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灰烬还在冒烟，空气中飘着焦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林风蹲在那截断裂的导管旁，右手握刀，刀尖轻轻挑开残渣。左臂僵硬如铁铸，封印药剂的作用让他整条手臂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能靠右手一点点拨弄。
他没说话，动作却极稳。
导管内壁残留的绿色液体微微蠕动，像是活物在呼吸。他从战术服侧袋取出一支密封管，用刀尖小心刮取，一滴、两滴，液体滑入管中，泛出幽青光泽。
“你这手抖得跟抽筋似的，行不行啊？”大壮靠在一棵烧焦的树干上，喘着粗气，额角全是汗，“要不我来？”
“你连站都快站不住了。”林风头也不抬，“刚才那一锤子把你自个儿也砸虚脱了吧。”
“我这是战略性疲劳！”大壮咧嘴，“懂不懂？为团队牺牲体力，高尚！”
苏然坐在一块石板上，终端屏幕裂了道缝，她正用指尖血一点一点激活边缘电路。屏幕闪了几下，终于亮起微光。“扫描模式重启……需要三分钟。”
“够了。”林风拧紧密封管，放在地上，“等你扫完，我们可能已经被新的傀儡围成烤串了。”
“那你急也没用。”她抬头，“设备受损严重，信号接收率不到三成。而且——”她顿了顿，“这液体不是纯机械产物，它有生物酶活性，能分解金属氧化层，但对硅酸盐类物质毫无反应。换句话说，它腐蚀钢铁，却不伤石头。”
林风盯着那支密封管，忽然道：“它认材质。”
“啥？”
“它知道该吃什么。”林风拿起地上的青铜残片，“之前你用血激活过一次符文，现在试试它。”
苏然皱眉：“现在？没有防护措施，万一液体破坏铭文怎么办？”
“那就少涂点。”大壮插嘴，“先抹边上，坏了也不影响核心。”
林风点头，用刀尖蘸了一丁点绿色液体，轻轻点在残片边缘。
一秒。
两秒。
突然，残片“嗡”地一震，表面青光暴涨，一道道符文从边缘蔓延开来，层层叠叠，竟在空中投射出立体阵列，像是某种复杂的能量回路图。
“我靠！”大壮往后一仰，“这玩意儿还能放全息投影？”
苏然猛地扑上前，手指飞快在终端上记录。“这不是丹方……是引导结构！你看这些节点排列，跟现代电路板一样，可能是用来放大或转化灵气的装置设计图！”
林风眯眼盯着那些符文流转的节奏，漏洞之眼悄然开启。银丝在视野中交织，捕捉着能量流动的轨迹。他发现，每当符文亮起，绿色液体就会轻微脉动，仿佛在回应。
“它不是催化剂。”他低声说，“它是钥匙。”
“啥钥匙？”
“能打开信息的钥匙。”林风伸手想碰那道光纹，却被苏然一把拦住。
“别碰！能量场不稳定，万一触发连锁反应呢？”
“那就让它反应。”林风收回手，“我们已经没时间慢慢猜了。疤脸男背后有人，傀儡是批量造的，这种液体就是生产线上的一环。现在问题是——”他看向两人，“谁在用它？是用来修东西，还是……唤醒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残片上的光芒忽然增强，青光刺目，照得三人脸色发绿。地面开始轻微震动，远处传来窸窣声，像是无数细足在枯叶上爬行。
“不好。”苏然猛地合上终端，“光芒在扩散！信号范围扩大了！”
“走！”林风一把抓起密封管和残片，塞进背包，“大壮，背她！”
“我又不是驴！”大壮嘴上抱怨，人已经蹿到苏然身后，一把将她扛上肩，“坐稳了啊，姐！颠着了别怪我！”
林风断后，战刀拖地，目光死死盯着那块仍在发光的残片。他注意到，哪怕被收进包里，缝隙中仍透出微弱荧光，一闪、一闪，像心跳。
他们刚冲出残骸区，身后那片土地突然剧烈震颤。原本熄灭的傀儡残骸中，几处残留的绿色液体竟自行聚合，缓缓升起，在半空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持续不到三秒，又啪地散开。
林风脚步一顿。
“怎么了？”大壮回头。
“那液体……会动。”林风低声道，“不只是催化，它还能传递信息，甚至模拟形态。”
“你是说，它在‘看’我们？”苏然在大壮背上艰难转身。
“不一定是在看。”林风握紧刀柄，“更像在记。”
三人加快速度，冲入密林深处。斜坡湿滑，落叶堆积，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大壮喘得像破风箱，却始终没放下苏然。林风左臂麻木，只能靠右臂保持平衡，刀尖不时划过树干，留下浅痕。
“我说……”大壮边跑边喘，“咱是不是该给这玩意儿起个名？总不能一直叫‘绿汤’吧？”
“叫‘显影液’。”苏然说，“它让隐藏的信息显现。”
“土。”大壮摇头，“不够霸气。叫‘觉醒之泪’怎么样？一听就值钱。”
“闭嘴。”林风突然压低声音。
前方树影晃动。
不是风吹。
是光线。
一束青光从密林深处斜射而出，穿透层层枝叶，照在一块半埋地下的石碑上。石碑表面布满刻痕，此刻正随着光线缓缓浮现符文，与他们手中的残片如出一辙。
“又一个信号源？”苏然盯着终端，“不……这次是被动响应。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在主动发射频率。”
林风缓缓抬起右手，漏洞之眼再次开启。视野中，空气中漂浮着极其细微的能量波纹，呈环状扩散，源头正是那束青光所在。
“不是人。”他说，“是系统。”
“啥系统？”
“自动的。”林风眯眼，“就像闹钟，到了时间就响。这光，是定时启动的信标。”
大壮咽了口唾沫：“那咱们现在……是不是等于按了人家门铃？”
没人回答。
因为就在此时，林风背包里的密封管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咔。
像是玻璃内部裂开了一道缝。
他猛地停下，拉开拉链。
绿色液体在管中翻涌，不再是静止状态，而是以某种规律旋转，形成微型漩涡。每一次转动，都与远处石碑上的符文闪烁同步。
“它在回应。”苏然声音发紧，“它收到了信号。”
林风盯着那管液体，忽然想起什么。
上一次看到类似现象，是在火山遗迹外。那天，地下灵脉波动异常，所有未封闭的金属容器都在共振。当时星穹说过一句话——
“有些文明不用语言交流，它们用频率。”
他一把将密封管塞进最内层隔袋，用灵力包裹三层，低声下令：“改道，往东。”
“东边是沼泽！”大壮抗议，“泥里全是腐烂根茎，一脚下去能陷到大腿！”
“那就跳着走。”林风眼神冷下来，“再往前就是核心区，现在回头，等于把尾巴露给猎狗咬。”
三人转向东侧密林边缘，踩着倒伏的树干前行。苏然趴在大壮背上，手指不停敲击终端，试图屏蔽信号泄露。林风走在最后，每一步都留意脚下痕迹是否被清除。
走了约莫十分钟，林风忽然抬手示意停止。
他蹲下，用刀尖拨开落叶。
地上有一串脚印，但不是他们的。
脚印边缘泛着淡淡的青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擦过。
他伸手摸了摸，指尖沾上一层极薄的绿色膜状物，触感滑腻，瞬间渗入皮肤，又迅速消失。
“糟了。”他低声道。
“怎么？”大壮紧张地问。
林风没答，只是缓缓抬起左手。
封印状态下本该毫无知觉的手臂，此刻竟传来一阵轻微的搏动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轻轻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