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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残鼎星垂,峡夜天问】

巫山十二峰的轮廓浸在墨色里,神女峰西侧的断岩如瑶姬遗落的玉簪,斜斜刺入靛蓝夜空。崖边的楠木枝在夜风里轻晃,叶片上的雪水偶尔滴落,砸在巴清膝头的赤霄剑鞘上,发出 “嗒、嗒” 的轻响 —— 这声音竟与她腕间汞泪印记的搏动频率隐隐相合,像某种无声的提醒。

巴清席地而坐,指尖摩挲着剑格处的蟠螭纹。这纹饰是殷墟老匠人仿后母戊鼎耳廓虎纹所铸,当时老匠人枯瘦的手指捏着錾刀,反复叮嘱:“器有魂,纹有脉,强拧则散。” 那时她满心想的是镇鼎护脉,只当是匠人迂腐,此刻指尖触到纹路里的细痕(昨夜与怨灵激战留下的磕碰),才觉老匠人的话如针般扎进心里。剑鞘里的剑身一片死寂,自殷墟地宫以蛟龙血重铸后,那股曾随她心意流转的龙气,如今像被冻住的汞河,再难调动半分。

崖下营地的篝火正旺,烧的是巫峡特有的楠木枝,火焰呈淡青色,烟味里混着淡淡的草木香。火光摇曳间,照亮昨日激战的狼藉:半截墨家 “地脉锁” 青铜齿轮嵌在石缝中,齿牙间还卡着怨灵黑雾灼烧的焦痕 —— 这齿轮是墨家 “青锡配比” 的得意之作,青铜掺锡三成,既坚且韧,此刻却断了三齿,断口处的青铜色泛着死气,像被抽走了魂。不远处,三块最大的鼎片散落成三角,其中一块边缘的饕餮纹残迹清晰可见,纹路走势与后母戊鼎如出一辙,只是饕餮的眼窝处被李斯的咒符凿得坑洼,断裂的怨灵黑雾在鼎身铭文凝成的银网中挣扎,发出蚊蚋般的嘶鸣,每一次挣扎,银网就多一道细纹。

“夫人,最后三座残鼎的铭文已用‘牡荆汁’固色,但‘镇鼎石’的沁色越来越淡了。” 墨丁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他蹲在最大的鼎片旁,铜制护目镜滑到鼻尖,露出通红的眼睛 —— 昨夜为了固色,他守了鼎片整整一夜,子时采来的牡荆汁(巫山南坡的牡荆,只有子时汁液含有的 “固纹素” 最浓)刚涂上去时还泛着绿光,此刻已淡成了灰白色。他指尖抚过鼎片上 “癸未岁次,鼎革有道” 的古篆,指甲盖蹭过 “鼎革” 二字的凿痕:“这字被李斯的咒符凿得太深,牡荆汁渗不进去。再用龙气强行压,恐怕要重蹈‘戍嗣子鼎’的覆辙 —— 当年那鼎就是因为强行灌灵力,从鼎足裂到了鼎耳。”

巴清没有回头,只是抬手取下腰间的青铜杖。杖头的玄珠是巴郡汞矿里采出的 “活汞珠”,在星光下流转着淡银光晕,映出天幕上的银河 —— 如练的星辉倾泻在断岩间,将散落的鼎片镀上一层冷白的银边,倒让她想起始皇陵地宫的汞河。三年前初入巫峡时,她握着刚铸成的赤霄剑,站在巫咸山顶看江涛,那时她以为这剑能斩断一切羁绊,能凭着殷商血脉和龙气,把地脉的乱局拧回正轨。可如今剑在手中,却发现命运像紫微垣的星轨,每一次强行偏转,都让羁绊缠得更紧 —— 墨者的叛离、巫医的病逝、赤霄剑的沉寂,还有腕间这道甩不掉的汞泪印记,都在告诉她:她或许从一开始就走偏了。

