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切过客厅，落在茶几一角。陈星燃还保持着昨晚的坐姿，只是换了条腿搭在沙发扶手上，手里捏着一根没拆包装的棒棒糖，指尖轻轻摩挲着糖纸上的褶皱。
他盯着手机屏幕，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系统界面自动弹出一条预演片段——一部都市情感剧的预告片正在社交平台上线。按理说，这种“失忆+替身+追妻火葬场”的组合拳早就被他三个月前判定为“流量返祖现象”，属于会被观众反手一个差评的类型。可现在，这玩意儿不仅上了热搜，评论区还整齐划一地刷着“这才是纯爱天花板”。
太假了。
他点开热度演化图谱，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话题爆发时间精确到分钟级，七十二小时前就有大量账号开始铺垫剧情讨论，互动模式高度一致，像是一群人拿着同一份脚本在演戏。
更奇怪的是，几档模仿他早年综艺创意的节目，评分掉到两分以下，播放量却蹭蹭往上涨。有人花钱买黑红？还是平台算法出了问题？
手机震动，一条匿名推送跳出来：《下一个被捧杀的天才？》
他没点开，直接划掉。但那标题像根细针，在脑子里扎了一下。
笔尖无意识地在纸上转了起来，一圈、两圈……速度越来越快。
夏洛璃端着两杯热牛奶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她把杯子放下，牛奶表面还浮着一层薄薄的白雾。
“你这转笔的样子，跟昨天说要开联名账户时完全不一样。”她靠着茶几站定，“那时候眼睛亮得像刚拆完红包的小孩，现在倒像是谁欠了你三百万没还。”
陈星燃抬眼：“有这么明显？”
“明显。”她吹了口热气，“你昨天还能笑出虎牙，现在连棒棒糖都不吃了，说明你在想事，而且是那种‘全世界都在针对我’的事。”
他扯了下嘴角：“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哪不对？”
“以前爆款是有规律的，情绪共鸣、节奏把控、人设立体，哪怕抄我也得抄个七分像。但现在，一些根本经不起推敲的东西，能靠一股脑的推送冲上榜首。那些照着我旧模板做的节目，烂到我自己看了都想退钱，结果播放量比我的正主还高。”
夏洛璃喝了口牛奶，语气平静：“所以你觉得，有人在改规则？”
“不是觉得，是已经改了。”他调出另一组数据，“你看这个演员，三个月前还在拍网大，现在突然成了‘新生代演技派’，所有资源倾斜，通稿清一色夸他‘眼神有故事’。可我看过他试镜视频，念台词像在背课文。”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问，“查幕后是谁？还是也搞一套水军对冲？”
陈星燃没回答。笔尖停在半空，又缓缓落下。
他知道她在等什么。
不是策略，不是反击计划，而是他到底想走哪条路。
夏洛璃把杯子轻轻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轻响：“你昨天说要成立‘创意共同体’，不是为了跟谁打擂台吧？”
他摇头。
“那是为了什么？”
“做出别人做不出来的东西。”他低声说。
“对啊。”她忽然伸手，把那支转了半天的笔从他手里抽走，“那你现在紧张个什么劲？怕别人抢你饭碗？可你写的剧本，从来不是靠抄出来的。你怕他们用假流量压你？可你上次那个短剧，靠的是社区自发传播，连宣发都没花钱。”
她指了指桌上的计划书：“你说我们要一起往前走，不是为了守地盘，是为了走得更远。可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一个守着老宅子不让外人靠近的老头？”
陈星燃愣住。
“你最厉害的地方，从来不是你能提前知道哪个剧会火。”她戳了下他的额头，“是你知道什么样的故事能让人心头一颤。是你写校园文的时候，真记得教室后墙的涂鸦写了什么；是你编综艺桥段时，能想到选手在后台偷偷哭的样子。”
她顿了顿：“如果你哪天写的剧本，只是为了证明‘我比你强’，那你就输了。输的不是比赛，是你自己。”
客厅安静了几秒。
窗外一辆快递车驶过，喇叭声短促地响了一下。
陈星燃低头看着手机，系统界面又闪了一下。新的预演片段浮现：某顶流明星因数据造假被扒，全网抵制，而背后操盘的资源池，明显带着“星耀系”的影子。
这不是偶然。这是清洗。
有人在用资本重新定义“成功”的标准，把真实热度踩进泥里，把虚假繁荣捧上神坛。而他这样的存在，本身就是个不稳定因素。
可如果连系统都无法准确预判风向，那他的优势还能撑多久？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沉了下来。
拿起笔，在计划书的空白处写下三行字：
不追流量，创造语境；
不惧围猎，深耕内容；
不破不立，先破后立。
夏洛璃看了眼，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转身走向厨房。
杯子里的牛奶还在冒着热气，窗边的广告牌轮播着新综艺的宣传画面，灯光一明一灭。
陈星燃把棒棒糖拆开，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他却没有笑。
他知道，这场游戏变了规则。
但游戏本身，还没结束。
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未落。
他忽然想起昨晚她说的话——“不准跑”。
他没打算跑。
只是现在，他得先弄清楚，该往哪儿冲。
手指在手机边缘轻轻敲了三下。
系统界面再次展开，他切换至“跨次元直播”模式，输入关键词：“未来三个月，自然发酵型内容案例”。
等待加载的过程中，他盯着那行自己刚写下的字。
“不破不立……”
话没说完，手机震动。
一条新消息弹出，来自一个从未联系过的号码：
“你写的那个科幻设定，我们买了版权，下周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