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小时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行者道标”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但张元知道,越是这样,越不能慌,更不能乱。
他将核心团队再次召集,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开始分派任务,语速快得像在打机关枪:
“零!你牵头,尘老爷子辅助,立刻根据千面提供的‘协议漏洞’数据和我们自己的研究,给我搞出至少三套针对性的‘规则恶心弹’!不要杀伤力,只要极致的效果——触发它们的逻辑异常,制造处理延迟,拖住它们!优先级最高!”
“明白!”零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却燃烧着火焰。
“塔骨!你的人分成三组!一组配合零,在她指定的关键节点布设‘规则刺猬地雷’和‘恶心弹’发射基座!二组检查并强化所有内层物理防御和近战拦截点!三组作为机动预备队,随时待命!铁骸归你指挥,作为最终防线核心!”
“交给我!”塔骨拍着胸脯,骨刀铿然出鞘,“老子正想试试新练的‘煞气破序斩’砍这些铁疙瘩好不好使!”
“辉长老!你的导航团队,全力配合零和尘,计算那三个铁疙瘩最可能的突入路径、扫描模式和能量反应特征!我要实时预测它们的每一步!同时,启动‘星尘回音壁’前期准备,一旦它们进入有效距离,立刻给我放‘烟雾弹’!”
“遵命!”星尘氏辉肃然领命。
“王五!带着你的人,给我清空仓库!把所有能用的材料,不管看起来多破烂,全部搬到零指定的工位!能量储备按照战时配给制度重新分配,优先保障防御阵列和研究部门!另外,盯紧千面那边,他要什么材料,必须经过我的批准!他的设备输出数据,我要每小时看一次报告!”
“是!老大!”王五苦着脸,但动作一点不慢。
最后,张元看向尘:“老爷子,您多费心,统筹全局,查漏补缺。另外……‘归墟潜航’的先期推演和核心设备保护方案,也不能停。做最坏的打算。”
尘缓缓点头:“放心,老夫晓得轻重。”
命令下达,整个据点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而繁忙的战争工坊。紧张,却没有慌乱,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一种背水一战的凝聚力在沉默中弥漫。
零的研究室成了风暴眼。她和尘几乎是燃烧灵魂般投入到“规则恶心弹”的设计中。千面提供的“协议漏洞”案例成了宝贵的素材。他们不是要制造强大的攻击,而是要设计最“刁钻”、“反逻辑”的规则扰动。
方案A:“无限递归问候”。 模拟一种极其简单的自我指涉逻辑结构,但将其“封装”进一层层看似无害、实则无限循环的规则外壳里。一旦被清道夫的秩序扫描触发,就会像掉入逻辑陷阱的兔子,不断重复“验证-触发-再验证”的死循环,大量占用其处理资源。
方案b:“存在性薛定谔”。 利用bUG能量和部分“回环扣”原理,制造一小片规则定义极其模糊、存在状态处于“既是A又是非A”叠加态的区域。对于追求绝对秩序和清晰定义的清道夫来说,这种“模糊地带”就像眼睛里揉不掉的沙子,会持续触发其“定义与净化”协议,造成持续干扰。
方案c:“悖论礼花”。 这是张元提出的损招——将几种性质冲突的规则概念(如“绝对的静”与“绝对的运动”、“完全的存在”与“彻底的空无”)强行压缩在一个极小的能量包里,外面裹上最“香甜”(对清道夫而言秩序度高)的诱饵规则壳。一旦被吞噬或分析,内部冲突瞬间爆发,如同在对方“胃里”放了个规则鞭炮,虽然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且必然引发短暂的规则紊乱。
这些方案听起来就很不正经,但恰恰符合“卡bUG”的精髓。零和尘以惊人的效率进行着理论验证和微型化设计,然后将图纸和数据火速传给塔骨和王五的施工队。
塔骨那边则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他和战士们按照零的图纸,在据点外围的关键虚空节点,如同工蚁般忙碌着。他们用粗糙但结实的手法,将那些从“废品堆”里翻找出来的、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bUG能量结晶、扭曲的金属构件、刻满临时符文的骨片(塔骨贡献的)组装起来,变成一个个奇形怪状、充满拼凑感的“防御装置”。
“快快快!把那个‘刺猬地雷’埋深点!对,就那个长得像海胆的玩意儿!”
“这边的‘恶心弹发射架’角度再调一下!要确保覆盖那片‘虚空皱褶’!”
“铁骸!过来!用你的铠甲给这个能量节点做个‘稳固结’加固!零丫头说这里承压最大!”