“夫人!天市垣有异星!” 墨丁的惊呼突然刺破夜色。

巴清猛地抬眼,顺着墨丁指的方向望去 —— 紫微垣东侧的天市星官处,一颗亮星正以异乎寻常的速度西沉,尾迹拖出的淡金光带在天幕上划出一道蜿蜒的弧线,不像寻常流星那样直坠而下,反倒像有人用毛笔在夜空里缓缓拖动。《观象玩占》里写 “流星出天市,色赤主兵,色白主丧”,可这颗星的光带竟泛着七彩,赤、青、白、黄、黑、紫、金,七种颜色层层叠叠,像瑶姬飘带的颜色。

更奇的是,腕间的汞泪印记骤然灼热起来,像贴了一块烧红的铜片。赤霄剑也跟着发出低沉的嗡鸣,剑鞘里的剑身轻轻颤动,剑格处的蟠螭纹突然亮起淡红微光 —— 这是剑里龙气苏醒的征兆,可这光芒只亮了一瞬,就又暗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按了回去。紧接着,崖下的鼎片突然同时亮起银辉,铭文里的光顺着地脉纹路蔓延,在地面织成一张巨大的星图 —— 斗、牛、女、虚四星的位置,竟与《史记?天官书》记载的秦地分野完全吻合,连星与星之间的连线角度都丝毫不差。

巴清的呼吸猛地一滞,脑海里突然闪过殷墟地宫里的壁画:成汤王手持镇鼎石站在灵台上,身后的九鼎悬浮在半空,鼎身铭文与天幕星轨交相辉映,每一道银辉都顺着星轨的方向流动,没有一丝阻滞。那时她以为是殷商巫术的威力,此刻看着地面的星图,才惊觉那不是巫术,是 “顺”—— 顺应星轨的走向,顺应鼎的本性,顺应天地的节律。这或许就是 “道法自然” 最古老的样子。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触到地面的银纹。瞬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李斯在始皇陵汞河下刻咒时,指甲缝里嵌着青铜末,嘴角挂着狞笑,手里的凿刀一下下砸在鼎铭上,每砸一下,鼎身就颤一下,像在哭;墨者叛离那天,为首的墨老握着被龙气震断的榫卯机关(那是墨家 “顺木之性” 做的 “活榫”,本能随木的干湿自动调节松紧),断口处的木纤维炸开,墨老说 “夫人强逆物性,墨家不敢从”;赤霄剑自断在始皇陵前时,断口处渗出的汞泪在地面凝成 “无为” 二字,她当时只觉得是剑毁的征兆,抬手就用巫力打散了,汞泪溅在石地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银痕,像剑的泪痕。

这些画面在脑海里旋转,最后凝成一个尖锐的叩问:以龙气镇鼎,以巫力驱怨,以意志扭转物性,这不就像用刀刻削活物的筋骨吗?鼎有鼎的脉,剑有剑的魂,地有地的序,强行干预,只会让一切更快地崩解。

夜风骤起,吹散了峡谷里的薄雾。神女峰东侧的 “望夫石” 在星光下露出清晰的轮廓,石头的形状像个翘首以盼的女子,传说中瑶姬就是在这里等大禹归来,等了三千年。巴清望着那块石头,突然觉得自己和瑶姬很像 —— 瑶姬当年治水,用的是 “疏导”,开江道引洪水入长江;而她治水脉,用的是 “镇压”,用龙气堵、用巫力压,反倒让汞毒越积越深。

天幕上的异星还在西沉,光带渐渐淡了下去。巴清低头看着腕间的汞泪印记,第一次感到深入骨髓的迷茫:她守着地脉,却快把地脉守崩了;她护着鼎,却快把鼎护碎了;她握着剑,却快把剑握死了。这巫山的星、断裂的鼎、躁动的剑,还有她自己,都在等一个答案 —— 一个关于天命与人力、强为与顺应的答案。

