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帅帐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端木烬带着小队成员跟随斥侯王川返回大营,立刻被周烈派人请到了这里。当他踏入帐内,看到躺在简易床榻上气息萎靡的韩山河,以及围在周围、个个面色沉重的周烈、耿爽等将领时,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
“端木副统领,你回来了。”周烈声音沙哑,他言简意赅地将南诏城剧变、城主段兴龙罹难、梅家叛变、以及大军粮草将尽的情况再次复述了一遍。
尽管已经从王川口中得知大概,但听周烈亲口确认,端木烬依旧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帐内众人:“情况我已知晓,如今之计,诸位将军有何打算?”
耿爽叹了口气,率先开口:“为今之计,只有突围。但往哪里突,是个问题。回南诏城是自投罗网,熊阔海正等着我们。强攻沙龙寨?对方以逸待劳,我们兵力、士气、补给皆处劣势,胜算渺茫。”
另一名虎贲营的将领红着眼睛低吼道:“难道就这么算了?城主之仇不报了吗?我们就困死在这山里?”
“报仇也要有命在!”韩山河低喝一声,压制住帐内有些激动的情绪。“端木副统领,你有何高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端木烬,这位年轻的影卫副统领,屡次创造奇迹,在这种绝境下,他的意见至关重要。
端木烬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沉吟片刻,走到军事地图前,手指点在一个位置上:“我们不能回南诏,也不能硬拼沙龙寨。但我们可以去这里——无量山。”
“无量山?”周烈和耿爽等人围拢过来。
“没错。”端木烬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条线路。“我们从水目山侧翼穿插过去,避开沙龙寨的主要防线,直接进入无量山腹地。无量山范围广阔,地形复杂,妖兽众多,利于我们隐蔽周旋。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暂时摆脱追击,获得喘息之机。”
耿爽眉头紧锁:“无量山我知道,确实地形复杂,但同样危险重重,山中强大的变异兽不在少数。我们如今伤员众多,补给匮乏,进入无量山,恐怕……”
“呆在这里是等死,进入无量山是险中求活。”端木烬语气坚决。“至少,在无量山里,我们还能猎杀变异兽补充食物,寻找水源。而且,熊阔海刚刚掌控南诏城,根基未稳,他首要目标是肃清内部,未必会立刻倾尽全力深入无量山追剿我们,这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周烈盯着地图,眼神闪烁,强攻沙龙寨是绝路,留在原地是等死。相比之下,进入陌生而危险的无量山,虽然前途未卜,却似乎是唯一一条可能蕴含着生机的道路。
“端木副统领说得有道理。”韩山河终于开口,声音沉凝。“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无量山,是我们目前唯一的选择。”
韩山河目光扫过众将:“传令下去,即刻准备,轻装简从,带不走的辎重……全部毁掉,绝不能留给敌人!”
“韩司令,我愿率本部人马,负责断后!”耿爽踏前一步,主动请缨。断后意味着最大的风险,很可能被追击的敌人咬住,无法脱身。
韩山河看着耿爽,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耿副统领,小心!我们在无量山‘鹰嘴涧’设立第一个汇合点,你们摆脱敌人后,立刻前来汇合!”
“末将领命!”耿爽抱拳。
“端木副统领,你的修为最高,断后任务还需要你们的配合。”韩山河看向端木烬。
端木烬没有任何犹豫:“义不容辞,山猫小队,听从韩司令调遣。”
命令迅速下达,整个联军大营如同一个被惊醒的蜂巢,虽然弥漫着悲壮和紧张的气氛,但行动却有条不紊。士兵们默默收拾着自己的行装,销毁带不走的重型军械,搀扶起受伤的同伴。
韩山河被安置在一个特制的担架上,由周烈亲自挑选的精锐小队负责护送。
端木烬将自己的小队成员召集到一起。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我们负责断后,任务艰巨,很可能要与追兵交手。”端木烬目光扫过林轩、姜淇汶、牛珂,以及血刃小队的众人。
“记住,我们的任务是阻滞敌人,不是死战。以袭扰、埋伏为主,利用地形尽量拖延时间,一旦主力部队安全脱离,我们立刻撤离,前往鹰嘴涧汇合。”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眼神坚定。无论是山猫小队还是血刃小队,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深知断后的危险性,但无人退缩。
血刃舔了舔嘴唇,狭长直刀已然出鞘半寸:“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杀一场了。”
姜淇汶默默检查着手中的寒鸦狙击枪,将一颗颗特制的破甲弹压入弹匣,眼神冷静如冰。
夜幕降临,成为了联军最好的掩护。在夜色的笼罩下,联军主力如同一条沉默的长龙,悄然离开了营寨,向着水目山与无量山交界的方向疾行而去。
......
黎明时分,天色微亮。
沙龙寨方向终于有了动静。寨门大开,黑压压的敌军如同潮水般涌出,为首的正是留守沙龙寨的厉山和葛先生。他们通过侦察得知联军已经撤退,立刻出兵追击。
厉山一马当先,挥舞着阔刃砍刀,吼声如雷:“追!别让韩山河跑了!”
大量的百兽帮帮众和附属佣兵叫嚣着冲向南诏联军废弃的大营。他们冲入营中,发现除了少数燃烧的营火和故意遗留的破烂营帐外,早已空无一人。
“报告头领!营寨是空的!他们跑了!”一名小头目向厉山汇报。
“妈的!果然跑了!”厉山怒骂一声。“给老子追!”
葛先生较为谨慎,提醒道:“厉山头领,小心有埋伏。”
“埋伏?哼,一群丧家之犬,还能有什么像样的埋伏?”厉山立功心切,对葛先生的提醒不以为意,催促着大军沿着联军主力撤离时故意留下的痕迹追了下去。
追兵很快逼近了一线天峡谷。
峡谷入口处,草木凌乱,显示有大量人员通过的迹象。
厉山想都没想,就要带人往里冲。
“厉山头领,且慢!”葛先生再次阻止,他望着两侧陡峭的崖壁,眉头紧皱。“此地地势险要,若有伏兵……”
葛先生的话还没说完,崖壁之上,端木烬眼神冰冷,对身边的姜淇汶轻轻点了点头。
姜淇汶屏息凝神,十字准星牢牢锁定了峡谷入口处,那个最为显眼的壮汉——厉山。
她纤细的手指,扣下了扳机。
“咻——”
一声经过消音器处理、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枪声响起。
下一刻,正挥舞着砍刀催促手下前进的厉山,头颅如同被重锤击中的西瓜般,猛地爆开!红白之物溅了旁边的葛先生一身!
“敌袭!有埋伏!”葛先生吓得魂飞魄散,厉声尖叫!