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光萤在流光苑内翩跹飞舞,洒下柔和的光尘,驱散了柳云羞独在异乡的最后一缕不安。与墨瞳心意相通后的日子,仿佛连妖界空气中浓郁的灵气都带着甜意。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流逝得飞快,柳云羞在人界终究有其身份与牵挂,短暂的妖界之旅,已近尾声。
离别的气氛,不可避免地悄然弥漫。
这日,苏望宁来到流光苑,语气带着些许不舍:“云羞,你父亲派人送来家书,询问归期。你在妖界已停留半月有余,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柳云羞正在给窗台上的几盆灵植浇水,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清澈的水珠溅落在翠绿的叶片上。她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心中顿时被一股浓重的失落与不舍填满。回去,便意味着要离开这片瑰丽的天地,离开待她如亲妹的望宁,更要离开……那个刚刚将一颗真心交付给她的、沉默寡言的护卫。
苏望宁看出她的情绪,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傻丫头,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两界通道既已稳固,往来虽不便,却也非难事。况且,你与墨瞳既已两情相悦,日后总有机会相见。”
道理柳云羞都懂,可那份即将分离的酸楚,却依旧真切地啃噬着她的心。
傍晚,墨瞳的身影如期出现在流光苑外。他似乎也知晓了归期已定,冷峻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极淡的、难以化开的郁色。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及离别,只是如同往常一般,在苑外开满夜光花的小径上缓缓散步。妖界的夜晚总是星光璀璨,与星泪湖的光点遥相呼应,静谧而浪漫。
“琉璃光萤,可还安好?”墨瞳打破沉默,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
“嗯,它们很乖,夜里亮晶晶的,很好看。”柳云羞轻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
又是一阵沉默。离愁在沉默中发酵,变得愈发沉重。
“我……”柳云羞停下脚步,抬起头,望着他映着星辉的侧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可能……过两日便要回去了。”
墨瞳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早已知道,但从她口中亲自说出,依旧让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紧。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她,深邃的目光如同幽潭,紧紧锁住她的眼眸。
“我知道。”他低声道,简短的三个字,却蕴含着千言万语。
看着他眼中同样清晰的不舍与压抑的情感,柳云羞的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强忍着泪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墨瞳,我回去后,会……会想你的。”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诉说思念。
墨瞳喉结滚动,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强装坚强的模样,心中那片冰原早已化为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冲破所有理智的堤坝。
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他抬起手,似乎想为她拭去眼角的湿意,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肌肤时,生生顿住,最终只是极轻、极珍惜地,拂过她额前被夜风吹乱的一缕发丝。
那触碰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却带着滚烫的温度,烙印在柳云羞的心上。
“我也会。”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沙哑而坚定,“待此间事务稍定,我会寻机会,去人界……看你。”
这是一个承诺,一个跨越两界的承诺。
柳云羞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但她却扬起了一个带着泪花的笑容,用力点头:“好,我等你。”
没有痛哭流涕的挽留,没有撕心裂肺的告别,只有这简单却郑重的约定,在星光下熠熠生辉。
墨瞳看着她梨花带雨却笑容坚定的模样,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怜惜与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守护欲。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克制住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这里毕竟是妖皇殿范围,耳目众多,他不能让她因自己而陷入任何可能的非议。
“回去吧,夜凉了。”他最终只是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忍。
柳云羞知道他的顾虑,也明白此时此地,不宜过多留恋。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然后轻轻“嗯”了一声,转身,一步步走回流光苑。
她的背影在星光照耀下,显得纤细而孤单。
墨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内,依旧久久凝望着那个方向。夜风吹起他玄色的衣袂,猎猎作响,却吹不散他周身那浓得化不开的离愁与决心。
他知道,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长久的相守。柳云羞需要回去面对她的世界,她的父亲。而他,也需要在妖界,为自己,也为她,谋划一个可能的未来。
这一夜,流光苑内的琉璃光萤依旧翩跹飞舞,而相隔不远的小院里,那道玄色身影独立中宵,直至天明。
离别,是考验,也是新的开始。带着彼此的承诺与思念,他们各自踏上了归途,也踏上了为共同未来而努力的路。星泪湖的星光见证了他们心意的确认,也将见证他们为跨越界限的爱情,所付出的坚持与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