【二:汞痕忆往,道在何乡】

残鼎的银辉渐渐黯淡时,巴清终于站起身,走到崖边捡起一块小石子。石子是巫峡特有的青灰色,表面光滑,是被江水泡了几十年的样子。她捏着石子,轻轻敲了敲赤霄剑的剑鞘 ——“当” 的一声轻响,剑鞘里的剑身没有回应,倒是腕间的汞泪印记又颤了颤。

她解开剑鞘,将赤霄剑抽了出来。剑身泛着淡青的冷光,剑脊上的 “帝女赐剑,镇护坤舆” 铭文仍是暗哑的青黑色,只有在靠近剑尖的地方,有一道指甲盖大小的缺口,缺口处残留着怨灵黑雾灼烧的焦黑,颜色与她腕间汞泪印记的边缘一模一样。指尖抚过缺口时,一阵细微的刺痛传来,不是来自手指,是来自剑 —— 像器物在无声地抱怨。

记忆突然翻涌到重铸这柄剑的那个雨夜。那天巫峡下着瓢泼大雨,墨家的 “百炼陶炉” 在雨里烧得通红,炉内壁涂的是巴郡汞矿磨的细粉,能让炉温保持在 “千二百度”(墨家特制的 “温尺” 测量的,对应地脉的 “炎脉温度”)。墨丁和几个墨家匠人围着炉子,手里拿着长柄铜勺,勺里是刚从巫峡深潭里捕来的蛟龙血 —— 那蛟龙是墨者用 “水网阵” 困了三天才抓到的,血珠滴在铜勺里,红得像燃着的火。

“夫人,蛟龙血属阳,汞液属阴,二者强行交融,恐生异变。” 当时的老巫医站在旁边,手里握着一串巫珠,眉头皱得很紧,“方才占卜,得的是‘睽’卦,‘二女同居,其志不同’,恐非吉兆。”

她那时满心想的是尽快铸成能镇鼎的剑,挥挥手让巫医退下:“我是殷商后裔,有帝女血脉,能控阴阳。” 说着就接过铜勺,将蛟龙血缓缓倒入炉里的汞液中。血珠刚接触汞液,就发出 “滋啦” 的声响,白色的雾气腾起,在炉口凝成一道血红色的光带,像条小蛟龙。匠人们都惊呼 “异象”,她也以为是吉兆,现在回想起来,那哪里是吉兆,是阴阳相斥的征兆 —— 血在汞里不散,是因为二者本就不该强行融合,就像鼎不该强行灌灵力,地脉不该强行压。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咸阳宫藏书阁里的《老子》残篇突然在脑海里浮现。当年侍读的老博士头发都白了,捧着残卷给她讲解:“道的运行是循环的,强到极致就会转弱;道的作用是柔和的,像水一样,不争却能穿石。就像这鼎,重八百斤,不是靠蛮力举起来的,是靠地的支撑;就像这河,能载舟,不是靠强行堵,是靠顺势流。” 那时她觉得老博士说得太玄,现在看着赤霄剑上的缺口,看着崖下鼎片上的凿痕,才懂那些话里藏着的惊心动魄 —— 李斯用咒符强行控汞,结果汞毒蚀了自己的五脏;她用龙气强行镇鼎,结果鼎阵崩了、剑沉了;始皇用丹药强行求长生,结果身体越来越差。强为者,终会被强为所累。

“夫人,您看这个。” 墨丁的脚步声踏碎了回忆,他手里捧着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片,边缘还凝着黑色的汞渍,像结了层霜。青铜片是他刚才在怨灵溃散的地方找到的,背面刻着几行扭曲的篆文,“这上面有李斯的咒文,您看这个‘镇’字。”

