步，突然停下。
他闭上双眼。
画面如预期般浮现。
昏暗的办公室里，张教授坐在桌前，对面是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桌上摊开一份文件，封面上印着“通信卫星加密协议”的字样。那人声音压得很低，但陈默听得清清楚楚：“只要下次能把完整架构带出来，报酬翻倍。”
张教授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收进公文包。
画面消散。
陈默睁开眼，呼吸依旧平稳。
“怎么了？”苏雪注意到他的异样。
“我知道是谁了。”他说。
“谁？”
“明天就见分晓。”他没有多说，转身走到打印机前，抽出一叠空白纸，快速编辑了一份文档，标题醒目地写着：【绝密·仅限核心组查阅】新一代信号调制架构——草案V3。
内容全是精心设计的假数据。
关键参数被替换成无法运行的错误公式，页脚还嵌入了隐秘的追踪编码。一旦被拍照或扫描，系统会自动记录设备信息并上传定位。
他将文件打印出来，装进文件夹，故意放在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随后在电脑后台开启定时拍照程序，设定每五分钟拍摄一次室内画面，权限仅对自己开放。
完成这一切，他关灯准备离开。
临走前对苏雪嘱咐：“这件事先别声张，等我消息。”
第二天上午，陈默如常来到实验室。进门时他特意看了眼门口的监控探头，确认昨晚无人动过。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他假装忙碌，在几台仪器间来回走动，时不时低头记录数据。中午在食堂吃饭时，还笑着和同事闲聊了几句天气。
下午三点，他接到保安丁师傅的电话。
“陈工，张教授刚才来过实验室，说是检查电路安全，待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
“他动我桌子了吗？”
“没太看清，但他经过您工位时，确实停留了一下。”
陈默挂了电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知道，鱼儿上钩了。
晚上九点，他给丁师傅发了条短信：“今晚十点，麻烦您来一趟实验室，就说例行巡查。”
对方很快回复：“好的。”
陈默没有回家，留在办公室里静候。
十点整，监控画面显示张教授刷卡进入实验室。他穿着那件熟悉的深色夹克，脚步放得很轻，径直走向陈默的办公桌。
三分钟后，摄像头清晰地拍到他从袖中取出一台小型相机，对着桌上的文件夹连拍五张照片。拍完后，他迅速将相机塞回内袋，准备离开。
陈默看了眼时间，抓起外套快步出门。
在楼梯口遇上赶来的丁师傅，两人一同走向实验室。
刷卡，推门。
室内灯光依然亮着。
张教授站在门边，听到动静猛地回头。
陈默走进来，语气平静：“张教授，这么晚了，您在这里做什么？”
对方脸色骤变，手下意识往袖子里缩。
“我……我是来检查线路的。”他声音有些发颤，“最近电压不稳，担心出事。”
陈默没有说话，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
画面中，张教授正拿着相机对准文件夹拍摄，动作清晰可见。
他把手机举到对方面前：“您检查的是哪条线路？”
张教授盯着屏幕，嘴唇微微发抖。
“你们不懂……”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不是自愿的……他们掌握了我的把柄……我不做，家里人会有危险……”
“谁在威胁您？”陈默问。
“我不能说……”
“王振国？”陈默直接报出这个名字。
张教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恐。
“你……你怎么知道？”
陈默没有回答。
他转向丁师傅：“相机还在他身上，麻烦您收一下。”
丁师傅上前一步，张教授没有反抗，任由对方从他袖中取出那台尚带余温的相机。
“走吧。”陈默说，“去公安局说清楚。”
“等等！”张教授突然喊道，“我可以交代！我知道他们在盯什么项目！我知道还有谁参与了！求你先别报警！”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陈默看着他，“证据确凿。”
张教授踉跄两步，差点摔倒，被丁师傅及时扶住。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陈默没有跟上去，他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桌上那份已被拍过的文件上。
他走过去，拿起文件夹，翻到最后一页。
追踪编码已经激活，显示拍照设备型号为索尼dSc-F70，Ip地址位于港城某私人公寓，注册人姓名：赵美兰。
这个名字他记得。
何婉宁的表姐。
也是王振国在港城的联络人之一。
他将文件夹合上，放进碎纸机。
纸片纷纷落下时，他听见外面传来警车的鸣笛声。
走廊尽头，灯光闪烁了一下。
他转身关掉实验室总闸，锁门离开。
走到楼下，看见警车已经停在门口，红蓝灯交替闪烁。张教授坐在后座，低着头，双手抱膝。
陈默站在台阶上，夜风拂面而来。
他把手伸进裤袋，触到一张折叠的纸条。
林晚晴塞给他的那张。
他没有拿出来看。
远处教学楼还亮着零星灯火，校园一片寂静。
他转身朝宿舍方向走去。
刚走出几步，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他停下脚步，盯着屏幕。
铃声在夜色中持续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