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刚才选择了自由，”泽维尔灰色的眼眸带着一丝玩味，扫过医疗舱里的凌朔，语气轻描淡写却像根针扎进沈烬心里，“那这么漂亮又强大的指挥官，我可就接手了。正好，我的诊所还缺个像样的‘男主人’。”
沈烬的脑子“嗡”的一声，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了上来，烧得他眼睛都红了。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声音。
“你他妈敢！”他猛地踏前一步，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恶狠狠地瞪着泽维尔，拳头捏得死紧，“他是老子的！你碰他一下试试！”
泽维尔面对他的怒火，却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嘴角那点笑意更深了：“现在当然是你的。毕竟，你通过了测试。”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专业而冷静，“不过，想救他，你需要付出比‘选择’更实质的东西。”
“少废话！要老子干什么直说！”沈烬怒气未消，语气冲得很。
“他的精神海已经干涸，意识沉在太深的地方，外部的刺激很难触及。”泽维尔指着医疗舱旁一个连接着许多线路的、类似头盔的装置，“你需要戴上这个‘共鸣仪’，主动进入深层精神链接状态，用你自己的精神力作为‘引子’和‘锚点’，把他从意识深处‘拉’回来。”
深层精神链接？沈烬心里一紧。他想起了之前几次链接时那种灵魂都被撕开的感觉，尤其是意外深度链接时窥见的彼此最深的秘密和痛苦。
“这玩意儿……安全吗？”凯恩忍不住插嘴，一脸担心。
“对于接受者来说，是目前唯一的希望。”泽维尔瞥了沈烬一眼，“对于主动链接者……有风险。如果你的精神力不够稳定，或者意志不够坚定，可能会被他的意识深渊反噬，一起迷失。简单说，就是把你的命，和他的命，用一根更脆弱的绳子绑在一起。”
莉亚的脸色也白了：“没有……更稳妥的办法了吗？”
“没有。”泽维尔回答得斩钉截铁，“这是唯一的路。而且，过程中需要你完全放开自己的精神防御，引导他，温暖他，呼唤他。不能有丝毫犹豫和排斥，否则链接会失败，你们两个都可能变成植物人。”
沈烬看着医疗舱里凌朔安静的脸，又看了看那个冰冷的“共鸣仪”，几乎没有犹豫。
“怎么戴？”他问得干脆利落。
泽维尔似乎对他的果断有些欣赏，指了指旁边一张准备好的躺椅：“躺下，戴上就行。我会在外面监控数据。记住，你是他的‘锚点’，想着他，抓住他，别松手。”
沈烬走到躺椅边，深吸一口气，躺了下去。凯恩和莉亚紧张地看着他。
泽维尔将“共鸣仪”小心地戴在沈烬头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
“准备好了吗？”泽维尔问。
沈烬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凌朔的样子，冰冷的，倔强的，偶尔耳根泛红的，还有……昏迷前苍白的。他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哑声道：
“来吧。”
嗡——
仪器启动的瞬间，沈烬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猛地抽离了身体，投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之中。
这里和以前任何一次链接都不同。没有对抗，没有排斥，只有死寂和彻骨的寒冷。他仿佛悬浮在宇宙的真空里，感受不到任何东西，除了……一种极致的孤独和虚无。
这就是凌朔意识沉沦的地方吗？
沈烬心里一痛，开始拼命地集中精神，在心里呼喊：“凌朔！凌朔！你在哪儿？回答我！”
没有回应。只有黑暗和寒冷。
他努力回想着和凌朔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争吵，那些并肩作战，那些不经意间的触碰，那个他记不清却让凌朔躲了他的吻……他将这些记忆，连同自己那股灼热的、带着点蛮横的关心，化作一股暖流，向着无尽的黑暗深处传递出去。
【凌朔！给老子滚回来！】
【听见没有！别睡了！】
【你他妈不是最牛逼的指挥官吗？就这么认输了？】
【……求你……醒过来……】
他不停地“喊”，用各种方式，笨拙却又无比执着地散发着属于自己的“信号”和“热量”。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在被黑暗慢慢侵蚀，变得模糊。那种迷失感越来越强。
就在这时，他隐约感觉到，在黑暗的极深处，似乎有一丝微弱的、几乎要熄灭的冰蓝色光芒。
找到了！
沈烬精神一振，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丝光芒“游”过去！
越靠近，那股熟悉的冰冷感越清晰，但也伴随着一种让他心碎的脆弱。
他“看”到了凌朔的意识核心，像一颗被冰封的、布满裂纹的蓝色宝石，静静地悬浮在黑暗中，光芒黯淡。
【凌朔！】沈烬用自己的意识包裹过去，像拥抱一样，传递着灼热的温度和急切的心情，【我来了！抓住我！跟我回去！】
那冰蓝色的核心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对这股陌生的暖意有所反应，但依旧沉寂。
【外面没事了！我们都安全了！凯恩和莉亚也在！】
【那个狗屁医生说要抢你当‘男主人’！老子没同意！你听见没！醒了你也不准答应！】
【你答应过要看着老子别闯祸的！你他妈不能说话不算数！】
沈烬语无伦次地喊着，把能想到的话都喊了出来，甚至带上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强烈的占有欲和依赖。
也许是他的呼唤起了作用，也许是那股不讲道理的暖意融化了坚冰，那颗冰蓝色的核心，光芒似乎亮了一点点，一道极其微弱的意念，如同蛛丝般飘了过来：
【……沈……烬……？】
【……好吵……】
【……冷……】
虽然还是模糊的抱怨，但沈烬却欣喜若狂！他回应了！
【冷就靠过来！老子这儿热乎！】他更紧地“抱住”那团冰冷的核心，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像不要钱一样输送过去，温暖它，修补那些裂纹。
【……不准……丢下我……】凌朔的意念断断续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潜意识里的恐惧和依赖。
【废话！老子死都不会丢下你！】沈烬回答得斩钉截铁。
在这个纯粹的精神世界里，没有了身份的隔阂，没有了往日的偏见，只剩下最本能的吸引和守护。沈烬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凌朔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战友，那是想要紧紧抓住、绝不放手的深刻羁绊。
他不知道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直到感觉自己的精神力也快要枯竭时，那股冰蓝色的光芒终于稳定下来，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像随时会熄灭。
外界，医疗舱的监测仪上，那条平坦的曲线，终于开始出现了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波动！
“成功了！”莉亚惊喜地低呼。
泽维尔看着数据，又看了看躺在椅子上、脸色苍白但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沈烬，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轻声自语，只有自己能听见：
“锚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