巴清接过青铜片,指尖的殷商巫纹刚触到咒文,就像碰到了冰碴子,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往胳膊上爬。她眯起眼,仔细看那 “镇” 字 —— 笔画歪歪扭扭,像是用凿刀硬刻上去的,刻痕很深,把青铜片的表层都凿掉了。在 “镇” 字的旁边,还能看到一点残留的旧痕,是个 “享” 字的下半部分 —— 原来这里刻的是祭祀用的 “享” 字,被李斯凿掉改成了镇压的 “镇” 字。

“他把祭祀铭文改成了镇压符篆。” 墨丁的声音里带着愤怒,他用指尖蹭了蹭 “镇” 字的凿痕,指甲盖都蹭白了,“鼎是用来沟通天地、祭祀先祖的,他却用来镇压地脉,这是在亵渎鼎的灵性!就像把用来盛酒的爵,改成了打人的武器。”

巴清没有说话,只是摩挲着青铜片上的凿痕。这股咒文的力量,和她在始皇陵遇到的怨灵一模一样,都是带着一股 “拧” 劲,非要把不属于器物的意志强加上去。她忽然明白,怨灵的根源从来不是李斯的怨念,是世人对 “掌控” 的执念 —— 始皇想掌控长生,所以炼汞丹;李斯想掌控权柄,所以刻咒鼎;她想掌控地脉,所以强镇鼎。他们都以为自己能胜过天地、胜过器物、胜过道,结果都成了被执念困住的囚徒。

“你还记得墨家铸鼎的规矩吗?” 巴清忽然问。

墨丁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眼神里露出几分怀念:“先师说,墨家铸鼎,讲究‘三顺’:顺矿之性、顺火之时、顺器之形。当年参与铸造后母戊鼎的匠人,要先在铜矿里住三年,看矿石的纹理、听矿石的声音,直到能说出哪块矿石适合铸鼎身、哪块适合铸鼎足。火候要选在‘地气升’的时辰,也就是春分、夏至、秋分、冬至这四天,这时的火气最顺地脉。铸出来的鼎,纹饰要顺着铜液的流动方向,不能强行刻 —— 就像这饕餮纹,看着凶,其实是铜液自然冷却时形成的纹路,匠人只是顺着纹路修了修。”

“我们做的,正好相反。” 巴清苦笑了一声,指尖划过青铜片上的凿痕,“我们逆矿之性,把汞和龙血强融;逆火之时,想什么时候铸就什么时候铸;逆器之形,想怎么改鼎铭就怎么改。墨家的‘地脉锁’本是顺着巫峡地脉建的,我却让你们强行逆转机关,把地脉的气堵回去。那时看着汞河暂时不流了,还以为是对的,现在才知道,那和李斯刻咒鼎没区别,都是饮鸩止渴。”

峡谷深处传来一声猿啼,凄厉得像哭,接着又是两声,正好三声,与孟郊诗里 “三声猿咽血沾裳” 的意境一模一样。巴清抬起头,看着神女峰的方向,夜色里,山峰的轮廓像个沉默的巨人。她忽然想起巫峡老人说的瑶姬治水的故事:当年巫山发大水,大禹用堵的办法,越堵水越大;后来瑶姬来了,带着神斧开了十二道峡口,把洪水引到长江里,水患就平了。那时她以为是传说,现在才懂,瑶姬懂的,就是 “道法自然”—— 水要流,就给它流的路;地脉要通,就给它通的道。

她握着赤霄剑,走到最大的一块残鼎前。鼎片上的银辉已经很淡了,铭文里的光像快灭的烛火。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手 —— 剑没有掉下去,反而轻轻悬浮在鼎片上方,剑刃上的铭文与鼎身的饕餮纹开始慢慢呼应,一道淡银的光从剑刃流到鼎身,又从鼎身流回剑刃,像一条细细的河。那些之前被怨灵黑雾灼烧的裂痕,在银光的流转下,竟开始一点点弥合,虽然慢,却很稳。

