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牧野怔怔地看着端木烬,眼眶微微发热。他没想到端木烬为了他的事,竟然愿意做到这一步,不惜与整个蜀山剑宗潜在的规则为敌!这份担当,这份魄力,远非当年那些明哲保身的同门所能比拟。
所有的担忧、恐惧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滚烫的热流涌遍全身。殷牧野猛地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一丝颤抖:“大人恩同再造!殷牧野……万死难报!明天,属下便随大人上山,敲响闻道钟!”
“起来吧。”端木烬虚扶了一下。“今晚好好调息,将状态调整至巅峰。明天,我们便去会一会这蜀山剑宗的‘规矩’!”
……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亮。
端木烬和殷牧野便离开了青松客栈,出了蜀山城北门,径直朝着那片云雾缭绕的群山行去。
通往蜀山剑宗山门的是一条宽阔的青石阶梯,依着山势蜿蜒向上,仿佛直通云端。阶梯两旁古木参天。不时能看到一些早起练剑的蜀山弟子,剑光闪烁,身姿矫健。
越往上走,遇到的蜀山弟子越多,气息也越发强横。他们看到殷牧野这个“生面孔”以及更加年轻的端木烬时,都投来好奇或审视的目光,但并未有人上前盘问,显然山门管理并不禁止外人登山,或者说,没人敢在蜀山脚下闹事。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抵达山门之前。
那是一座巨大的汉白玉牌坊,高耸入云,上书四个铁画银钩、剑气纵横的大字——“蜀山剑宗”!牌坊之后,是一片无比开阔的广场,以白玉铺地,光滑如镜。广场尽头,则是一座宏伟无比的大殿,飞檐斗拱,气势磅礴,那里便是蜀山剑宗的主殿——凌霄殿。
广场上,已有不少弟子在活动,或是练剑,或是切磋,或是匆匆行走。
殷牧野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眼神复杂无比。这里曾是他梦想起航的地方,也是他坠入深渊的起点。
端木烬则目光平静地扫视着这片仙家气象的宗门重地,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无形剑意,微微颔首:“不愧是千年大派,底蕴深厚。”
端木烬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广场边缘,一尊高三丈、需要数人合抱的青铜古钟之上。古钟表面刻满了玄奥的符文和古老的剑形图案,散发着苍凉、悠远的气息。
那,便是闻道钟!
“走吧。”端木烬淡淡说了一句,迈步便朝着闻道钟走去。
殷牧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紧随其后。
两人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广场上弟子们的注意,尤其是当他们目标明确地走向那平日里无人敢轻易靠近的闻道钟时,一些机灵的弟子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站住!你们是何人?欲往何处?”一名看似是执勤弟子的青年拦在了前方,语气带着警惕。他感受到殷牧野身上那毫不掩饰的宗师气息,以及端木烬那深不可测的感觉,不敢怠慢。
殷牧野停下脚步,朗声道:“前蜀山剑宗真传弟子,殷牧野!今日归来,欲敲响闻道钟,请宗门诸位长老主持公道,洗刷冤屈!”
声音在内力的加持下,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甚至向着更远处的殿宇楼阁扩散开去。
“殷牧野?”
“是那个被逐出师门的殷牧野?”
“他竟敢回来?还要敲闻道钟?”
广场上瞬间一片哗然,所有弟子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讶地看向这边。殷牧野这个名字,在蜀山剑宗内可是一个禁忌般的存在,伴随着“宗门之耻”的标签流传了多年。
那执勤弟子脸色一变,厉声道:“殷牧野!你早已被逐出师门,非我蜀山之人,有何资格敲响闻道钟?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殷牧野正要开口,端木烬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着那执勤弟子,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虽然并不暴烈,却让那名弟子瞬间如坠冰窖,浑身僵硬,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后面威胁的话语更是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有没有资格,不是由你决定的。”端木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气息。“你自己让开,或者,我请你让开。”
那执勤弟子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阻拦,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可怕存在,真的会出手!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广场另一端传来:“我道是谁敢在我蜀山撒野,原来是你这个宗门弃徒,殷牧野!怎么,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想回来找死吗?”
只见一行人快步走来,为首者是一名身穿锦袍、面容带着几分倨傲与阴鸷的青年,腰间佩着一柄镶嵌着宝石的长剑,气息赫然是宗师入门!在他身后,跟着几名气息彪悍、眼神不善的弟子,显然是其跟班随从。
看到此人,殷牧野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沈!千!云!”
沈千云嘴角挂着讥讽的冷笑,目光如同毒蛇般在殷牧野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他身旁的端木烬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怎么,殷牧野?在外面找了个不知所谓的靠山,就敢回蜀山撒野了?”沈千云嗤笑一声,“还妄想敲响闻道钟?真是天大的笑话!一个被逐出宗门的败类,有什么资格惊动闻道钟?”
沈千云身后的几名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看向殷牧野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殷牧野胸膛剧烈起伏,强压下立刻拔剑的冲动,咬牙道:“沈千云!当年你陷害于我,致使我蒙受不白之冤,被逐出师门!今天我回来,就是要当着宗门所有长辈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
“陷害?证据呢?”沈千云有恃无恐,摊了摊手,神情嚣张。“宗门铁案如山,岂容你信口雌黄?我看你是贼心不死,还想回来污蔑于我!识相的赶紧滚,否则,我不介意替宗门清理门户,让你这个弃徒血溅当场!”
话音未落,沈千云身上宗师级的气息猛然爆发,带着一股凌厉的剑意压向殷牧野,试图在气势上将其压倒。他身后的跟班也纷纷抽出长剑,剑锋直指殷牧野和端木烬,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广场上的其他弟子纷纷后退,让出一片空地,既惊惧又好奇地看着这场冲突。不少人看向殷牧野的目光带着同情,但无人敢出声。
面对沈千云的气势压迫和隐隐的围攻之势,殷牧野脸色铁青,正欲爆发。
一直沉默的端木烬却再次上前一步,恰好挡在了殷牧野身前。那扑面而来的宗师威压和凌厉剑意,在触及他身前三尺时,竟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湮灭于无形。
端木烬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沈千云脸上,语气淡漠:“他说要敲钟,那今天这钟,就非敲不可。”
“你,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