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太阳逐渐西沉,天空被染成了橙红色。李芷瑶在医院的病床上安静地睡着了,李芷清轻轻地为她掖好被子,然后陪着李国强和张桂芬走出了医院大楼。
顾隽霆安排的酒店就在医院的对面,步行过去只需要几分钟。酒店的外观看起来很普通,但走进房间后,却发现里面的环境干净整洁,布置得也很温馨。对于李国强和张桂芬这样的老人来说,这里已经是他们想象中最好的住处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李芷清能感觉到父母虽然为瑶瑶的康复感到高兴,但眉宇间似乎还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尤其是当他们面对顾隽霆时,那种小心翼翼的局促,让李芷清心里很不是滋味。
进入房间后,张桂芬先是好奇地四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她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似乎在评估这个地方的舒适度和安全性。然后,她慢慢地走到床边,轻轻地抚摸着柔软的床铺,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
然而,就在她的手触碰到床铺的瞬间,一丝不安的神色爬上了她的脸庞。她转过头,看着女儿李芷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声说道:“清清,这地方一晚上得花不少钱吧?太让你……让你破费了。”她的声音有些低,仿佛生怕被别人听到,透露出一种对金钱的担忧和对女儿的心疼。
李芷清注意到了母亲的不安,她连忙拉着母亲在床边坐下,然后又向父亲李国强示意,让他也一起坐下。她深吸一口气,知道是时候告诉父母那个一直瞒着他们的秘密了。有些事情,瞒着反而会给彼此带来更多的伤害。
“爸,妈,”李芷清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她的目光依次落在父母的脸上,“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们。”
李国强和张桂芬同时看向她,眼神里充满了询问和期待。他们似乎已经预感到女儿要说的事情非同小可。
李芷清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说道:“我……我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了。”
这句话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时间也似乎停止了流动。李国强和张桂芬的脸上露出了惊愕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李芷清,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张桂芬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床单。李国强则猛地挺直了背,嘴唇紧抿,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预料之中的释然,但更深处的,是一种仿佛要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恐慌和黯然。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隐约的车流声。
良久,张桂芬才颤声开口,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是……是吗?那、那好啊……找到了好……他们,是哪里人?对你好吗?”她的话语有些语无伦次,关切是真的,但那份失落和害怕也显而易见。
李国强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摸出烟袋,想起这不是在自家院子,又讪讪地放了回去,双手有些无处安放。
李芷清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她伸出双手,一手握住母亲冰凉的手,一手覆在父亲粗糙的大手上。
“爸,妈,你们别多想。”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我告诉你们这件事,不是因为找到了亲生父母,就不要你们了。恰恰相反,无论我是谁,无论我在哪里,你们永远都是我的爸妈,是养我长大、教我做人、为我操碎了心的父母。这份恩情,比生恩更重。”
她看着父亲的眼睛,又看向母亲:“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李芷清。我永远是你们的女儿。”
张桂芬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但这次不再是纯粹的悲伤,里面混杂了欣慰和感动。李国强紧绷的下颌线也柔和了下来,他反手用力握了握女儿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是京都人吗?”李国强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嗯。”李芷清点头,“情况有些特殊,我的亲生父亲……是前总统龙清宇,母亲是前外交部长夏楠。”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让李国强和张桂芬彻底愣住了。前总统?外交部长?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想象过女儿的亲生父母可能是有钱人,或者是城里人,却万万没想到是这般显赫的身份。
张桂芬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发出声音:“那……那你是……是千金小姐……” 她的语气里没有羡慕,只有一种更深的、难以跨越的距离感。
“不,妈,”李芷清用力摇头,握紧母亲的手,“在你们面前,我永远只是李芷清,是你们的女儿。龙家是龙家,我们是我们。他们给了我生命,但你们给了我整个人生。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她看着父母依然有些惶惑的脸,语气更加坚定:“我告诉你们,是因为我觉得你们有权知道,也因为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无论我的身份怎么变,我们对你们的爱和感激不会变。以后,我们不是少了什么,而是多了几个人来爱我们,关心我们。”
夕阳完全沉入了地平线,房间里的灯光亮起,柔和地洒在三人身上。
李国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看着女儿坚定而清澈的眼睛,露出了一个真正释然的笑容:“好,好。爸知道了。你是个好孩子,懂事。爸妈……爸妈替你高兴。”
张桂芬也擦干了眼泪,虽然心情依旧复杂,但女儿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她拍着李芷清的手背:“对,高兴,爸妈高兴。只要你好,比什么都强。”
这一刻,血缘与恩情在坦诚中达成了和解。李芷清知道,要让父母完全适应和接受还需要时间,但至少,她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让这份跨越阶层的亲情,建立在真诚与感恩的基础之上,而非隐瞒与隔阂。
恩情重于泰山,这份养育之恩,是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