“这…… 这是鼎在自己修?” 墨丁惊得后退了半步,护目镜从鼻梁上滑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 “当” 的一声,“可墨家古籍里说,器物崩裂就像人的骨头断了,得用‘接骨胶’(墨家特制的胶,用鱼鳔和松香熬的)粘,得用外力帮……”

“是道在修。” 巴清的声音带着一丝顿悟的轻颤,指尖悬在剑和鼎之间,能感觉到那股银光里的柔和力量 —— 不是她的巫力,不是剑的龙气,是鼎本身的气,是剑本身的魂,是地脉里自然流动的气。它们不需要外力,只要不被强行干预,就能自己找到平衡。就像老子说的 “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真正的守护,不是把自己的意志加进去,是给万物留出自然运行的空间。

就在这时,天幕突然暗了下来。淡紫色的云气从神女峰的方向涌过来,像一块巨大的纱,把天上的星子都遮住了,只有紫微垣的位置,还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巴清腕间的汞泪印记突然灼热如焚,比刚才异星出现时还要烫,赤霄剑的嗡鸣也变得震耳,剑身上的铭文竟脱离了剑体,化作无数细小的银点,像一群萤火虫,朝着云层的方向飞去 —— 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比异星、比银辉、比鼎的自愈,都要惊人。

【三:流星书篆,自然为章】

云气散得比涌来时更快,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掀开了。

第一缕光透出来时,巴清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 那光不是星光的冷白,是温润的琉璃色,从紫微垣的方向洒下来,把整个巫山都染成了淡紫。紧接着,七颗流星从紫微垣里同时滑了出来,一颗接一颗,像一串被线牵着的珠子。

第一颗是赤色的,尾迹拖得很长,像蛟龙的尾巴在夜空里扫过,光带里能看到细小的红色光点,是蛟龙气的样子;第二颗是青色的,光带像鼎身的纹路,一圈圈绕着,泛着青铜的冷光;第三颗是白色的,光带像汞珠在流动,散着细碎的银辉;第四颗是黄色的,像土的颜色,沉稳厚重;第五颗是黑色的,像墨,却不压抑,透着温润;第六颗是紫色的,像崖边的紫藤花,柔和;第七颗是金色的,最亮,光带把前面六颗的颜色都裹了进去,像一道七彩的虹。

“是‘星气交感’!” 墨丁的声音里满是敬畏,他慌忙从怀里掏出墨家的 “天枢盘”—— 这盘是用整块黑曜石做的,盘面刻着二十八星宿的位置,用的是 “错银工艺”,星点都是用银片嵌进去的。他把天枢盘放在地上,盘上的银点立刻和天上的流星呼应起来,发出淡淡的光,“先师的笔记里写过,‘星气交感’是千年难遇的异象,只有当人、器、地、天四者都顺了道,星辰才会把自己的气降下来,和地上的物呼应。”

七颗流星的光带在天幕上转了个圈,然后开始慢慢凝聚。赤色的光带先动,在半空里凝成了一个 “道” 字 —— 笔锋苍劲,和戍嗣子鼎上的铭文很像,落笔的地方还带着一点龙纹的暗痕,是赤霄剑里龙气的印记;接着是青色的光带,流动着凝成 “法” 字,笔画婉转,像巫峡的江水,弯弯曲曲却很顺;然后是白色的光带,散漫地聚在一起,没有刻意的笔画,却自然天成地成了 “自” 字,像星轨的形状;最后是七彩的光带,交融在一起,柔和地化作 “然” 字,每个笔画里都能看到前面六种颜色的影子。

“道 —— 法 —— 自 —— 然。” 墨丁跟着念了出来,声音里带着颤抖,天枢盘上的银点此刻亮得刺眼,盘中心的 “太极图”(墨家刻的,和道家的太极图很像)开始慢慢转动,“这是…… 这是天在写字?”