塔骨的吼声和金属碰撞声、能量嗡鸣声交织在一起。战士们挥汗如雨,但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专注和一股豁出去的狠劲。他们知道,这些看起来滑稽的“破烂装置”,可能是救命的关键。
铁骸沉默地执行着每一个指令,它的规则铠甲与据点本身的防御脉络更深地融合,那些新学到的“稳固结”理念被它本能地应用,让关键节点的防御强度悄然提升。
星尘氏辉和他的导航员们则像潜伏在阴影中的猎手,全力运转着“星尘共鸣”和所有探测设备,死死锁定那三个不断逼近的冰冷蓝点。他们将计算出的轨迹、速度、能量峰值等数据,源源不断地传输给零和塔骨,用于调整防御布置。
“目标Alpha,偏转0.3度,速度提升5%……预计接触‘恶心弹A区’时间修正为六十三时后……”
“目标beta、Gamma呈标准战术钳形,间距稳定……‘刺猬地雷阵’覆盖良好……”
王五则像个陀螺,在仓库、工坊、各个施工点之间疯狂旋转。他几乎把仓库地板都刮了一遍,把所有看起来可能有点用的东西都翻了出来。一边分发材料,一边还要跟负责不同工位的头头脑脑扯皮,确保有限的资源用在刀刃上。他的小本本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清单和欠条,嘴里不停念叨着“亏大了亏大了,打完这一仗非得让老大给我发双倍津贴不可……”。
与此同时,张元亲自来到了千面的隔离舱。
千面显然也感受到了外面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看到张元进来,他立刻站了起来。
“张元首领,情况似乎……很不妙?”他试探着问。
“三个特化清道夫,七十二小时后到。”张元言简意赅,目光如刀,“你的‘房租’,该付尾款了。告诉我,除了你提供的那些‘漏洞’,这些特化型号还有什么弱点?怎么才能让它们‘看’不见我们,或者让它们的‘裁决者’主子晚点来?”
千面苦笑:“张首领,我只是个情报贩子,不是‘观察者’的设计师。特化型号的弱点……它们的优势在于精准和高效,相对的,应对极端复杂、高混杂、反逻辑的规则环境时,效率可能会下降,甚至出现短暂的‘协议冲突’——就像最精密的仪器往往最怕灰尘和强电磁干扰。至于让‘裁决者’晚来……除非你们能表现得‘威胁度’很低,或者‘清理优先级’被其他更高的事件覆盖。”
“表现威胁度低?”张元眯起眼睛,“怎么表现?装死?”
“不完全是。”千面压低声,“据我所知,‘裁决者’的出动,通常基于对‘高危变量’的综合评估。变量包括:异常规则强度、扩散潜力、对协议核心(如‘门’、‘钥匙’)的关联度、以及……清除成本。如果你们能在清道夫侦查阶段,就展现出‘极难清理’(高成本)、‘孤立无援’(低扩散)、且与核心协议关联模糊(比如,伪装成一次单纯的规则自然异变或古老遗物失控)的特性,‘裁决者’的评估优先级可能会后移,至少……不会第一时间赶到。”
张元心中一动。示敌以强(难啃),同时示敌以弱(孤立、非核心)?这倒是个思路。和他们现在正在做的“加固防御”与“利用bUG伪装”不谋而合。
“还有呢?”张元追问,“你的那些设备,现在能帮上什么忙?我要听实话。”
千面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决心:“我的‘深层规则透析仪’,如果全力运转,或许能提前更精确地捕捉到清道夫的扫描模式细节,甚至窥探到它们之间的战术通讯碎片(如果它们有的话)。‘相位跃迁预计算核心’……如果贵方需要紧急撤离,我可以贡献出来,协助计算短程安全跃迁路径。但是,这两样设备全力运转,都需要大量能量,尤其是高品质能量……”
“能量可以给你加!”张元果断道,“但我要你设备的全部监控数据,并且,跃迁路径的计算必须优先以保全‘行者道标’大部分结构为前提,而不是只顾你自己逃跑!能做到,咱们的合作继续。做不到,或者耍花样……”
张元没有说下去,但眼中闪过的寒光让千面脊背发凉。
“我明白!我以灵魂契约起誓,在此危难之际,必与贵方共进退,绝无二心!”千面连忙发誓。
“记住你的话。”张元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他需要立刻将千面的建议整合进防御策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十小时,三十小时……
防御阵地初步成型。据点外围的虚空中,隐藏着数十个或明或暗的“规则恶心弹”发射位和“刺猬地雷阵”。内层,塔骨的战士们已经就位,铁骸与核心防御法阵的融合度达到了新的高度。“星尘回音壁”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随时可以启动,释放干扰“回声”。
零和尘几乎不眠不休,不断微调着各个防御模块的参数,确保它们能在最恰当的时机被触发,形成组合效果。
所有人都疲惫到了极点,但精神却高度亢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正在亲手构筑一道前所未有的、“以bUG对抗秩序”的防线。
距离预计接触时间还有最后十二小时。
张元站在据点的最高观察点(其实就是个地势稍高的平台),望着外面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虚空。身后,是无数盏在昏暗中摇曳的、用bUG能量点亮的灯,映照着一张张或坚定、或紧张、或疲惫的面孔。
“兄弟们,姐妹们,”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据点每一个角落,“咱们用废品和脑洞搭的‘游乐场’,马上就有‘贵客’要来验收了。”
“它们觉得我们是病毒,是错误,是必须清除的垃圾。”
“那我们,就让它们好好见识见识——”
“一堆有思想、会反抗、还他娘的特别能苟的‘垃圾’,到底有多难扫!”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属于“元夫子”风格的、带着黑色幽默的决绝。
“各就各位!”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bUG礼花’和‘逻辑死循环’——”
“欢迎远道而来的‘清洁工’同志们!”
倒计时归零。
虚空尽头,三点冰冷、纯粹、带着不容置疑秩序的蓝色光芒,如同死神的眼睛,骤然亮起,划破黑暗,笔直地朝着“行者道标”所在的位置,疾驰而来!
七十二小时的准备时间耗尽,生死存亡的考验,此刻,正式降临!
(上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