巴清没有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一步,离那四个字更近了些。“道法自然” 四个字悬在神女峰的上空,有一丈多高,银辉从字的笔画里洒下来,落在崖下的鼎片上。神奇的是,那些银辉落在鼎片上时,竟像拓印一样,把 “道法自然” 四个字刻在了鼎身,和原来的 “鼎革有道” 铭文完美地咬合在一起 ——“道” 字的最后一笔,正好连在 “鼎革有道” 的 “道” 字上,像早就设计好的一样。

指尖抚过鼎身上新刻的 “法” 字,巴清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涌进了身体,不是巫力的灼热,不是汞气的冰凉,是温和的、舒服的暖意,像春日里的阳光晒在身上。她忽然懂了黑衣人遗落的龟甲片上 “强为者,鼎折足” 的意思 —— 鼎的 “足”,是顺应地脉的支撑;人的 “足”,是顺应道的行走;剑的 “足”,是顺应器的本性。强行折了 “足”,只会摔得粉身碎骨。

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漫过了堤岸:十五岁在巴郡矿洞时,她第一次见汞珠,那时她不懂巫术,只是跟着矿工行事 —— 汞珠怕热,就把矿洞的温度保持在 “十度”(用矿里的 “冰玉” 降温);汞珠怕震,就轻拿轻放;汞珠要顺着矿脉流,就顺着矿脉挖槽。那时的汞珠很听话,能顺着槽流进容器里,没有一点浪费。后来她学了巫术,开始用巫力强行控汞,汞珠反而经常炸开,溅得满手都是。

重铸赤霄剑前,她在巫峡深潭边见过那条蛟龙 —— 它在水里游得很自在,时而浮出水面吐泡泡,时而潜下去追鱼。那时剑还没铸,她只是远远看着,能感觉到蛟龙气里的平和。可后来为了铸剑,她让墨者把蛟龙困住,强行取血,蛟龙临死前的眼神里满是不甘,龙气也变得暴躁。现在想来,剑里的龙气之所以沉寂,是因为它本就不该被强行困在剑里。

“夫人快看!地脉在回血!” 墨丁的惊呼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巴清低头看去,崖下的地缝里,一道细细的银辉正顺着地脉的纹路慢慢蔓延,像一条小蛇。那些之前被汞毒侵蚀的土壤,在银辉的照拂下,开始慢慢泛出淡绿 —— 不是牡荆汁的绿,是草芽的绿,嫩得能掐出水。更奇的是,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汞毒,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着,顺着鼎身的饕餮纹慢慢流回鼎底,在鼎底聚成了一颗纯净的汞珠,没有一点黑色的杂质。汞珠滴落在石缝里时,石缝里竟冒出了一点小小的绿芽,是一株灵芝的苗 —— 巫峡的老人说,灵芝是瑶姬的精魂变的,只长在有灵气的地方。

“这是‘道生之,德畜之’啊。” 巴清轻声说,想起《老子》里的话 —— 道生出万物,德滋养万物。鼎不被强行镇压,就能自己聚气;剑不被强行催动,就能自己醒魂;地脉不被强行堵塞,就能自己回血;汞毒不被强行对抗,就能自己净化。万物都有自己的生和畜,人要做的,不是去掌控,是去守护这份生和畜。

流星的光芒渐渐淡了下去,“道法自然” 四个字却没有消失,反而刻进了鼎身,刻进了剑里,刻进了巴清腕间的汞泪印记里 —— 印记不再是之前的银点,变成了一道细细的银纹,和 “道法自然” 的笔画纹路一模一样,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

她抬手握住悬浮的赤霄剑,这一次,剑没有抗拒,反而传来一阵亲切的震颤,像久别重逢的朋友。剑格处的蟠螭纹亮了起来,和她腕间的银纹同步流转,一道淡红的龙气从剑刃里流出来,不是之前的暴躁,是平和的、温顺的,顺着她的手臂流进身体,和她的血脉慢慢融合。

“剑认您了。” 墨丁的声音里满是欣慰,天枢盘上的银点已经暗了下去,却还留着淡淡的温度,“它之前不认,是因为您总想着用它镇、用它压;现在认,是因为您懂了,它的本性是守护,不是镇压。”

巴清握着剑,抬头看向天幕。天市垣的那颗异星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明亮的星轨,紫微垣的星子亮得很稳,地脉的搏动也很稳,鼎的银辉很稳,剑的龙气很稳。她知道巫山的危机还没完全过去 —— 殷墟地宫里还有殷商王族的魂魄,咸阳宫里嬴政还在炼长生丹,黑衣人手里还有另一半龟甲,李斯的余党可能还在暗处。但此刻,她心里的迷茫像晨雾一样散了,只剩下清明。

夜风再次掠过峡谷,猿啼声又响了起来,却不再凄厉,反而带着几分悠远,像在和天上的星子对话。巴清望着神女峰,望着鼎,望着剑,望着腕间的银纹,终于明白:她要走的路,不是强行扭转天命,是顺应道的运行,守护万物的本性 —— 这才是 “镇护坤舆” 的真正意思。

【四:剑指苍昊,卷终道启】

天快亮时,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是淡粉的颜色,像瑶姬飘带的边。巴清和墨丁一起,把崖下的九鼎残片都搬到了神女峰下的平地上,按照 “九宫方位” 排列 —— 中央一块最大的鼎片对着神女峰的主峰,四角的鼎片分别对着朝云峰、松峦峰、集仙峰、飞凤峰,剩下的四块对着剩下的八峰。

“这样真的能镇住地脉?” 墨丁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在鼎片之间比划着,“没有用‘接骨胶’粘,没有刻符咒,甚至连缝隙都没堵上 —— 万一地脉气太冲,把鼎片冲散了怎么办?”

巴清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弯腰调整了一块鼎片的角度,让鼎片的缝隙正好对着巫峡江水流来的方向:“你看这巫峡的江,为什么能流了这么多年?因为它有峡口,有河道,气能顺出去。鼎片的缝隙就是地脉的‘峡口’,让地脉气能顺出去,而不是堵在里面。” 她指着中央的鼎片,上面 “道法自然” 和 “鼎革有道” 的铭文还亮着,“后母戊鼎重八百多斤,为什么能立三千年?不是因为铸的时候加了多少铁,是因为它的鼎足正好对着地脉的‘支撑点’,顺着地脉的气,所以稳。我们排鼎片,也是顺着地脉的气,顺着星轨的方向,顺着鼎本身的性,不需要粘,不需要堵,它自己就会稳。”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那块镇鼎石 —— 石头是黑色的,表面刻着和殷墟地宫里一样的星轨纹,是黑衣人留在祭祀台上的。她把石头轻轻放在中央的鼎片上,刚一放下,石头就发出了 “嗡” 的一声轻响,一道淡银的光从石头里流出来,顺着鼎片的铭文蔓延,很快就流遍了所有的鼎片。

“您听!” 墨丁突然竖起了耳朵。

巴清也听到了 —— 远处巫咸山的方向,传来了三道轻微的 “嗡” 声,和镇鼎石的声音很像。那是大禹治水时,瑶姬协助埋下的三座青铜鼎,藏在巫咸山的深处,之前因为汞毒和怨灵的影响,一直沉寂着,现在被镇鼎石的气唤醒了。一道淡青的光从巫咸山方向射过来,和神女峰鼎片的银光连在了一起,像一道桥,横跨在巫山之间。

地脉的搏动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从鼎片传到脚边,再传到身体里,和腕间银纹的搏动、剑的龙气搏动,都变成了一个频率。崖下营地的篝火晃了晃,火焰从淡青色变成了温暖的橙红色,烧得更旺了。那些之前散落在地上的墨家工具,比如断了齿的 “地脉锁” 齿轮、掉了的护目镜、墨丁的天枢盘,都被银光轻轻托了起来,摆到了旁边的石头上,整整齐齐。

怨灵的黑雾已经彻底不见了,连一点黑色的痕迹都没留下,鼎片的下方,只余一小滩纯净的汞液,像一颗小小的银珠子,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巴清弯腰,从怀里掏出一个羊脂玉瓶 —— 这是巴郡的贡品,瓶身刻着缠枝莲纹,她轻轻把汞液收进瓶里,指尖触到汞液时,没有一丝冰凉,反而很温润。

“之前在咸阳宫,嬴政炼的汞丹是黑色的,带着毒;现在这汞液是银色的,能生灵芝。” 墨丁凑过来看了看玉瓶里的汞液,“都是汞,怎么差这么多?”

“因为嬴政是强行炼,把汞的本性改了;这汞是自然化,顺着自己的本性来。” 巴清把玉瓶收进怀里,“就像老子说的‘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好和坏、毒和灵,本就没有定数,全看是不是顺应本性。强行改,好的也会变成坏的;顺着来,坏的也能变成好的。”

“夫人!您的印记!” 墨丁突然指着巴清的手腕,声音里满是惊喜。

巴清低头一看,腕间的银纹此刻亮了起来,不再是之前的细线条,而是变成了一朵小小的饕餮纹,和鼎身上的饕餮纹一模一样。更奇的是,银纹里渗出了一丝淡淡的地脉气,顺着她的手臂流进心脏,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盈,像要飘起来一样 —— 这是和道真正共鸣的感觉,不是靠巫力,不是靠血脉,是靠顺应。

“该去殷墟了。” 巴清握紧赤霄剑,剑身上的 “道法自然” 铭文亮了一下,指向东北方的殷墟方向,“戍嗣子鼎的族徽、成汤王的卜辞、黑衣人是谁、‘鼎革天下’到底是什么意思,都在殷墟等着我们。”

墨丁点了点头,背上了装着墨家工具的行囊,行囊上还挂着那个断了齿的 “地脉锁” 齿轮 —— 他说要带回去,改成 “顺气轮”,用来帮地脉气流通。“赤霄军的残部已经在巫峡口集结了,刚才传信来的,连当年叛离的墨者都回来了,他们说…… 看了鼎的自愈,看了流星的字,懂了您的道,想跟着您一起去殷墟。”

东方的天际已经亮了,太阳露出了一点金边,把巫山的峰峦都染成了金色。巴清翻身上马,那是一匹墨者特意为她选的巫峡马,毛色是淡棕色的,很温顺。赤霄剑斜倚在肩头,剑穗是用巴郡矿洞的藤蔓做的,藤蔓上还缠着一颗小小的汞珠,是刚才鼎底收的,随着马蹄的晃动,汞珠折射着晨光,闪着细碎的光。

“走吧。” 巴清轻轻夹了夹马腹,马慢慢往前走,蹄声踏碎了晨雾,在峡谷里传出淡淡的回响。

墨丁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天枢盘,盘上的银点虽然不亮了,却还留着 “道法自然” 的印记。他抬头看向神女峰,鼎片和镇鼎石的银光还在,像一团淡淡的云,护着巫山的地脉。

巴清回头望了一眼 —— 鼎片的光晕里,一株小小的灵芝正从石缝里破土而出,晨露挂在灵芝的叶片上,折射出七彩的光,和昨夜流星的颜色一模一样。她知道,这株灵芝,这鼎,这剑,这巫山的星,都是 “道法自然” 的证明。

前路或许还有风雨,殷墟或许还有谜团,秦朝的命运或许还在摇摆,但她不再迷茫。她握着顺应本性的剑,带着懂道的人,顺着星轨的方向,朝着殷墟走去 —— 那里有殷商的秘辛,有鼎革的答案,有属于她的、顺应道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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